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唐恭如笑的眼睛都眯成狐狸,格外溫柔,溫柔裏又透著壞:“保密。”說完走去廚房,留下我看著他隨手放在井邊的包裹,散落的幾粒米讓我微微凝眉,決定,第二天跟他一起走!第二天上午真有個大事兒,村裏管事的大爺直接來找唐恭如,讓他去鄰村看孩子,我果斷跟他一起去。


    他有些意外:“你不是對我招搖撞騙沒興趣。”


    招搖撞騙四個字是我在他第一天邀請我出去一起作法的時候說的話。


    我清清嗓子,假裝無事發生過,假裝沒說過的往前走——


    “快走吧!事兒等著你呢!”


    我說著快速往前走,他嗤笑一聲跟我繼續走了。


    我們到鄰村,一進門,就聽他吩咐那家人——


    “收拾北邊屋子,什麽都不放,隻有一張桌子一盞油燈!”


    我聽他這麽說是有些詫異的,因為他說的那樣快速果斷,胸有成竹,這顯然是大師,而大師一扭頭看向我——


    “你留在這裏等我。”


    我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聽錯,他居然讓我留在門外!


    “那不行!”


    我大老遠的過來就是為了看他怎麽作法的,讓我留在門口,絕不可能!


    他微微凝眉,似乎想到什麽似得,最後一笑:“那你來吧!”


    我嘴角一扯,趕緊跟他進了北麵屋子的門。


    唐恭如讓我關門,自己從隨身的包裹裏拿出一袋米,一張盤,我餘光掃著他,見他先倒一些米在盤中,然後再從包裏拿出來一根繩,一把鐵剪刀,剪刀吊在筷子上,而他手持筷在米盤子的上方停住,嘴巴裏不知道嘀咕的什麽我聽不到,但猜測是咒語之類,類似我的五行訣!


    最後,念完了,終於到我能聽懂的地方——


    “是你讓妮妮哭鬧麽,是就前滑,不是就抖。”


    唐恭如一本正經說時,我在門口檢查門有沒有反鎖,一轉過身就看到他神色肅穆,眼神酷寒,好像變了一個人,而那筷子吊著的剪立刻往前走了些,在米上劃出一道痕來!


    我嚇了一跳,眼珠子瞪大了環顧房內——並無人!


    唐恭如手持著筷子,又問:“你是妮妮親人還是外人,親人繼續滑,外人立刻走。”


    問畢,我看那剪子繼續滑動出一道。


    須知那剪刀懸空,他手未動,看來……那作亂家夥是來了。


    哢,想到屋子裏有個我看不到鬼,我就瑟瑟發抖。


    今日來的路上,管事大爺已經給我們交代了,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隔壁村劉奶奶的孫女妮妮。


    妮妮五歲了,據說這幾天總是黑白晝夜的哭,一邊哭還一邊喊著有可怕的黑東西跟著她,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接著就高燒不退還不停地翻白眼兒抽搐,送去鎮上醫院,但醫院裏也束手無策,都下了病危通知,這才想到什麽,找到唐恭如這裏。


    眼下,唐恭如那冷酷模樣,雖不是林澤淵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波瀾壯闊,生死信手拈來,卻看起來也十分厲害,能帶給別人希望,能夠救人與水火的高人,如果他之前都這麽替鄉鄰解決問題的話,那……真是太酷了!


    有點像我之前接觸過的一些風水先生,半仙!而他這問米術,我這看著覺得好像也很簡單,說白有些像筆仙。


    筆仙應該都不陌生,咱們小時候都知道的一種招靈遊戲,通過筆和紙來和一種名為筆仙、但我認為是煙靈和清家,來進行交流的遊戲。請“筆仙”遊戲,當時可是風靡一時,而那支能動的筆可以回答各種問題,就像是唐恭如現在手裏的剪刀,就不知道唐恭如能不能控製得住那把剪刀。


    我記得筆仙不是那麽好玩,當初聽過不少鬼故事,都是玩筆仙玩出人命……想到那些鬼故事,再看唐恭如,我有些脊背發涼,這剪刀會不會反過來傷了他?


