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口哨過後,五花馬回頭望著主人,盡管萬分不舍,還是回來了。五花馬後麵,跟著那匹通體雪白,額頭處印著一朵六角形的紅花,四蹄赤紅的馬。文長想叫人家六角紅花馬,不知人家是否能答應呢!


    馬兒越來越近,吳天忽地送出手中的套馬索,天從人願,真的套住了六角紅花馬。馬兒一愣的功夫,文長電射而出,身子如大鵬一般,落在馬兒身上。馬兒大驚,幾聲長嘶,向前馳去。吳天想拉住套馬索,哪裏能夠,在身子被帶飛的瞬間,不得不放開繩索,任由它去吧!


    耳邊風兒在叫,身後吳天在喊,文長熱血在燃燒:在京城,不得不放開和香,臣子不能與官家爭女人;在這裏,一定要抓牢它,再不能鬆手了。


    馬兒奔出幾裏遠,一個急停,前腿踏雲,後腿直立,文長早有準備,死死地抓住馬鬃,就是不放手!六角紅花馬怒了,不停地叫,不停地跳,一次比一次叫得響,一次比一次跳的狂。


    第三十六次跳躍的時候,文長終於堅持不住,失足落馬。


    馬兒還不能解氣,揚起後蹄,重重踩下,若不是文長反應敏捷,還不知能不能活呢!


    真是一匹烈馬,難以馴服的烈馬啊!


    “唉,”又是一聲長歎,如同那日與和香告別時的心境一樣。


    吳天與都鬆欽巴趕到近前,都鬆欽巴嘟囔著:“怎麽樣?你們漢人總以為自己了不起,這是神馬,隻有我們吐蕃的大神才能騎的神馬哎!”


    吳天還不甘心,道:“要不,再試試?”


    “唉,算了吧!”文長起身,最後再看一眼六角紅花馬,準備回去了。


    行兩裏遠,身後一聲長嘶,回身再看,馬兒跟在不遠處,很是戀戀不舍呢!


    “嘿嘿,它不願離開咱們呢!”文長自嘲道。


    都鬆欽巴道:“它是不願離開我的五花馬!”


    “知道!”仲、吳二人同時叫道。


    文長心聲一計,就是要看看,它們的愛情有多深!於是,三人走走停停,停下來的時候,五花馬就會過去,與愛人親昵一會兒。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距離湖東的一處營地,不足兩裏。


    六角紅花馬雖是神馬,到底還是馬,無論如何也比不過萬物之靈的人咧!


    馬兒落入了人類設下的圈套,被三十幾人圍住,七八條套馬索勒到脖子上,馬兒聲聲悲鳴,還是得低下高昂的頭顱。馬兒被裝進木籠內,再搬到馬車上,它看著不遠處的五花馬,流淚了。


    五花馬奔過來,相顧垂淚,難舍難分,好不傷感。


    總算折騰完了,吃一點糌粑,喝幾口青稞酒,美美地睡上一覺,第二日,文長、吳天告別好客的阿柴部,沐浴著朝陽,踏上回家的路程。


    “兄弟,京城好不好?”吳天與仲文長並轡而行,心思卻不在這裏,飛到了遙遠的京城。


    文長很是看了幾眼遠處的一名吐蕃族少女,赭紅色的皮膚,腦後編的整齊的小辮,身體健康,渾身透著陽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自是不假,吐蕃少女的樣子與京城女子,與明媚,根本就是兩個世界裏的人啊!


    吳天順著文長的目光望過去,壞笑道:“京城的女子好不好?”


    文長臉一紅,轉瞬即逝,道:“不好,沒有這裏的女子有味道呢!”


    “哈哈,”吳天放肆地大笑,“隻怕是言不由衷吧!兄弟在京城就沒有相好的小娘子?不要說假話,這個地方距離上天的神靈最近,若說假話會遭報應的。”


    廣闊的草原在麵前鋪展開來,遠處天與青草連接在一起,似乎草兒長到了天上,真是無法想象的空曠遼遠。


    “呀拉索,


    春三月若不播種,秋三月難收六穀;


    冬三月若不喂牛,春三月難擠牛奶;


    駿馬若不常飼養,臨戰逢敵難馳騁。


    雖餓不食爛糠,乃是白唇野馬本性;


    雖渴不飲溝水,乃是凶猛野牛本性;


    雖苦不拋眼淚,乃是英雄男兒本性;


    ……”


    吐蕃少女的歌聲蕩漾著別樣的風情,真是一副好嗓子,這樣的歌聲若是在東京汴梁會不會壓倒那些教坊行首?這樣的歌聲,離開了這片土地,還會如此感人嗎?


