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腳印追了沒幾分鍾,我就看到了在沙上飛奔的那個短頭發女人,綁在頭上的衣服已經在她飛奔中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她畢竟不像食髓怪那樣不用休息也不呼吸就能一直跑,所以在沙丘之間跑一段就喘幾下,並時不時的回頭查看有沒有人在追她。在這風沙滾滾的大漠之上,追她的人手裏拿的可不是鮮紅的玫瑰,而是烏黑冰冷的槍。


    追求和追殺,雖然隻差一字但從方式到內容都完全不同。不過對於某些把愛情當兒戲的人來說,追殺與追求沒準真是同一回事兒。很多雄性喜歡追到手這一段時間之後就拋棄,留下一個傷心欲碎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要用好幾年去愈合內心的傷口,從某種意義上講和“殺”了她也差不多,隻不過前者是傷在身,後者是傷在心。


    邁開大步追趕幾百米外的那個女人,並用望遠鏡在她回頭的時候看清了她的長相,那個瞬時間我甚至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下。這女人長得十分性感迷人,五官很端正,胸挺臀翹,美中不足是麵色略帶風塵。大大的眼睛裏麵都是恐懼的表情,長長的睫毛上掛著一些急出來的眼淚,就好像我是一個要追上去非禮她的色狼一樣。


    如果配上一頭披肩長發的話,她絕對是選美比賽的種子選手,最次也是個頂級車模,隻可惜她現在頭發比睫毛長不了多少,給整體形象打了不少折扣。不過臉蛋再配上完美的身材曲線,就算是光頭也顯得有股別樣的氣質,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天生尤物。要是老黑看到她長相的話,多半要開始羨慕那夢魘獸的好豔福了。


    但僅僅長相出眾還不足以嚇我一跳,咱兄弟又不是沒見過美女,最讓我吃驚的是,這個女人我居然見過。同時這個女人的長相也為很多問題給出了答案,比如誰是太極虎的雇主,誰肯為了要我們四個的命,不惜以身做餌招喚出那地獄惡獸。


    還是在緬甸的時候,毒品之王昆霸給我們看過一張他的全家福,這個女人赫然就在其中,應該是昆霸的一個女兒,當時在照片上她站在第二排中間偏左第一個的位置,說明在整個家庭裏這個女人還是比較受歡迎的。照片上她旁邊就是昆霸最漂亮的一個老婆,也就是這個宿主的母親。後來我們回顧昆家資料的時候才知道,昆霸的這個小老婆是曾經的東南亞旅遊節選美大賽的亞軍,而且這個宿主長得又非常的像她母親,如果長得像昆霸那張四方的國字臉,估計就算瞎眼的夢魘獸也不願意寄生在她大腦裏吧。


    從這個女人的身份上就可以推斷,整個昆家都和我們扛上了。我們說冤也不冤,雖說昆霸並不是死於我們之手,但多少也有很大關係,隻是沒想到她為了報父仇不惜這麽大的代價。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她看到有人追上來,拚命的又繼續跑遠了些,同時拿著一部衛星電話在不停的說著什麽。恐怕節外生枝出什麽亂子,我連忙拔腿跟過去,今天別說她是昆霸的女兒,就算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兒,也得把命留下。


    誰知道我剛追了沒兩步,無線電裏就傳來老黑急促的聲音:“猴子,快點找個地方躲起來,沙暴來了。”


    在我所親眼見過的自然災難中,海嘯最能代表大自然的狂怒,但沙暴則充滿了世界末日般的恐怖。另外,沙暴也被譽為最難以預測,發作時最猛烈的自然災害之一。由於絕大多數沙漠都地形平坦,沒有能降低風速的山或者樹木,所以非常適合狂風與黃沙這對最佳拍檔勾結起來發揮威力,大規模的沙暴可高達幾千米,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遮天蔽日;同時還能以近200公裏的時速,橫掃大片的沙漠覆蓋區域。


    一次大規模的沙暴,可以讓大片的沙丘移動位置,能把幾百萬噸沙子從一個地方卷到幾百公裏以外的另一個地方,同時摧毀任何威力範圍內的東西,車輛,房屋,村莊甚至整個城市,曆史上有很多文明就是被這種發威般的自然災害永遠的埋在了黃沙之下,所以沙暴也被沙漠上的民族形象地稱為“黃色魔鬼”


    而此時此刻,在我視線範圍內,一道橫臥長龍般滾滾而來的黃色沙牆正高速移動著,而我們則正在它前進的路上。如果按照經驗,我現在應該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爭取最大可能性逃過這一劫。但看著剛剛消失在不遠處的宿主,我實在是不甘心,今天弄不死她我也沒臉活下去了。


