色彩斑斕穹頂下的教堂,湧動著泊泊黑色泉水的祭壇之前,本為主仆相依為命的少年少女,持刀相向。


    眸子浸透著氤氳藍光的少年,怔怔望著被扼住的手腕,出聲問道:“你早就發覺到我了?”


    在真正接管這具肉身的刹那,“他”才發覺到不妙,本來那由“他”親自不斷提供能源灌注而成長起來的古怪爆裂力量,那仿佛生命力凝聚成星辰一樣的長河,早已統統化作一灘死水,任“他”怎麽驅使,卻無法激活分毫。


    而這若隻是巧合的話,那麽睜開眼根本就是一片漆黑的灰暗雙眸,卻讓“他”徹底明白了過來。


    重回人世的高挑美少女露出些許迷茫的神態,繼而化作一片冰冷,淡淡回答道:“不,我本來以為會是阿爾薩斯的陰暗意識陰魂不散,卻沒想到是你……看來他當時確實是徹底崩潰了。”


    這一問一答隨之結束。顯然,雙方對於相互的真實身份,都心知肚明。


    一時之間,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片刻,紫色長發的嬌豔少女忽然一笑,嘲弄地說道:“是不是發覺就連我那一雙眼睛的能力都無法使用了?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你一直寄托於我的身體中,甚至時刻窺探我的心靈,卻完全不知道什麽時候我學會了克製你的力量?”


    她昂起尖尖的白皙下巴,淩厲著說道:“你終究不過是一塊碎片的殘缺意識罷了,即使是你的本尊耐奧祖,又怎麽可能理解無限空間冒險者前輩的力量了?”


    “你是說……玄冰?”占據了羅夏軀體的意識回顧記憶,忽然反應了過來,卻又疑惑道:“但即使是在三年的夢境世界裏,我也時刻注視著你的成長,那個時候的你,應該沒有掌握這種方法才對。”


    “那是假的,”而操縱著毒島冴子身體的羅夏一口否決,卻又話鋒一轉說道:“也不算是完全欺騙,大體的片段和記憶都是我真實不虛的訓練過程,但真正的時間其實不是三年,而是整整五年。玄冰隊長早就察覺你的存在,雖然沒辦法直接出手抹除你,但卻可以一定程度篡改夢境時間流的快慢,讓你產生時感拉長的錯覺,將八個小時當做一整天模糊晃過,並自覺衍生出虛假的記憶片段進行補全,從而錯過了很多東西。”


    “兩年的時光,說長也不長,但也足夠我修行完成另外一種力量了……”似是回憶起了那段苦難的歲月,少女不覺眉頭微蹙,露出幾分可愛的神色。


    所謂另外一種力量,倒不如說是兩種小宇宙作戰的技巧,分別是同為十二宮聖鬥士中處女座沙加的招牌招數“心眼”和“天舞寶輪”。


    羅夏的冥鬥士能力並不像其他小宇宙修行者一樣,力量源泉來自希臘神話的八十八星座,所以也就不受星座力量的屬性局限,隻要認真肯學,他甚至能依次學會十二宮所有的作戰招數。不過黃金聖鬥士十二宮的力量屬性,其實影射著各種所代表的古代星座神話,經過希臘千年的曆史磨礪,各種戰法也日益成熟精湛,若沒有其獨特小宇宙的支撐,根本不會受到星座力量的加持,強行使出來也不過虛有其表。而羅夏以負麵生命力所化的小宇宙,其屬性最為接近,亦最能發揮的自然是巨蟹座的“積屍氣”,所以當羅夏修行巨蟹座力量之時,潛伏在他心中的冰冷意識沒有絲毫驚訝和動容。


    隻是這個粗粗掃過羅夏大致記憶,甚至不敢深入的外來者,終究沒有認真看過原著漫畫,也並非出自地球的土著生靈,所以並不知道黃金十二宮中,尚有一名力量底蘊同樣連通幽冥的聖鬥士——處女座。


    希臘神話中十二宮處女座的象征來源,本來就出自於冥王哈迪斯神後“珀爾福塞涅”的傳說,而其中所謂的“處女”,本來就應該翻譯作“室女座”,根本就是指冥後本人,隻不過是這位女神從冥界回歸大地之後代表生命和青春的溫柔形象。正因如此,在漫畫家創作整個世界體係的時候,哪怕有意無意隱藏了一係列的設定,但其中這個星座的聖鬥士與冥界的淵源,其實一點都不比修行積屍氣搞的鬼氣森森的巨蟹座聖鬥士更淺一分,雙方錯綜複雜的關係,在千年聖戰的曆史中,也是一場牽連不斷的黑曆史。