    這裏的人們,對宗教是如此的虔誠,就連隻相信實力的仲文長亦不能不動容,但是,這片土地是被遺忘的土地,土地上的人民也是被遺忘人民。否則,他們為何過著如此貧窮的生活,難道,他們每天祈禱的神靈就從來沒有醒過嗎?


    京城,似乎離開很久了,那是很陌生的一座城市;為何偏偏感覺就是昨天的事兒呢?


    “丈夫千裏覓封侯,風霜雪雨斬敵酋!”文長慨然道,“這裏不是兒女情長的地方,這裏是建功立業的所在。我是武烈公一脈長孫,定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否則定不還京。”


    文長回避了吳天的問題,倒不是怕天上的神靈聽到,隻是覺得,這樣的場景下不應該說謊啊!但是,和香的事情又怎麽能說得出?他是永遠不會說的,雖然敗給那個人並不丟臉,實在是沒必要啊!


    和香,也許現在已經入宮了;


    和香,就讓她變成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回到軍營的時候,正好碰上出營的種無傷、吳璘。無傷看到木籠裏的馬兒,猛地帶住韁繩,動也不動,看了很久,陡然喝道:“把它請下來,把籠子打開。”


    仲大帥從來說一不二,吳天不習慣,還想解釋幾句,文長拉住吳天的衣角,示意他還是不要多事的好!


    籠子打開,馬兒“噌”地竄出來,卻不逃走,回望遠處的種無傷,“稀溜溜”一聲長嘶,象是在訴說著心中的委屈。


    無傷甩鐙下馬,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如同初見夢蝶夫人時的樣子,緩緩行來。馬兒還是沒有動,但是,四蹄在地上不停地刨著,到底是怎麽回事?


    無傷來到馬兒身邊,輕輕碰了一下六角紅花馬,馬兒身子一顫,突然向前衝去。無傷豈能放它走,彈身而起,輕飄飄落在馬背上,一人一馬,化為一朵白雲,漸行漸遠。


    幾聲長嘶,聽不出馬兒是快樂還是憤怒。


    視野中的白點在消失之際,突然轉向,向這邊飄來。


    原來還是一個小點,瞬間放大到比自己的身軀還要偉岸。無傷笑道:“你是不甘心嗎?既然來了,何必要走呢?”


    馬兒確實不甘心臣服於這個年輕人,拿出看家本領,就在眾人麵前鬧起來:狂奔,急停,使勁地尥蹶子。無傷的身體如同天上的雲,若即若離,任你驚濤駭浪,我自怡然自得。


    文長沒見過這麽狂暴的馬,看得醜鬼兩帥吳璘也是起勁地點頭,還不住地喝彩呢!


    終於,喧囂遁去,馬兒渾身是汗,無傷還是原來那個一塵不染的仲無傷。


    “小家夥,今天就算了。今後要聽話,再這個樣子,就有苦頭吃了!”無傷道,“我給你起個名字,就叫玉逍遙好了!”


    玉逍遙,果然是好名字哎!


    玉逍遙好像聽明白了,打一個響鼻,搖幾下馬尾,威武地前行幾步,又是一聲長嘶,這家夥的心思看起來很是複雜,難以琢磨呢!


    無傷大笑,飛身下馬,道:“文長,是你做的好事?”


    文長道:“九叔得了寶馬玉逍遙,原來得那匹馬……”


    無傷拍拍大侄子的肩膀,道:“給你,本來就是要給你的。記住,你是仲家的男兒,萬不要辱沒了馬兒!”


    “是,多謝九叔!”


    文長跑過來,拉著馬的韁繩,怎麽瞅都瞅不夠啊!這是他的夢想,自小就有的夢想,今天終於夢想成真;而另一個夢想,恰似玉逍遙,已經越來越遠了。


    “報,稟報兩帥!”探馬回報,“脫思麻人集結完畢,正向西海湖方向開進!”


    “多少人馬?”


    “四萬騎!”


    四萬騎,已是脫思麻部所有軍事實力的七成,幾乎傾巢而出,連家都不要了嗎?


    無傷與吳璘相視一笑,無傷抱拳拱手,朗聲道:“積石山口見!”


    “好,積石山口見!”吳璘振聲回道,又加了一句,“保重!”


    無傷道:“今得玉逍遙,正要縱橫馳騁,再見!”


    這個家夥,實在是個怪人:別人打仗都是拚出來的,一場大仗下來,少不得要留下幾道傷疤,他卻從來沒有受傷,運氣好得不象話!