    所以我隻用布捂在嘴上戴好風鏡,把背包和狙擊槍都扔在地上叫老黑向替我拿著,端著g36c用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追去。但正如在海嘯中練遊泳一樣,和沙暴比速度同樣是很愚蠢的行為之一,大自然發威的時候,人類最好還是乖乖的躲起來。


    我才跑了沒200米,已經被沙暴追上,能見度立刻開始降低。看著在沙丘間時隱時現的光頭女人,恨不得一口上去把她咬死。端著g36c打了幾個點射,但子彈都徒勞的飛翔在風沙之中裏,最後連子彈打到哪兒了我都沒看見。這種氣候條件事下,想打中一個受驚兔子似在沙丘間亂躥的人,就算手裏有狙擊槍我也做不到。


    強風裹著沙石地辟哩叭啦地打在我身上,30米內我已經完全看不清人影,我愣愣的站在那裏,已經忘了要躲避沙暴的事兒,心裏隻在想一個問題:“萬一這次那女人也在沙暴中幸存了下來,我該怎麽麵對生命隻剩下30幾個小時的三媚。”


    站在那裏被風吹的搖搖晃晃,扛著兩個人背包的老黑在無線電裏拚命的呼叫我,找到我後把我按趴在地麵上,對我吼道:“先保住命,活下就有希望。”


    他這一句話讓我回過了神兒,接過背包後,我倆一起趴在地上。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在沙暴中,飛在底層的都是大顆粒的沙子,而向上則是細小的灰塵。所以如果站立在沙暴之中的話,頭就會暴露在全是細灰的高度,這些細塵會堵塞呼吸道並讓人窒息而死。所以正確的做法是用衣服包住口鼻,保住呼吸係統,然後蹲或趴在地上,在這裏雖然會被高速飛行的大粒沙石打得全身青紫外加一頭的包,但最起碼不會被活活憋死。


    縮在地上用背包擋在風來的方向形成個斜麵,把頭縮在下麵我用水洗下傷口並做了簡單消毒和包紮處理,消毒水一沾傷口痛得我臉部肌肉直抽筋。當然,這種環境下想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了,留個疤痕是板兒上釘釘兒的事兒,我現在隻能祈禱傷口不要感染就好。時不時的拿風速儀測量一下風速,背包外麵是150公裏每小時,背包下麵是57公裏每小時,這個速度下我才能正常的把氣抽到肺裏同時又不用擔心被沙子中偶爾裹著的石頭瓦礫打死。所以躲在某些結實而沉重東西後麵,才有可能在暴虐的沙暴之中幸存。


    就這樣我和老黑相互用繩子綁在一起,又係住背包以防被吹跑,就這樣趴在地上時不時的移動一下把周圍越積越高的沙子壓到身下,以防被活埋,在沙暴中的駱駝就是用的這種做法,所以說人類有很多東西是可以向其它物種學習的。從這點上看,保護其它物種,也就是在保護我們自己。


    就這樣整整堅持了六個多小時,要命的沙暴才過去,這還是我們運氣比較好,大規模的沙暴有的可以連著吹上好幾天,要是那樣的話我和老黑都直接被吹成木乃伊了。


    看著風沙過後晴朗的有如水洗的天空,我坐在地上心裏陣陣有想哭的衝動。這該死的沙暴,晚來上10分鍾我就能救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但就這救命的關鍵10分鍾,吝嗇的老天卻不肯賜給我。


    看到我氣餒的樣子,老黑走過來拍著我肩膀說:“走吧,兄弟,振作點,下次那個宿主就不會有這樣的運氣了,還有30個小時,還有希望。何況這麽大風暴,那女人已經死了也說不定。”說完,伸出手做出拉我起來的動作,眼睛裏都是充滿期望的表情。我看了看他,點了點頭,一拉他的手站了起來,拚命轉動大腦分析情況。


    那女人確實有可能已經死了,但是一向謹慎的我是不會把自己女朋友的命寄托在“可能”,“說不定”一類的字眼兒上的,這事兒容不得半點馬虎。這個光頭女宿主必須死要見屍體,活要見人,見了人之後第一件事兒還是讓她變成屍體。但如果她活了下去,現在她在哪裏呢?下一步的動作又是什麽呢?


    腦子裏緊張的轉動著,我突然想到她剛才在用衛星電話在通訊,立刻聯係錢掌櫃,問他能不能通過超自然獵殺組那邊的資源想點辦法。並告訴了他在昆霸的全家福上見過這個女人的事情,錢掌櫃也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說了句“都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她那個毒王父親也不是死在咱們手裏的,猴子你說咱們是不是有點冤枉?”


    我笑了聲說道:“花人家美元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喝冤呢?”


