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和其餘三間屋子的區別,就是這屋裏麵擺放著家具,前麵三間屋子的破敗景象,這間屋子竟然一點也沒有。


    可是站在這間屋子的門前時,我心頭卻更加的恐慌了起來。這種恐慌和壓抑感,比我麵對前麵三間屋子時,更加的強烈。


    屋子裏麵,其實家具不多。站在門口,順著屋子裏麵暗淡的光線看過去,左右兩邊分別放著洗臉架和一張椅子,門口左邊的位置放著一口鍋。


    然後,在屋子最裏麵橫對著門放著一張老式的木床,上麵還掛著蚊帳。讓我感覺到恐怖的,並不是屋子裏麵家具的擺設。而是,當我將目光投向那張床的蚊帳裏麵時。


    我突然看到,蚊帳裏麵的被子竟拱起了一個弧形,就像是有人披著被子坐在床上。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忽然又發現床上的蚊帳竟然都是放下的,這種恐慌的感覺,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強烈了。


    又後退了兩步,腳一踩空,差一點掉到院落的雜草裏麵去。抬起頭,猛然發現,天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再往屋子裏麵看去,已經隻能隱隱看到那張床,看向床上那拱起的被子時,更是隻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模糊輪廓。


    我的心髒狂跳著,久久的冷靜不下來。眼見天色越來越黑了,我又轉頭朝整個院落看去,這破敗的院落給我的壓抑感,在這一瞬間至少增加了十倍以上。


    在這一瞬間,我開始猶豫了起來。心頭生出了一個往外逃的想法,然後心頭關於雨陽的事,又撕扯著我讓我不敢有絲毫的逃避。


    這兩種情緒在我心頭不斷的糾結打架,扭成了麻繩。最後,我腦子一片空白,大叫一聲猛的朝屋子裏麵衝了過去。衝到床邊的時候,屋子裏麵就已經黑的什麽都看不到了。


    當時我腦子很亂,心頭就隻剩下一個想法,我不能後退,絕不能後退。


    靠著這種想法,我支撐著自己跑到了床邊,卻因為跑的太快,加上屋子裏又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一下跑過了頭,竟一下撲倒在了床上。


    這一下,我腦子徹底迷糊了。因為我這一撲,木床的棉被和蚊帳一下子裹在我身上,撕扯了半天也沒撕開開來。然後,我不知道做了什麽,突然被什麽東西刺痛了一下。因為那個時候整個人都已經瘋掉了一般,隻知道拚了命的撕扯,所以對自己的行為完全無法掌控。


    幾分鍾之後,我已經從院落裏麵跑了出來,並順著街道跑了很長的一段距離。當時才反應過來,心頭又是一陣發慌。


    回憶起自己在屋子裏撕扯蚊帳的一幕,我順帶扯開了那個拱起來的棉被,然後,我手裏抓到了一把如同稻草一般的物體。


    那東西也如同稻草一般,在我無意間四處撕扯的時候碰著了我的臉,突然一陣刺痛的感覺。此時,我跑到了街道上,才猛然發現,我手裏麵抓的不是其他東西,竟是一把頭發。


    突然間,心頭一陣陣的後怕著,急忙撒開了手,將那把頭發給扔到了地上。


    我已經不敢再去想那間民房的事情了,左右打量了一下,腳竟然又一次忍不住的朝前跑去。


    我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正七點,雨陽正在電腦前麵坐著,見我回來急忙站起身朝我走來。我沒理睬他,走進衛生間急忙洗了手,想起自己剛剛手上抓的竟然是頭發,心頭突然又覺得一陣的惡心,對著衛生的洗手槽就狠狠的吐了起來。


    “哥哥,你沒事吧,這一天你都去哪裏了?”從衛生間出來,雨陽擔憂的看著我。


    我搖晃著身子,忽然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沒事,沒事,我好累。”


    “趕緊歇著。”


    “嗯。”在雨陽的攙扶下,我倒在了床上,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再這樣下去,我估計得廢掉了。可是,我看向雨陽的時候,我的心卻在默念著:“堅持,堅持。”


    那棟民房對於我來說,已經成了一個噩夢。躺在床上,我已經不再敢想關於民房的事情。可是,我手裏抓著那把頭發的影像,卻在我腦子裏麵反反複複的盤旋著,我根本逃無可逃。


    那把頭發,究竟是誰的頭發?


    我的思維還是被再一次的引向了民房,引向了那一張陰森恐怖的老式木床。我閉上眼睛眼前再次將畫麵展開,我看到了,看到了木床的輪廓。


    木床看上去很古老很破舊,上麵掛著蚊帳,這就是剛剛那棟民房裏麵的木床。我沒有注意到的是,除了掛著蚊帳以外,在床前還有一雙鞋子。


    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剛剛躺在床上,他脫掉了鞋子將腳縮回到床上去,然後拉下了蚊帳,坐在床上正在思考著什麽,還沒躺下。我這個不速之客,便在這個時候踢開了門,並站在門前朝他的方向張望。


    然後,我朝著床的方向拚了命的跑過去。跑的時候用力過猛,速度太快,一下沒刹住腳,就這樣和床上的人撲倒在了一起。


    等等。我腦子裏麵的畫麵到了這裏,我突然愣住了。是不是我搞錯了什麽東西?