    在故事《聖鬥士前傳》中,由於冥王哈迪斯用神力作弊,冥界一方的冥鬥士一旦戰死就會下一刻在極樂淨土內重生再戰,這樣一來,無論打倒他們多少次都毫無意義;而就在當代黃金聖鬥士們束手無策的時候,唯有前代處女座阿釋密達,第一個領悟通往冥界的“第八感”,隻身進入冥界漫行而無損分毫,又在最後關頭找到封印冥鬥士靈魂的“木欒子”,然後犧牲自己化作封印的念珠,從而終結了聖戰。而到了正傳作品《聖鬥士星矢》裏,同樣是作為處女座傳承者的沙加,又一次在聖戰之前首先領悟第八感,同樣犧牲自己於婆娑雙樹之下,從而開啟黃金聖鬥士的冥界往生之途。


    這種兩代聖鬥士的共同命運,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神話影子的變向衍生,或許作為漫畫作者並未認真察覺這一點,但在以此藍本的真實世界裏,卻出現了“冥王聖戰的結束,必須由當代處女座聖鬥士的覺醒來開啟”的因果設定。因為唯有作為象征“冥後珀爾福塞涅”生命力一麵的處女座,才具有安撫因失敗而陷入暴怒的冥王的力量,也僅有這個星座聖鬥士的自我犧牲,才能讓冥王哈迪斯感覺到愛人的目光注視,從而心甘情願再次自我沉睡。


    因而每一次處女座聖鬥士犧牲的悲劇重演,看似個人英雄主義的偶然巧合,但實際上都是背後神靈一次次妥協推動的結果,甚至為了確保作為聖鬥士準時覺醒第八感的“天賦”,每一代處女座黃金聖鬥士的傳承者,幹脆都是由神佛的轉世分身直接擔任,潛意識中就銘記著這一生的責任。


    換而言之,作為一體兩麵的存在,源自冥王哈迪斯本人的冥鬥士小宇宙,自然能同樣使用代表處女座反麵“冥後”的招數。而羅夏,當然同樣可以修行處女座的招式技巧。


    不過理論上如此,真正的實踐卻又是另一回事了。黃金聖鬥士的戰法本來就涉及人體、星座、神話、哲學無數分支,艱深晦澀到了極點,而十二宮中,又以處女座與雙子座並稱難度第一,前者需要領悟核心的婆娑佛學思想,而後者幹脆必須精神分裂,怎麽看都不像是為正常人準備的。即使羅夏能仗著通靈者體質附帶的驚人天賦,迅速入門幽冥屬性的巨蟹座力量,然而到了處女座的時候,就需要經過大量的反推和類比解析其力量,至於相關的作戰技巧,更是隻有將“處女”返本還源重新化作“冥後”才能修行,其艱難的程度,其實絲毫不亞於開辟一門新的能力,如果不是有著玄冰隊長提供的無數經驗知識進行對比,省去了無數時間,不然以羅夏本身的天賦才情,百年之內根本不會有成功的可能。


    在付出與收獲相等的無限空間裏,羅夏這樣的努力,自然得到了應有的成果。


    因為時間隻有短短兩年,羅夏雖然羨豔“天魔降服”那黃金聖鬥士戰鬥中一瞬三敗的赫赫威名,又眼紅攻防一體,彈指間一滴血化為地獄的“血池地獄”;但對於體內隱藏著未知邪惡意識的他而言,其實除了修行“天舞寶輪”,並掌握這門戰法的衍生封印戰術之外,並無其他的選擇。


    隻是他所沒想到的是,這種以小宇宙涉及人體五感的佛學能力,居然和自身體內那不受控製的變種人基因力量有了牽連。而“天舞寶輪”中作用眼、耳、鼻、舌、身、意六種細微技巧中,其中掌管體內運作的“身”和涉及人體視覺的“眼”,則分別對應了變種人基因在體內的化學反應和眸中力量的轉化過程,所以當他不覺完成這兩道修行之後,才忽然發現,自己已經能利用小宇宙影響身體的部分運轉,而間接操控“鐳射眼”力量了。


