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幹涉她。


    李瑞清沒有說話,而是很小心替她解開發帶,鬆開束腰,防止血液壓迫循環的更快。


    見他不語,趙向零抬手輕輕拍他一下:“好了,該裝夠了,左相,朕已經將權力都給你了。”


    “別動。”李瑞清打橫抱起她,“你不要動,我帶你回去。”


    此刻再簡單的動作,都會叫血液流動更快,隻會加速死亡。李瑞清知道,這次的毒不同以往,他解不掉。


    “瑞清,我隻想聽一句真話。”趙向零笑道,“都不可以麽?”


    李瑞清垂頭,低聲:“是我錯了。”


    趙向零訝異。她努力再抬頭,眼前模糊,看不見他的臉。她抬起手,在李瑞清臉上擦了擦。


    五感雖退失,卻也沒有到分辨不出手上水漬的地步。


    於是,趙向零更加訝異:“瑞清,你哭了?”


    李瑞清沒回答。


    趙向零笑:“瑞清,我正在死。”


    她能感覺到所有氣力在喪失,也能感覺到肺腑撕裂的疼痛。這一回,是真的要死了吧?


    想到這裏,趙向零笑得更歡快,然而一口血嗆得她不得不止住笑容,劇烈咳嗽起來。


    “你不會死。”


    隱約之中,似乎聽見他喃喃道。趙向零聽不真切,卻還是極有耐心地回答:“我死了,你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咳咳......權力,地,地位,還有......”


    懷中一沉,李瑞清知道,趙向零暫時昏了過去。紮在她穴位的銀針全部泛黑,閃爍著烏紫色的光芒。


    將趙向零抱好,李瑞清低聲:“沒有你,根本不重要。”


    ===


    趙向零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她夢見自己家還是四個人,其樂融融地坐在飯桌前一起用膳。


    哥哥又欺負自己,被自己狠狠地踩了回去。


    娘親和爹爹還是那樣好,坐在那裏眼裏沒有旁人,隻有彼此,對自己和哥哥的打鬧熟視無睹。


    可是一轉眼就到了大雪天。父母拔劍相向,昔日對自己最好的叔叔也忽然變成了他人的奸細。


    血泊之中,娘倒在地上,貫穿她胸口的卻是爹爹的劍。


    這一幕,是趙向零永遠的夢魘。


    夢境再一轉,自己和哥哥都已經長大。


    也是個雪天。那天,哥哥對自己道:“向零,我要離開這裏。”


    那時,娘親假死歸來,降爹爹入獄,坐穩女帝之位。哥哥成為了太子,南國第十七代繼承人。


    自己笑:“哥哥,你要去哪?帶著向零好不好?”


    哥哥摸摸自己的頭,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向零,哥哥不想當這個皇帝。”


    “爹機關算盡,甚至不惜將我們全都利用上,才保住我們的性命。我本不該怪他,隻是有些事情我真的想不明白,為何隻有權力方能長久,這龍椅之上,究竟沉著多少人的白骨!”


    “哥哥,你走吧。”趙向零替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如果你不願意,那就我來。”


    “你?”


    “對,我。”趙向零笑道,“哥哥,以後就由我來保護你們。”


    “我要讓這天命由心,我要讓所有反對的人都閉嘴,我要讓所有的教條都破碎,我要讓這世上每一個人都隨心所欲的活著!”


    良久,趙向晚摸摸她的頭,苦笑:“向零,你太小,還不懂。”


    是啊,那時是會有多年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畫麵再轉,走在旋轉樓梯上,趙向零抬頭,望見上麵還有許久的路。


    一階一階樓梯旋轉而上,而上頭有光。


    她低頭,拾階而上。可是走著走著,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一直都在往下走,周圍早已變黑,變黑,黑成一色。


    尖叫著,趙向零醒了過來。


    “醒了醒了。”有人驚喜。


    “我出去一趟。”有人避開。


    趙向零迅速睜眼,瞧見一個保養的很好的婦人坐在她床邊,衝著她露出個笑臉。


    “夏姨。”趙向零想要抬手揉揉頭,她的頭好痛。


    “別動。”夏溶月按住她,“你餘毒才除,虛弱得很,還是躺著說話。”


    夏溶月,劍影閣閣主夫人,也是人間傳聞中的醫聖。她是李瑞清的母親,李瑞清的醫術就是傳自她手。


    “您怎麽出山了?”趙向零倒也沒有勉強自己起身。她知道夏溶月如今隱居山中,無事不入人世。隻是不明白一個這樣恬淡寡欲的女子,怎麽就生出李瑞清這樣的異類。


    提起這件事,夏溶月渾身是氣:“還不是那個混小子拖著我來的?真是不像話!”


    說著,夏溶月語氣又軟和幾分:“向零寶貝兒,知不知道是誰下藥害你?夏姨帶他回去,u看書 uuahum 吊著他一口氣讓他吃夠三千種刑罰。”


    說到後麵,她的語氣凝重起來。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趙向零笑:“能對我下手的人哪裏就那麽好抓?況且我好了才能下手去查不是?”


    夏溶月咬牙切齒:“都是混小子沒出息,抓個人都抓不到,我都沒法子替你報仇。”


    趙向零垂低眸子。看來,李瑞清已經先她一步去查下毒的人了。這樣也好,省不少麻煩。


    “唉。”夏溶月重重的歎了口氣,“向零寶貝兒,你是不是同澈兒鬧什麽矛盾?”


    夏溶月素來心直口快,趙向零雖然早已習慣,卻也不防她將這件事徑直說了出來。


    朝堂上的事,三言兩語如何解釋的清?況且夏溶月本就不理會這些,就更不清楚這其中的複雜了。


    於是趙向零笑:“沒什麽大事。”


    夏溶月瞧著她臉色,卻不相信。這兩個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究竟心裏頭想些什麽,自己心裏最是清楚。她道:“既然如此,你也幫著夏姨勸勸他,他胸口不知挨了誰好重一掌,至今都沒處理傷口,再這樣下去,恐怕你剛醒,他就得倒了。”


    是誰打了他?當然是自己。趙向零保持住自己臉上的笑容,所以李瑞清那家夥是要留著傷疤提醒自己過年是麽!


    “我會的。”趙向零道,“夏姨,我睡了幾日?”


    如今朝堂上局勢混亂,自己這一倒,也不知道六部會亂成什麽樣子。


    “兩日。”夏溶月道,“可把我和澈兒嚇壞了。你不知道,這些天澈兒就一直沒合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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