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芸又將剛才的幾種藥量配了一劑,由曹文詔親自照料替他灌了下去。


    她先替曹變蛟臂上的槍傷換了金創藥,然後從箭傷中拔出解毒的藥撚子,換一個新的藥撚子。


    曹文詔在一旁問道:“這是麝香,那黑麵兒是什麽藥?”


    “這黑麵兒是生犀角加五靈脂,我用的這犀角很不易得,不惟是雄犀角,而且係角尖,故藥力特別強。要不是這人英勇非常,竟然敢衝擊皇太極的禦營,我真舍不得用這麽多。”


    曹文詔嗬嗬笑了幾聲,“等變蛟醒了,我讓他給神醫磕頭!”


    “準備手術!”


    晴芸並未回應這個問題,而是嚴肅的看向四周。


    “我需要絕對的安靜,各位大人要不離開一會?”


    這時北風勁吹,眾人兩腿和身上十分困乏,又無凳子可坐,石上全是露水。


    李自成笑道:“手術耗神,神醫尚且不懼,我等自然為其護理。”


    看了她一眼,李自成加重了語氣,“不要小看我們,上馬能殺敵,下馬能護理,可不是吹牛。”


    “那請不要發出聲音。”晴芸見幾人都不離開,心知他們都在擔心著曹變蛟的安危,也不說破,隻是提醒了一句,


    她叫親兵取來一杯溫酒,然後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白瓷小瓶,紅紙簽上寫著“華陀麻沸散”。


    倒出一銀匙藥麵放進杯中調勻,給曹變蛟灌了下去,然後使眼色,眾人輕輕退開,好讓麻醉慢慢起作用。


    “神醫,這槍傷和箭傷,哪種難治呢?”曹文詔見她手法極其專業,忍不住開口問道。


    明軍現在雖然沒有大規模裝備火器,但曹文詔身為統領,已經感到未來的戰爭,火器將要成為敵我雙方主要對決的武器。


    晴芸思考了一下說道:“盡管現在的鳥槍小銃,火力不大,彈丸小如黃豆,入肉不深,但是一大片皮肉都被打爛,血肉模糊。這樣創傷很難痊愈,而箭傷隻要取出箭頭,對其它地方傷害不深,故而比火器好治。”


    曹文詔聽罷,點了點頭,顯然是認可了神醫的理解。


    “我曾經查遍了古人醫書、醫案,對火器類重傷,未見有速效治法。古人有‘剜肉補瘡’一語,隻是一句比喻,並無其事。幾年來我曾試過幾次,都未生效。”


    李自成沒料到蕭離的關門弟子對外科醫理的造詣如此之深,補充說道:“被火器重傷之後,常因失血過多而死,就算用藥止血,也往往因已經流血過多,仍然難救,或者因身體衰弱,複原艱難,雖藥物可以補血,但是緩不濟急。”


    說到醫學原理,他懂的不少,大方向的理解,讓晴芸聽得凝神細思,感覺心有所得。


    “神醫還要加油,如果能窺造化之奧秘,窮天人之妙理,能夠以肉補肉,以血補血,則救死扶傷,造福人民,豈不偉哉!”


    晴芸覺得大帥為自己捅開了一層窗戶紙,急忙拜謝道:“小女子一定努力。”


    曹文詔急忙說道:“神醫何須謙遜,從我們眾人看來,你在外科上已經是神乎其技。”


    這時一名親兵過來,說曹變蛟已經睡熟了。


    晴芸猛轉過身子,匆匆地向曹變蛟走去,看看他的麵部,輕輕呼喚兩聲,不聽答應,一邊挽自己的袖頭一邊回頭說:


    “拿溫開水來!拿盆子來!”


    曹文詔阻止了親兵,自己親自為晴芸打起了下手,李自成和宋獻策也不言語,隻是靜靜的等待。


    曹文詔見狀,心中更加驚奇,宋真人已經來這裏不短時間,他們竟然沒有交談一句遵化的戰事,將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侄兒身上。


    “大心髒,此人不可小覷!”


    他得出了這個結論,心思以後對此人,當以結交為上。


    晴芸淨了手,纖手拿起小刀,在場眾人都是刀頭舔血的人物,小小一把手術刀,在她的手上,竟然讓眾人有些緊張。


    隻見晴芸古井無波,一刀便將創口割開三寸多長,又重複一刀,深到刀柄之處,讓人猛然一驚。


    就見她左手將創口掰開,右手探進鉗子,用力一拔,將深入骨頭的半截箭頭拔出,扔到地上。


    她立刻換了刀,將中毒的骨頭刮去一層,然後用解毒的藥倒進溫水中,一次一次地衝洗創口,烏紫的血和水流了一盆。


    刀和骨的摩擦聲雖然不大,便極其刺耳,曹文詔拿盆的手有些顫抖,他見李自成眼光掃來,連忙屏氣穩定,生怕被人小瞧了去。


    洗完傷口之後,晴芸用藥線縫了創口,但不全縫,留下一個小口讓毒血水繼續流出。


    用白布包裹的時候,她也留下來那個小口。


    手術做完,她長出一口氣,用袖子揩一下前額的汗,淨了手,取出豌豆子大三粒紅丸藥交給曹文詔。


    “一個時辰後病人醒來,必然會叫傷口疼痛,uu看書 .uukansu.cm 你就服侍他用開水將這藥吃下一粒,以後再疼時再吃下一粒。”


    “神醫,你說實話,這孩子會殘廢麽?以後還能上陣麽?”曹文詔聲音細不可聞。


    “哪裏話!我包他十天長好傷口,一月內騎馬打仗,一如往日。”


    晴芸霸氣的一揮手,“我現在要睡一覺,沒有要緊事不要叫醒我。”


    待她去後,眾人又細細察看曹變蛟,見他麻藥沒過,還在呼呼大睡,這才交待了親兵幾句,相約走了出來。


    曹文詔見侄兒有了性命,心情完全放鬆下來,這時出言問道。


    “真人,遵化戰況可否說來一聽?”


    李自成這時向宋獻策點了點頭,示意他講述遵化之戰。


    “精彩啊!”


    宋獻策先賣了一個關子,手中的拂塵在空中變化了幾下。


    “這人到底還是江湖作派,不是科班出身,沒有李信那種沉穩和氣度。”


    李自成細細觀察著宋獻策,他要看看這位江湖術士到底有沒有作為朝臣的潛質,將來才好對他進行安排。


    雖然缺少官場上的氣質,但此人學問頗雜,在很多時侯可以四處雲遊,能做到魏浩然、李信等人無法做到的事情。


    取長補短,要善於發現每個人的閃光點。


    李自成時時提醒自己,看人決不能隻有一種眼光,更不能光憑自己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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