    娘的,難道隻有他才是專門為戰爭而生的人?


    吳璘收回思緒,喝道:“傳本帥將令:全軍集合!”


    戰爭開始了。


    靖康六年三月二十五,巳時初,宋軍躍過邊界,順利通過阿柴部的日月山口,渡過倒淌河,沿著西海湖南山東麓,直插脫思麻部的大本營河卜卡莊園。吳璘率領一萬騎兵,將步兵遠遠地甩在後麵,一路順暢,當天夜裏接近河卜卡莊園的時候,才遇到一點象樣的抵抗。河卜卡莊園建在東山半山腰,扼守西進的道路,要搶占積石山口,這是最為便捷的通道。所以,必須拿下河卜卡莊園,按照種無傷的說法,合窮波三代讚普,很是積攢了一些寶貝,今我不取,難道還要送給他人不成?


    到達目的地,傳令休息兩刻鍾,吳天上前喊話,先禮後兵,無論什麽時候,咱天朝上國都不能失了禮數!


    “莊園裏的人聽著,阿柴部的讚普董氈把你們告了,說你們以大欺小,以強淩弱,這怎麽行,很是不該呀!我家大帥親自來調停,快快打開寨門還則罷了,否則惹惱了爺爺,殺將進去,雞犬不留啊!”嘿嘿,這話讓人家聽著就是不舒服呢!


    “我家讚普不在,不能開門!”人家也不傻,一看外麵黑壓壓的騎兵,傻子才會開門哪!


    這就好了,怨不得咱們了,打吧!


    莊園比宋軍出擊的位置高出一百丈左右,通向莊園的道路寬三丈,山腳下是寬闊的平地,正好可以展開兵力。吐蕃人建造這個莊園的時候,想必也想到了防禦的問題,在山腳下,弓箭射不上去,而莊園裏的人卻可以居高臨下,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哼,爾等萬萬想不到,我大宋的軍隊會打到這裏,神臂弓就可以射上去,況且我還有更加厲害的寶貝呢!嗬嗬,吐蕃有福啊,還是第一個品嚐到火龍箭滋味的一群人咧!


    吳璘信心滿滿,看著士兵們忙碌的身影,心跳得厲害,打仗的感覺又來了。


    所謂火龍箭,用木板製成徑長一尺五的發射筒,筒中預先裝好火箭。所有的火箭的引火線擰成一隻總引火線,點燃之後,利用火藥爆炸產生的衝擊力發射出去。年初裝備部隊的火龍箭,發射筒裝二十枝箭,可以射擊一百二十丈,也就是二百四十步以外的目標。


    吳璘見識過火龍箭的威力,除了不能用於雨天作戰之外,簡直無可挑剔呢!


    當然,攻打山寨城池能有威遠大將軍炮最好,但是,大炮雖好,卻是太重,根本跟不上騎兵前進的步伐,所以,火龍箭是為騎兵設計的一款壓製性武器。


    火龍箭營指揮使高聲道:“火龍箭準備完畢,請大帥將令!”


    吳璘懶洋洋地抱著長槍,雷公嘴張開,道:“幹他娘的!”


    “是,幹他娘的!”指揮使回到指揮位置上,拔出寶劍,扯脖子喊道,“射!”


    一名士兵抱著四尺長的發射筒,另一名士兵舉火點燃總引火線,隻聽“嗤嗤”作響,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五千枝火箭同時射上夜空。


    “嗚嗚,啊!”宋軍目送著火箭飛行的軌跡吼叫著,當五千隻火箭落在河卜卡莊園上,守衛莊園的士兵、奴隸,何曾見過這般異象,心中之驚怖,如同見到了惡魔一般。


    莊園裏升起火光,大亂!


    緊隨其後,第二輪齊射完畢,一隊騎兵衝上山去,趁著吐蕃人驚魂未定的大好時機,炸開寨門,殺將進去。


    宋軍以極小的代價,拿下河卜卡莊園。吳璘留人把守,率領大軍,連夜開拔,衝向積石山口。


    第三日午時,到達積石山口。山口處並無人家,也無軍兵把守,這裏是脫思麻部落的腹心之地,何須人把守?吐蕃人不守,吳璘帶著人來了,要守住向吐蕃中心地區前進的道路,合窮波不能由此通過,恐怕隻能淪為大宋的俘虜了。


    吳璘坐在一塊大青石上,一邊嚼著牛肉幹,一邊看著天上的雲彩。


    “大帥,你看!”