    屋內是煤油燈,燭光忽明忽暗,唐恭如在光線裏顯得神奇又可怕,我目光落在剪刀上,他這是在跟鬼鬥嗎?腦子裏亂想的時候,那邊,唐恭如繼續冷著臉問:“你是新鬼還是陳鬼,新鬼往前,舊鬼抖。”


    剪刀這次抖起來,我跟著也在旁邊抖了抖,覺得屋內越來越寒,想必是那鬼魂的冷氣,之前在地府也沒覺得啊?可能之前看得到鬼的時候,我不怎麽怕,但人啊,就怕看不到的東西,都對看不見摸不著的,心存敬畏。我想著,看唐恭如麵前的剪刀,兀自捏緊了我的無風傘,萬一有什麽問題,這剪刀若傷害他,我來保護他!


    卻就在這時候,我赫然發現唐恭如的影子有點不對勁,當我看到那影子的時候,我整個脊背,乃至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難怪我覺得他特別陌生,他這影子分明是……


    狐狸!


    他那邊還在說著,“你是來尋仇,還是探親,尋仇往前,探親抖。”


    剪刀這次毫無反應,唐恭如微微擰眉,身後的狐狸影子尾巴還掃了掃!


    而“他”狐狸尾巴掃了之後,那剪刀才抖了抖。


    唐恭如這時也才再開口——


    “你是妮妮爺爺麽?不管是不是,妮妮太小,你的靠近會給她帶來傷害。


    陰陽有別,地府有門。


    你投胎轉世去,我會給你送些往生路費錢。


    你如果願意的話,剪子張開;


    若繼續鬧了人間秩序,我隻能除掉你。”


    唐恭如說完,歎了一口氣的。


    這個時候,燭火明滅裏那狐狸的影子又沒了。


    我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地上還是唐恭如的影子,難道是我眼花?再看唐恭如,陌生的勁兒好像小了,眼神裏有些悲憫,他抬起手來,似乎要做什麽的時候——


    剪刀張開了。


    唐恭如如釋負重般,微笑:“好,既然你答應,我稍後就給你作法送錢。”


    他說完,那剪子自己在米上畫了個圈,然後我隻覺得一股涼風從我身旁穿過去,接著門嘎吱嘎吱的響了響,便再無了音訊,而唐恭如那邊吹滅蠟燭的時候,整個人好像虛脫一般,忽然坐在桌子邊地上!


    撲通的一聲,蠻嚇人,嚇得我趕緊跑過去問他,“你還好嗎!”


    唐恭如嗯了一聲,伸出手。


    我見狀把他扶起來,看著黑乎乎的屋子,腦子裏一閃而過剛才看到的狐狸尾巴,可我沒有說出來,或許真的是眼花,是……想到林澤淵那隻紅色狐狸了……


    想了一下,我就快速的轉移話題道,“剛才是……那家夥走了嗎?門咯吱咯吱的!還涼颼颼的!”想到一個我看不到的鬼擦身而過,我就覺得有些惡心巴拉,還有些擔心:“還有,如果他不走,你真有辦法滅了他嗎?”


    天知道我多害怕,那剪刀會不會像是恐怖片裏一樣,朝著他紮過去,剛才要不是眼花,我大概會握緊了我的無風傘衝過去咧。我想著,聽到唐恭如在笑:“當然了,你扶我朝門口走。”


    他說的時候,伸出手給我。


    我很詫異他需要攙扶,但還是乖乖照辦,而後,就扶著他一路走到門口。


    走的途中,他整個人都鬆散,仿若被抽幹了力氣的行屍走肉,那腳步蹣跚,讓我擔心極了,生怕他可能會倒下去,但誰知道,這家夥一出門就恢複了精神氣兒,仿佛剛才都是我的幻覺。


    一眨眼便又氣勢如虹的站著,對外麵等候的劉奶奶道——


    “我走後,米潑在四岔路口,剪刀放在孩子枕頭下,今夜孩子好了,筷子就丟去遠處,如果孩子明日清晨還不好,那就撅斷筷子。”


    說完他低垂了眼眸,但我離他近,仍舊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有些悲憫,不由得有種直覺,也許撅斷的不僅僅筷子,還有那個回來探親的爺爺,我隻是想著,但是沒有說,而唐恭如忽然回頭看我,好像是對屋內,也好像是對我,說的那句話,讓我的心狠狠地一驚——


    “逆天亂道之輩,必將天誅地滅。”


    他這話說完回頭揚長而去,我怎麽感覺……像是在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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