    就這樣,從夢境世界蘇醒之後,羅夏“天舞寶輪五感修行”的“意”識也自然運作起來,雖然同樣沒辦法揪出隱藏的心魔,但卻可以幫他屏蔽部分內心的想法,僅僅暴露出表層意識故意放出的內容,而且這門能力似乎繼承了其來源“佛門因果六識學說”的部分奧妙,甚至能反向感應到惡意的濃厚程度,從而提前作出提防。


    正因如此,羅夏在進行“食屍鬼契約”的儀式最後一刻,就感應到了那幾乎噴薄而出的濃厚惡意。但當時情形太過緊迫,他隻來得及對自己使用了殘缺版的天舞寶輪,暫時切斷了雙眸的神經傳感,並封印住了體內的小宇宙力量;至於最後剩下的來自通靈者的巫力,則直接隨著他靈魂出竅,自然也同樣人去樓空了。


    換而言之,眼前這個邪惡精神體所占據的,不過是一個毫無力量的普通少年軀體而已。


    “嗬嗬……”那個頂著羅夏身軀的外來者仍不死心,繼續問道:“我還是不明白,就算你能計算到體內的一切變化,但又如何知道你那複生的仆從會配合你的所有行動呢?要知道,你這種靈魂附體可不是奪舍,身體已經有了主人,一言一行最後還是要由那個女孩的意誌決定。”


    而羅夏的答案,讓他吃了一驚——“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屍姬的意誌到底如何,也不清楚你有沒有做手腳,所以我不敢拿嫣然冒險……不過,真正進入這個身體,我才知道……我錯了。”


    ……錯在……不該不信任她們啊……


    羅夏心裏微微歎息,心裏卻想起了靈魂衝入這具少女軀體的那一刻的感覺。


    好像水乳膠融一樣,幾乎就在他進入這具女性軀體的同時,就清晰感覺到一個弱小而單純,好像白紙一張的意識體,她同樣藏在身體之中,卻又將自己封閉了起來,明明帶著好似麵對父親一樣的濡沫之情,卻又散發著怯懦和悔過之意,遠遠避開而又忍不住徘徊不定,羅夏輕易就讀懂了她的彷徨。


    ……對不起……


    ......沒有在最後一刻,像姐姐一樣……


    “我可不是那種一定要同伴死心塌地,愚忠到底的自私變態啊,”羅夏愣了愣,才想起那個冰晶雪窟之下,靜站原地而任由長劍穿心的少女身影,心裏忽然一暖,繼而向著那個意識傳達出自己的心意:“你已經用死亡證明了一切,誰又能做到更好呢?反倒是我……雖然確實是在複活,卻未嚐沒有拿你作為犧牲品和探路石的意思,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才對啊……”


    ……無論如何……主人,請使用我的東西吧……


    然後,伴隨著這聲心語的低訴,這個少女的靈性就徹底放開了身體的一切權限,將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擁有的東西,不設防的送到了羅夏的麵前。


    無論什麽樣的陰謀,哪怕再陰深詭秘,但一旦暴露在陽光之下,就像被抓住七寸的毒蛇,不剩什麽危害了。


    “好了,”羅夏也收回有些紛亂的思緒,鬆開了“自己”持刀的手臂,退後一步,淡漠地說道:“我知道你想拖延時間解開封印,但我正好也要梳理這膨脹的魔力,現在,你可以安心受死了。”


    “哼,有本事你把這個身體給毀了,”占據了他身體的邪惡意識雖然來自耐奧祖本身,卻不可能一時之間悟透變異之後的處女座力量,發現嚐試無用之後也終於不再掩飾,索性撕破臉皮說道:“我不過是一具精神分身而已,反倒是你,失去了身體之後,輪回之書還會承認你這個異域冒險者的身份嗎?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回去!”


    “你還是不明白……”羅夏搖搖頭,低聲歎息道:“不明白為了這一刻,我究竟給你準備了什麽禮物。”


    他話音剛落,而對麵的負麵意識體忽然大驚。因為那已被他徹底占據的少年軀體忽然開始了動作,僵硬地好像機器人一樣,麵容肅穆,一隻手向上抬起,食指相扣,如同持著一串無形的念珠一般,另一隻手合十虛握,如敬神佛。


    “天空霸邪·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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