    抬眼望去,嘿嘿,還終於把你等到了。山腳下是一片平原,幾千吐蕃軍隊向山口馳來。再往遠處看,旌旗招展,人喊馬嘶,種無傷的天武軍團距離敵人不過兩三裏的樣子。


    “小仲不錯,哈哈,追得夠緊啊!”吳璘大笑下山。


    山口前半段,約一裏長,道路兩側都是低矮的灌木,藏著千餘名弓箭手。這一裏路對於合窮波來說,恐怕比百裏千裏還要難行!


    八千騎兵整齊列隊,嚴陣以待。騎兵前麵,則是剛剛大顯神威的火龍箭。一個營的火龍箭,一次齊射就是五千枝火箭。在合窮波的老巢用了一半,現在還可以進行兩輪齊射。這樣的布置若還是被合窮波衝過去,別人不說,吳璘自己都會窩囊死的。


    拍拍“紫電龍吟獸”,嘮叨起來:“老夥計,來生意了,精神點。哎,精神點不行嗎?”


    賴皮馬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不耐煩地打個響鼻,眼睛又閉上了。


    得,說了和沒說一個樣。


    吳璘抓槍在手,飛身上馬,平端大槍,等著兔子往樹上撞啊!


    剛進入山口,吐蕃人就發現了前麵的宋軍。吐蕃人停下來,隻肅靜了一小會兒,吼叫著向前衝鋒。


    嗬嗬,看來他們真是被種無傷打怕了,不敢後退隻能向前呢!


    一枝枝箭矢從兩側飛下,將吐蕃人逃跑的道路完全封閉,一個個人從馬上栽下來,哀嚎聲此起彼伏。


    居中的一名吐蕃首領高聲喊道:“吐蕃族的勇士們,天赤七王在看著我們,鬆讚幹布的光輝在照耀著我們,衝啊!”


    此人帶牛頭黃金冠,掛大葉黃金甲,蹬烏皮戰靴,披著大紅的鬥篷,手中的戰刀閃爍著光輝,胯下的棗紅馬在聲聲長嘶!


    吐蕃人齊聲高呼:“合窮波,合窮波!”


    看來真是合窮波本人!


    又一次衝鋒開始了,吐蕃戰士沒有一人後退,全力衝刺!


    “嗖嗖”,箭矢再度發威,將前麵的戰士射殺,吐蕃人猶如受傷的惡狼,悍不畏死,直到流盡身體裏的最後一點鮮血。


    “火龍箭準備,射!”


    隨著火龍營指揮使的一聲怒吼,五千枝火龍箭從二百五隻發射筒中射出,酷烈的火焰將吐蕃勇士前進的道路射成了火海。


    中箭落馬者不計其數,無數的人在火焰中跳躍,無數的魂靈在火焰中升騰。


    “火龍箭準備,射!”


    第二輪齊射完畢,箭手沒時間看自己的戰果,從隊伍中穿過,翻身上馬,抽出戰刀,他們又變成一名普通的騎兵戰士。


    硝煙散盡,吳璘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五六千吐蕃戰士,剩下的不到一半,在這樣的地形作戰,火龍箭的威力真是恐怖!


    合窮波看著身邊的慘狀,手裏的刀慢慢垂下,繼而望向蔚藍的天空,嘶吼著:“你們為什麽不幫我,為什麽不幫我?”


    沒有人回答他,吳璘的長槍已經到了。


    合窮波精神一振,猛地向旁邊錯開幾寸,一把抓住槍杆,舉刀奮力劈下。


    “嗨!”此刀事在必得!


    “噗哧”一聲,長槍的槍頭恁地詭異,竟然是會轉彎的,從身後刺入,合窮波的刀僵在半空,再也不能斬下。


    “來將何人?”


    “積石吳璘!”


    合窮波死在了吳璘的槍下,雖然明白了自己死在誰的手裏,又有何意義?


    讚普被宋將一槍斃命,吐蕃人陡然間失去了鬥誌,將武器扔掉,全部投降!


    隻兩刻鍾的光景,種無傷飛馬趕來,看到合窮波的屍體,暗叫可惜,繼而大笑道:“兩帥別來無恙?”


    “小仲猛健如初啊!”


    兩人大笑,無傷剛剛下馬,就被吳璘來了個熊抱,無傷還真不習慣這個,看著那張醜陋而真誠的臉,還是忍了。


    “董氈如何了?”吳璘問道。


    “死了,連帶著幾個兒子都死了,隻剩下一個叫都鬆欽巴的小子。”無傷悄聲道,“若不是文長攔著,說什麽我的玉逍遙還多虧了人家,我也就把他捎帶上了。”


    種無傷真是心狠手辣,根本不把人命當一回事呢!


