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憋足了力氣要給表妹報仇,白天除了睡覺就是擦槍,然後把黃澄澄的子彈逐個退出來,再鐵青著臉依次壓到彈匣裏。氣場那叫一個強大,嚇得我們三個都不怎麽敢和他說話,隻盼著快點找到線索結束這件事兒。


    但是越急,目標的男子越是不露麵,我們晝伏夜出的連著泡了大半個月酒吧,硬是沒見到這家夥的人影,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收了錢去國外享受去了。


    就在我們第20次去這個狂歡型夜店的時候,發現這夜店搞了個節目,所有的舞娘都圍著一個在這裏工作的調酒師跳舞,進不時還故意讓他揩點油,另外很多人都過來給這個人擁抱敬酒。


    “這是什麽情況?”伊萬拉住一個經過我們桌子的酒保,由於我們最近每天都來,已經和這些的工作人員混得有點臉熟。


    “哦,他今天最後一天在這裏工作,換地方了”那個酒保說完就要走,示意我們他急著給包廂裏的客人上酒去。


    “嗯,冒昧的問一句,那你們離開的人,會把工作服穿走麽?”我看著那個穿著帶有酒吧logo衣服的調灑師問道。


    聽到我問題後,那個酒保停下了腳步,像看神經病一樣看了看我說:“當然會,這破t恤也沒幾個錢,貼身穿的酒吧裏又熱都是臭汗,你不會認為這東西還有人肯穿別人穿二手的吧。”


    我腦子立刻暈了一下,心想這下可壞了,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酒保不一定是在這家夜店裏,在哪兒還不一定呢。怪不得我們在這裏守了這麽久目標也沒出現,很可能搜索方向壓根就錯了,出發點不對等上一年人家也未必能來。


    我立刻把跳的正起勁兒的三媚和金梨花拉了回來,把剛得知的情況和她一說,三媚也輕皺起了柳眉,也意識到這樣下去根本找不到人。


    喝酒幾口加冰烈酒的金梨花聽完我說的話之後,側著頭想了想,起身就擠過擁擠的舞池,到吧台那邊去了。


    “她幹什麽去了?話也不說一句?忒不把我這老板放在眼裏,看我不扣光她工資。”我裝出一副無良資本家的樣子說。


    “快得了,錢掌櫃和老黑不在這裏,幾天沒人擠兌你,要上天了是不是,還把工資扣光,你去哪兒找身手這麽好的幫手去啊,來不來就擺上老板架子,怎麽?你要不要把她給潛規則了?床還沒等爬上去呢,牙就被打光了吧。”三媚笑道,看來損人這個毛病是會傳染的,而且我也知道她也有點思念老黑和錢掌櫃。


    我收起笑臉問:“那她幹什麽去了?“


    “去打聽些事情吧,女人在這種地方比男人吃得開,她又受過情報刺探方麵專業的訓練,應該能套出來一些你問不出來的東西。”三媚一付“我小姐妹辦事兒,你放心”的表情。


    果不其然,過了一個多小時,金梨花就回到了我們桌子這邊,對我們三個說:“這個款式的t恤是去年酒吧新換的,從更換這批服裝到現在,不算今天這個一共離職了8個員工,其中五個是女的,咱們那天在水下看到的那個酒保,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從身形上看是個男的,所以範圍縮小到3人。剩下這三個男員工一個改行做了別的,另外一個年青的時候是光頭黨的成員,械鬥中丟過一隻手,所以我們隻要找剩下那個在哪裏打工,就可以了。”


    “牛,受過專業訓練就是不一樣”我豎著大拇指說道。


    金梨花還是扳著臉沒有露出任何得意的表情,扔到桌子上一張紙片兒說:“這個酒保看樣子很有女人緣兒,我剛才我套取情報的兩個女舞娘,提到這個家夥時候那表情,那叫一個淫蕩。”金梨花撇著嘴,一臉鄙視的說道。


    伊萬掃了一眼紙片上地址說:“開車40分鍾”


    “那還等什麽”說完我幹了杯中酒帶著同伴離開酒吧,我是實在不想看著伊萬天天磨著牙往槍裏壓子彈的樣子,有點讓我想做噩夢。出了門看看表,這才淩晨兩點多,雖然大部分普通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但這卻是我們最近20多天離開這間酒吧最早的一天。


    由於是淩晨,大道上車非常少,再加上莫斯科的道路都很寬,伊萬把車開的飛快,我剛打了個盹就到了,感覺隻用了20多分鍾。


    出於軍人的職業習慣,下車之後我打量了一下環境,這裏是一片老式的居民樓,應該是二戰之後在德軍炮火的廢墟上重建的,有濃重的前蘇聯集體規劃設計的影子。莫斯科這邊居民樓的特點是高大,結實,但為了冬天取暖保溫的考慮,房間的窗戶普遍比較小。