    沒想到錢掌櫃立刻反駁說:“這完全是兩碼事兒,他那叫不義之財,懂不?拿來用做救人算是替天行道,絕對的天經地義,這官司就算打到包青天那裏,我都不怕”


    “你狠,你硬氣,隻要有錢賺讓你和閻王爺打官司你都不怕”說完我掛了電話,和老黑找個背陰的地兒等他們的回複。


    隻要和信息電腦數據的事兒搭上邊兒,那些專業的黑客特工就有辦法查出點頭緒來,反饋很快回來了。那女人用衛星電話與華雷斯城的一部手機通過電話,由於是商業衛星所以暫時無法知道通話的具體內容。不過還好他們有專門的小衛星負責監控並記錄這片沙漠上的通訊信號,本來是反毒組和國土安全部用來跟蹤和定位墨西哥毒梟的,我們在阿巍的幫助下拿到了剛才的通訊記錄原始編碼,現在正在用高性能計算機在進行解密。


    通過計算三媚被夢魘獸製造幻覺的地點,再到夢魘獸的宿主,也就是那個光頭女人藏身的地下室之間的距離,我們大體能推測出三媚清醒的狀態下,夢魘獸的威力範圍,大概是5到7公裏左右,為了保險我們算做10公裏。這樣總算大體了解了一個安全範圍,不知道回頭能不能也為白澤氏的《鬼經》添磚加瓦。


    解密內容還沒出來,但錢掌櫃告訴我們6公裏以外西南方,那個衛星電話再次開機並撥了電話,我和老黑不要命的頂著40多度的大太陽跑到那裏,隻看到了一架小型直升機在高空的身影越變越小。


    這個時候錢掌櫃的電話再一次打了進來,得之飛機已經飛遠後,錢掌櫃也急的罵了句粗口,接著說道:“第一次通話已經解密了,不過現在看太遲了。第一通電話是那女人描述自己的處境,並詢問怎麽辦。電話那邊的人告訴她說,讓她先戴好風鏡捂著口鼻,然後關掉電話拆下電池,朝西南方向低頭爬行或者低姿勢小跑。等風暴過去他們會派飛機出來,讓她看到頭頂有飛機經過的時候,再裝上電池並開機報告方位後等待接應”


    “這些人經驗還真老道。教她如何躲過沙暴不說,還知道我們肯定能通過衛星電話定位那女人的坐標,居然連這點也教她怎麽應付了。看來對方是個老手,不過想想大如華雷斯黑幫這種非法組織,懂的反追蹤,反偵察的人肯定不在少數”


    現在的情況已經非常的糟糕了,盡管作為一個樂觀主義者,我努力的把事情往好的一麵想。但是我還是可以很負責任的說,現在的形勢惡化到不能再惡化了,對我們四個已經不利到了極點。


    首先,雖然用藥頂著,但現在已經過了70多個小時,我們幾個都出現了長時間缺乏快速眼動睡眠引起的一係列症狀。包括反應下降、易疲勞、注意力無法集中、神經末梢敏感度下降、思維和認知能力受損等等。可以說即使有莫達非尼的幫助,我們四個的體力精力都已經到了極限。接下來可能會出現更嚴重的如,精神恍惚、幻視幻聽等現象,這其中任意的一點,都可以在高強度的戰鬥中要了我們的命。殘酷的戰場從來都不是可以走神兒的地方,精神緊繃尚且有很高的死亡率,更別說動不動就迷糊幾下了,那樣我們還不如自裁來的痛快。


    其次,宿主得到了更強大的保護,雖說華雷斯的黑幫不會像太極虎的職業軍人那樣,有著強悍的戰鬥力和視死如歸的戰鬥精神。但成千上萬的幫眾則會更加令人難以應付,一人吐一口唾沫搞不好都能淹死我們四個。再說了,誰又敢拍著胸口,保證說這麽大的黑幫沒有幾十個狠角色呢。


    再次,一旦敵人意識到我們頂不住之後,就可以反過來開始抓我們。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不毛之地上,我們要怎樣去麵對一群真正意義的地頭蛇。


    最後,一路連番作戰,軍火彈藥已經消耗超過了一半,總不能讓老黑變成狼人拿著無雙刀去踏平華雷幫的總部吧。能不能做到先不說,那麽多黑幫成員就算站的像木樁子似的讓他砍,估計也要把他累到吐血。老黑又不是那個拿著門板似的大砍刀,抖手就能甩出淩厲刀氣、砍人數萬手不軟的地獄刑者。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已經讓我本來缺乏睡眠,已經疼的有點像要裂開似的腦袋,更加疼痛了。喝了點營養液,扔了點軍用口糧到嘴裏慢慢嚼著,我把自己的大腦想象著一個cpu,飛速處理數據,又想象成硬盤,努力讓自己的思維高速運轉起來。


    但這個時候,我身上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接通後是三媚的聲音,隻聽她說:“一攤泥,我們找到辦法了,你和老黑在原地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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