    二人尋個幹淨的地方坐下,無傷忽然道:“傳令兵何在!”


    “伺候大帥!”一名小兵高聲回道。


    “命令周八,將我部俘虜審得仔細些,審完了派人送他們回家!首領嘛,要多派幾個人,一定要保證人家的安全!我大宋天朝上國,禮儀之邦,不能失了禮數!命令花旦,弄一塊大青石來,至少要一丈長一丈寬,聽明白了?”發布命令時,無傷冷麵凝霜,又是一個威風八麵的大將軍了。


    小兵又複述一邊命令,轉身去了。


    傳令兵明白了,吳璘卻還糊塗著:“俘虜能留的就放掉,幹嘛還用人來送?”


    “哎呀,“無傷笑道,”人家沒請咱們,咱們就來了,怎麽也要賠個不是吧?”


    這小子又在搞什麽鬼,肯定沒有他說的那麽簡單。


    吳璘心中起疑,暫且放下第一個問題,又問道:“弄大青石作甚?”


    “讓吐蕃人永遠記得這場戰爭,讓曆史永遠記得種無傷、吳璘的名字。”種無傷悠然道。


    天黑前,費時兩個時辰,大青石弄來了。一丈三尺長,一丈寬,三尺厚,幾百人又拉又抬,終於搬到了山口。


    無傷圍著山口轉了一圈,仔細地端詳了個遍,最後選定一個地點,用腳輕跺了幾下,道:“就埋在這兒好了!”


    他選定的地方,表麵隻有薄薄的一層浮土,再往下去就是石頭,如何挖呢?吳璘想看看,無傷卻沒有一點興趣,帶著吳璘去喝酒。


    進到大帳,六品廚子早已準備妥當了。


    一個烤羊腿,一大鍋牛肉,竟還有兩碟青菜!帥帳布置得很雅致,懸掛著字畫,角落裏還擺著兩個大大的箱子!


    吳璘坐下,指著那兩個大箱子問道:“那不會是書吧?”


    無傷也坐下,道:“是書,怎麽啦?”


    怎麽啦?到底怎麽啦?


    吳璘吃著肉,品著菜,連聲道好。同樣是烤羊腿,同樣的燉牛肉,味道卻是大大的不同。不知裏麵加了什麽香料,比平時吃的強了不知多少倍!


    “弄幾幅畫作甚?”


    “瞧著舒服!”


    “帶書作甚?”


    “沒事翻翻!”


    看來,還得有專人給他背畫、帶書,隻怕也有人專門給他裝香料呢!


    吳璘嫌酒杯喝起來不過癮,抓起桌子上的白玉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個底掉,抹抹腮幫子,道:“我就奇怪了,你手下的士兵就沒有造反的?我和他們吃一樣的喝一樣的,上陣衝在最前麵,賞賜大家一起分了,還擔心這些混帳東西不聽話,你卻……”


    無傷大笑,道:“兩帥這樣喝酒,俗稱牛飲,可惜了我的好酒啊!至於兩帥的問題,回去不妨仔細想想,他們當兵是為了什麽。況且,我種無傷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情,既改不掉,也不想改嘍!”


    他們當兵是為了什麽?


    吳璘想著這樣高深的問題,清醒的時候沒想明白,直接到夢裏想去了。


    第二日,坑挖好了,石頭埋起來了,上麵刻著幾個火紅的大字:“大宋種無傷吳璘滅脫思麻於此!”


    無傷走了,騎著玉逍遙,帶著燦爛的笑,走了。


    吳璘留下,布置設立營寨,要在此駐軍。誰要進來,誰要出去,嘿嘿,得咱們說了算!


    吳天望著遠去的天武軍,不滿道:“為何種無傷的名字排在兩帥的前麵,弟兄們都為兩帥鳴不平呢!”


    “稀溜溜!”紫電龍吟獸一聲長嘶,不知是什麽意思。


    吳璘喟然長歎:“我不如他!”


    山腳下的平原向遠方延伸,綠油油的草地上走著火紅的宋軍。以西海湖為中心,方圓幾百裏都是水草豐美的牧場,牧場上是成群的牛羊騾馬。大宋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良馬產地,這才是本次戰鬥的最大成果啊!從此,不用再求於他人;大宋有了自己的牧場,自己的戰馬,誰都不能阻擋大宋前進的腳步!


    此戰意義重大,曆史必將銘記種種無傷、吳璘的名字!誰在前誰在後,又何必在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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