    俄式建築另外一個大特點是,牆都非常厚,我當兵的時候經常在哈爾濱轉車,曾經參觀過著名的哈爾濱工業大學,那個現在已經被評為文物級保護建築的主樓,就是1920年的時候蘇聯人建造的,據說牆的寬度可以容下一個成年人躺在上麵睡覺。


    這個酒保住的地方是四樓,也是頂層,我們順著老式樓梯向上走的時候,伊萬小聲問我:“一會兒怎麽辦?來軟的來硬的?”


    我說這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要玩軟的咱就甩點美元給他,硬的話咱們金梨花的手有多狠你也見過,再說我老婆可是會催眠的,你之前沒見過一會兒有機會讓你開開眼界。軟的硬的再加上催眠術,我就不信撬不開他一個普通小酒保的嘴。


    “你老婆是學心理學的?怪不得那麽聰明,你一個眼神兒就知道你的意思。”伊萬有點羨慕的說道。


    “懂催眠非得是學心理學的麽?要不說你這個人頭發不長,見識也不長,再說了,我們那是多年的默契,這和心理學有個毛關係。”我開玩笑說道,他聽了點點頭沒出聲。我和錢掌櫃老黑打嘴仗習慣了,冷不丁沒有人反唇相譏還真有點寂寞,不由得再次暗歎一聲,心想缺了這兩個好夥伴,覺得執行任務都格外的枯燥。


    說話功夫,就到了地址上寫的那個號的門口,我剛想敲門,三媚和金梨花同時阻止了我。


    “什麽情況?”我用眼神兒詢問道。


    三媚和金梨花做個禁聲的手勢,指了指門的上方,借著走廊昏黃的燈光,我看了半天,才看到一個夾在門和門框之間的頭發。


    立刻我明白了她們的意思,三媚是眼神尖以前又常年被人追捕,金梨花是出於一個殺手的職業習慣,都發現了這根頭發。我也多少了解一些這方麵的東西,一般來說,間諜或者特工在外麵執行任務的時候,一般會采用某種反偵察或者反跟蹤的措施。我們眼前的這個頭發也是其中一種,在門上方夾住一根頭發,可以在回來的時候及時發現是否有人進過自己房間。另外一種是用特殊眼鏡才能看出來的發光粉,走的時候在房間裏和門口灑上一些,不僅能看出來有沒有人來過,還能看到來的人動過哪些東西。


    “是個巧合吧?”我用口型不出聲的說道。


    三媚搖了搖頭,也做口型回答“小心點總是好的”然後拔槍在手用眼神問金梨花能不能打開門鎖。後者點了點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包,看了一眼鎖孔從巴掌大的包裏抽出一直一彎兩個鐵條,伸進去輕輕動了幾下又逆時針旋轉,門就悄無聲息的打開了,動作熟練的不得了。我心想到也是,她從前都執行的什麽任務啊,總不能說去敲敲門,然後趁人家開門時候砰一槍把目標打死吧。


    我和三媚打亮了手電端著槍直接衝了進去,動作很快但沒有碰到任務東西,後麵是收起工具的金梨花和伊萬。進了屋子我們看到,一個人都沒有,看樣子這個酒保還是在做這種晚上上班,白天休息的工作。


    金梨花回去關好了門,我注意到她很小心的把頭發夾了回去,而且位置什麽的幾乎和原來一樣,這女人的工錢可真不白出,人家跩不假,但人家跩的有理由。


    我們四個打量了一下這個三室一廳的房間,非常的整潔幹淨,小的房間用作房的櫃子旁邊放著一套打棒球的衣服和一根棒球棍。最大的房間裏放著跑步機,吊起來的沙袋和一具多功能健身器械,被用來做健身房。最後一個房間是臥室,擺著一張非常寬大的雙人床,但床上隻擺著一個枕頭。


    這個房間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不像單身男人住的,整個房間幹淨的連三媚可能都挑不出來毛病,而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植物精油的香味,聞上去讓人覺得心情很放鬆,有一種懶洋洋的舒服感。


    幾個人分頭行動,三媚去了書房,金梨花打著手電在臥室。我去了健身室,從那些器械上吊的鐵塊讀數上看,這房間的主人應該是個肌肉男。從健身室出來,就看見伊萬正在打量客廳架子上的一件飾品。過去一瞧,是個大肚子貓頭鷹形狀的瓷器,比旁邊擺得一瓶高檔紅酒個頭矮些,但要粗很多,肚子和底座和足球直徑相似。