    那床上似乎真的有人。頭發,我之前手裏抓著的那把頭發,是不是自己因為太過害怕,在不斷瘋了一般的撕扯的時候,把別人腦袋上的頭發給扯下來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的冷汗又一次流了下來了。


    真的是我太過魯莽了嗎?


    我繼續閉著眼睛,再一次將剛剛的畫麵重複在腦子裏麵回放一遍。回放到我扯頭發那個鏡頭,停了下來。


    我當時整張臉都被蚊帳給蒙住,手上也纏了蚊帳,身體更是直接撲倒在床上。就在我伸手不斷的撕扯,一手掀開被子的時候,就已經扯下一把頭發在自己的手裏了。


    回想整個過程,從我跑進屋裏麵去,到扯下那把頭發,這屋子裏麵似乎根本沒出現任何的聲音?當然除了我發出的聲音以外。


    一個人,如果被人扯掉了頭發,他怎麽會連一點叫喊聲都沒發出?


    意識到這一點,我身體一陣陣的開始發涼。就在這時,禿頂老頭的話也突然在我腦子裏麵回響了起來,他似乎說過,在成都找到李德的照片,就已經是他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最後一次尋到李德的蹤跡了。


    莫非,李德已經死了?成都就是他最後一站。我在民房裏扯下的那一把頭發,是從一個死人身上扯下來的?


    想到這,我越來越覺得心頭發慌,身體止不住的戰栗了起來。


    “格子哥,你生病了嗎?要不,咱們去看醫生吧。”雨陽的聲音突然傳來,又嚇了我一大跳。


    “沒事,我沒事。”


    “你看你,臉都白成這樣了,怎麽會沒事。”


    等等,白成這樣了?我心頭咯噔一聲,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我這突然的行為倒是把雨陽嚇了一跳,她連忙退了好幾步,有點害怕的說:“格子哥,你又怎麽了?”


    “雨陽,你剛剛說什麽?”


    “我問你怎麽了啊!”


    “上一句。”


    “我說你臉很白,很嚇人。”


    “我的臉很白?是被嚇白的?”聽到雨陽的話,突然間,有幾個畫麵在我腦子裏一閃而過。我的臉很白,我似乎還見過別人的臉也恨白。對,那是李德的臉。


    想到這,我似乎明白什麽了。但是,那種感覺在我腦子裏仍舊不太清晰。我在心頭反複的回想著那幾張拍著李德臉孔的照片,再不斷的念著雨陽說的那句話,猛然間我想通了。


    李德為什麽會有這樣怪異的行為,他突然間將自己的公司賣掉,又不斷的躲著別人不出來想見。更怪異的是,他每次都要拍一張自己臉色森白的照片來留下自己的蹤跡。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預示著李德正麵對著一股強大的力量,讓他無法抗拒?


    他那森白的臉又是怎麽一回事?想提醒別人什麽?


    我感覺自己快要想通了,突然間,我心頭有一絲的小激動,恐懼瞬間蕩然無存。我索性站起來,將自己的想法快速的記在紙上,並將雨陽、李德的妻子、李德等三人遭遇的事,用一句話或者一條線給聯係起來。


    一兩分鍾的時間,我將所有的文字都寫在紙上。在李德賣掉公司那裏,我寫上遇到了可怕的事,在李德森白的臉的照片那,我寫被嚇到了。


    在雨陽和李德的妻子與雲南某縣城的關係那裏,我寫一切事情的起點。在成都和李德的關係那裏,我寫可怕事情的起點以及李德生命的終點。


    這樣一下子,事情就變得清楚很多了。如果將三人遇到的事以及他們的關係鏈接起來,可以用一句話來表達。李德是因為遇到了事,所以賣掉了公司,為了解決這件事情,他跑去雲南某個縣城。


    李德的妻子為了找李德,也去了那個縣城,這期間他也許已經見到了李德,也許也遇到了李德遇到了那件可怕的事。不過我猜想是前者,因為李德的妻子回來之後,執意要等李德,也許他是見到了李德,李德叫他回成都來等自己。


    至於雨陽,為什麽也會從雲南那個縣城跑到了成都,這事著實是令人費解。不過我猜想,很可能跟靈異事件有關。也許,當初在雲南的時候,李德的妻子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他是撐著最後一口氣回到成都來的,支撐他的,也許隻是丈夫一句:“等我。”


    然後,李德妻子的魂怨念太過強烈,終於強行上了雨陽的身,將她帶到了成都,在那間公寓裏麵,有李德妻子的靈,雨陽身上又帶著李德妻子的魂。所以,在一種必然的條件下,兩者巧妙的結合在了一起。


    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我看了看紙張,轉頭對雨陽說:“我們可以不用回公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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