    “看這個幹什麽?喜歡瓷器回頭我從國內給你帶套景德鎮的,這東西要是放在我們中國,也就是個地攤貨。”我拍著他肩膀小聲說。


    “不是,這東西維克多家裏也有一件”他沒回頭,繼續用手電照著,上上下下打量那個瓷質的貓頭鷹。


    “你腦子壞了吧,你家用的筆記本電腦我鄰居也有一台同型號的,怎麽樣,要不要介紹你們認識,都是量產貨有什麽好奇怪的?”我有點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對,那東西在他家沙發後麵的架子上放了很多年,本來我也沒太注意,一直以為是個裝飾品。後來有一次我們那裏喝酒,當裏公司裏一個新成員,是競爭對手派來殺他的,就當場拔出槍來對著維克多開火。由於是在自己老大家喝酒,我們都沒帶槍,第一槍被維克多拉著兩個情婦給擋住了,然後維克多翻身到沙發後麵,把擺在架子上的這個東西摔的粉碎,從裏麵摸了一把手槍出來打死了殺手。”伊萬連回憶邊說道。


    他這麽一說,再加上門口的頭發,我也開始起了疑心,這個時候,金梨花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趴在地上用手電照著床下看了一會兒說:“這個人絕對不是普通酒保那麽簡單,這床底下一點灰都沒有,但有些頭屑和頭發,這人應該是睡在床下的”


    “那床上呢?”伊萬問了一句。


    “床上用枕頭和被子堆成人形,睡在床下握著武器,假如晚上被人偷襲的話,如果對方沒有經驗,多半會選擇先對著床上開槍,床下的人就有一定的反應時間。”說完金梨花又做了個躺在床下向外開槍的手勢,補充道:“殺手和特工的習慣,我也是這樣”


    “看來咱們可能是找錯人了,怎麽誤打誤撞,跑到007在莫斯科的家裏來了,趁風還不緊,趕快扯呼吧,同誌們”我一急連漢語的俏皮話都出來了,還好金梨花中文不錯,到是伊萬有點沒聽懂的樣子。


    “不行,這個酒保絕對有問題,你們看看這個人是誰”三媚捧著一本翻開的影集從書房走了出來,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對我們說。


    “啊?操,嘶”三個不同的聲音,帶著驚訝語氣說“啊?”的是金梨花,帶著憤怒說髒話的是伊萬,“嘶”的一聲則是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照片上兩個人,我們赫然能認出一個半,右邊一個男人,正是我們在水底看到蛇頸獸投影出來那女鬼記憶碎片中的男子。左邊的人,從身形和服裝上看正是那個曾經在“女皇”打工的酒保,而且照片背景也證明了這點。從肢體語言上看兩個人應該很熟悉,普通人就算在一起合影,如果不熟識的話,也會多少保持一點距離。


    兩個男人都是35到40歲的年紀,典型瘦版的歐洲成熟帥男,健康陽光的那種形象,照片上兩個人笑的都很甜,不過我知道其中一個男人出賣了伊麗娜,並用她換了一疊厚厚的美元。這件事告訴我們,女人如果相信了不應該相信的男人,不僅僅要損失點貞操和幾年青春,搞不好還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怎麽辦?我看了看表,現在已經三點了,如果在夜場上班的話,過兩個小時就會回來,等還是不等,我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同伴。


    “等”伊萬第一個說道,聲音大的有點像吼,還好俄國人的樓,隔音不錯不用擔心擾到鄰居睡覺。


    “我無所謂,反正生物種也擰過來了,回去也睡不著”金梨花還是一臉的漫不經心,聳聳肩說道。


    “等一等吧”三媚投票決定了我們繼續等下去,不過她的理由就有點氣人了:“我到要看看他本人有沒有照片上那麽帥。”


    “你……”我剛想說話,三媚就笑著找藏身的地方去了。


    在黑暗中等了二個多小時,不開燈是怕引起來人的注意,終於在天有點要蒙蒙亮的時候,響起了一串鑰匙相互碰撞和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那人進來之後沒有立刻關上門,伸手去摸燈的開關,但手到一半猛地停住了,直直的站在那裏,似乎在努力分辨著什麽。


    “我操,被發現了,他還真警覺。”顧不得細想他是怎麽發現躲在黑暗角落的我們,我立刻衝了上去。沒想到來人反應很快,迎著我就貼了上來,一伸手就架住了我的直拳,緊跟著一個太極拳推手似的動作把我的手繞開,跟著揮拳向我臉部打來。


    借著門縫透進來走廊小瓦數燈泡的光線,讓我看清了他右手的走向,立刻揮手擋住。但他這一拳力氣十足,打的我小臂隱隱作疼,幾乎有點提不起來的感覺。那人拳被擋住後,立刻變拳為肘向我太陽穴掃來。


    但這一記帶著風聲的肘擊,隻打到一半兒,就被一根狠劈下來的棒球棍給打掉了,伊萬這一下用了五六成力氣,那人胳膊也夠結實的,居然沒有骨折,不過也痛的他悶哼了一聲。


    雖然被棒球棍砸了一下,但是這人並沒有放棄反抗,一個掃腿準確的踢在了伊萬的小臂上,伊萬的手沒捏住,球棍轉了個彎就落向地板,來人立刻準備伸手去接。


    但這個時候,他身後的金梨花和三媚都發動了攻勢,本來我們的計劃是我和伊萬在前麵吸引來人的注意力,三媚和金梨花在後麵偷襲。


    金梨花趁他起腿踢掉球棍的時候,突然墊步上前使了個低位側踹,一腳踹在了來人支撐腿的膝關節後麵,關節被踢中再強壯也是沒用的。來人腿一軟“咕咚”一聲就半跪在地上,三媚漂亮的一個掃腿踢在他的太陽穴上,把他踢倒在地,這人居然還掙紮著想爬起來,伊萬又衝上去對著那人腦袋補了一記直拳,才算把他打暈。


    伊萬把頭到走廊,看看沒驚動鄰居後關上了門,我從房間的衣櫃裏找了幾條腰帶和領帶,扔給了金梨花示意把這個人捆上。找東西的時候我發現這人衣服挺多的,光西裝就好幾套,而且都是很貴的那種,牛仔褲花襯衫什麽的一大堆,這家夥不會是個做模特或者牛夜牛郎什麽的吧。


    金梨花把這人雙臂分別捆在了雙人床的兩條床腿上,繩結什麽的打得非常專業的水手扣,是越掙紮越緊的那種。拉好窗簾打開燈一看,確認是那個長相不錯的酒保。我們幾個拉了四把椅子圍成個半圓坐好,伊萬拿了點涼水潑上去,又啪啪抽了兩個耳光,這人立刻醒了過來。


    “想拿什麽隨便拿,請別傷害我”這個酒保醒來第一句語說道。


    聽了三媚的翻譯後我笑了,心想這人也太能裝了,這時候了還想騙我們。我示意伊萬給他點顏色看看,不然他總把我們當傻瓜。


    伊萬從浴室拿了一條毛巾,二話不說直接把嘴給塞了個嚴實,拿起棒球棍說:“剛才他用哪條腿踢我的?”


    “嗯,好像是右腿,還有右手,打得我胳膊現在還有點疼,直接也打斷”我附合著說道。


    “你們兩個太暴力了,而且不懂男人心裏,長得這麽帥的男人,要是被你們打殘了多不好看。”金梨花不知道為什麽突然來了一句,我心想這世界是怎麽了,殺人最多的她反而發起善心來了。


    沒想到她繼續說道:“要找那些割掉又不會整響外觀形象的”說完刷的一下抽出軍刀,對著那人的要害部體就比劃起來。


    說要打斷手腳的時候,那男人還沒什麽反應,但一看到金梨花用刀比劃的地方,他立刻發出嗚嗚的聲音,並不停的點頭示意他要說話。


    毛巾被拿掉之後,他立刻飛快的說道:“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我隻是個酒保,剩的工資都在我卡裏,要的話你們都拿去……”


    我打斷他的廢話,用英語問道:“你當酒保之前是教自由搏擊的吧,普通人哪有你這身手,別再偽裝了,這地板挺幹淨的染上血難收拾,你說呢”


    伊萬把架子上那個貓頭鷹拿起來,放在了雙人床上,被子裹了一層,用棒球棍猛的一下給砸的粉碎。果然,裏麵有一把左輪手槍,裝滿了六發子彈,拿起來就能開火的那種。


    “你可別告訴我這是別人送你的,你根本不知道裏麵有什麽,你知道我是不會信的。”我拿起槍在他眼前晃了晃說道。


    看了看我們的眼神兒,他似乎意識到偽裝已經被拆穿了,歎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抓我到底要幹什麽,我之前是第五局的人,不過蘇聯解體後已經洗手不幹了,老老實實的賺點錢生活,這槍是我防止有仇家找上門來準備的,這麽多年一直沒用上,我自己都快忘了有這東西了。”


    “第五局?什麽意思?”我對前蘇聯的那套東西不是很熟,就問伊萬。


    “第五局?你是克格勃的人?”伊萬立刻驚訝的叫了起來,音量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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