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包最後都塞進了孩子們的懷裏。


    葉檀重新坐下,從果盤裏頭剝了個橘子給外甥女吃,又摸著她的頭:“進去找冬冬姐姐,他們在跟小花玩。”


    對於孩子來說,動物是新鮮的,稀奇的,也能是生命中很友好的夥伴。


    葉檀知道小花脾性溫順,就任由冬冬他們把小花牽出了豬圈,玩起了她不懂的小孩遊戲。


    而葉大樹也心心念念著小花,估摸著真就成了他的寶貝疙瘩。


    葉檀話音剛落,他就跟著起身,看起來比孩子還要迫不及待。


    “那我也進去看看小花。”


    小花還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村子裏最幸福的小豬了。


    葉檀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下一秒就瞥見了坐在沙發處略顯局促的大哥,主動開口道:“大哥打算什麽時候去北城?”


    具體他們父子倆商量這件事的細節,她體貼的沒有過於盤問。


    讓葉重山不會因為要思索如何作答,而更加不安。


    葉重山聞言,握著熱茶杯子細細抿了一口才答:“年後,和父親一起回去。這件事還要……”


    “一家人不說謝不謝的。”


    她猜測他後麵要說什麽,及時攔話,笑意溫柔的要掐出水來:“不管怎麽說你都是我的親哥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以後肯定還有找哥哥幫忙的地方呢。”


    葉重山笑了下,靠著沙發椅的背都跟著鬆懈了不少:“好,那以後你有什麽需要,一定要找大哥。”


    “那是當然,不過哥哥以後一定要努力,就算是為了孩子也好。”


    孩子出生並不能選擇,可是做父母的要盡這個義務。


    不然就枉為人父了。


    葉重山心中感激,又早就大徹大悟。


    恰好那通往後麵的門敞開,孩子嬉笑的鬧聲倏地響起,回蕩在客廳之中。


    他聞聲被吸引,回頭望了眼。


    自己的大孩子正和冬冬鵬鵬一起圍著小花轉圈圈跑,你追我趕,童真無比。


    而那個小的呢,被葉大樹抱在懷裏。


    路還不會走,卻被眼前一幕感染,也咯吱咯吱的笑著。


    那樣的笑容讓他想起葉大樹剛提了許多吃的回來那日。


    孩子們吃到葉檀買的美味食物,也是這樣笑得天真無邪。


    想要一直守護這樣的笑容,就得加倍努力。


    再加上這孩子們站在一起對比,葉檀兩個孩子養的白潤,一看就是好生養出來的。


    跟自己養的,天差地別。


    或許時間看不出人的懶惰,可是成果會如期而至的檢驗。


    葉重山看著孩子們,用力的點了點頭:“放心吧,為了孩子,以後的日子裏我也會好好努力的。”


    這話葉檀聽了心裏是舒坦了不少,畢竟知道這承諾,並不是嘴上說說的而已。


    話匣子打開,葉重山又道:“對不起。”


    葉檀愣了下:“怎麽了?”


    對方提了一口氣:“之前做得那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這句道歉,憋在心中許久,早就想要說出口了。


    原本葉重山以為說出口,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卻未料到,換來了從未有過的釋然和輕鬆。


    葉檀放下嘴角,微微搖頭:“你對不起的人是媽,而不是我,當年她花費了多少心血培養你,你卻這樣對她寒她的心。”


    一句話,勾起了葉重山無數的回憶。


    記得那一年他僅僅十二歲,村子裏麵鬧饑荒不說,還趕上了自然災害。


    地裏幾乎是莊稼不收。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句話再合適當時的貧富差距不過。


    而他對小時候的記憶不多,偏偏有些印象深刻。


    例如那灰暗很長的天,長到像看不到盡頭。


    那一年天氣似乎各地都不好,家裏有上頓沒有下頓是常態。


    甚至厚的衣服,都是輪流穿。


    而母親卻成了記憶裏僅有的光,偉大又溫暖。


    也不知她是從哪裏弄來的食物,讓兩兄妹得以挺過了餓死很多人的那一年。


    再後來,母親對他幾乎是無微不至的關懷,加之多少心血在裏頭,他心裏也清楚的很。


    隻是被那時候的懶惰和自私,完全蒙蔽了雙眼,忘記了以前的好。


    想到這裏,葉重山沉重的歎了口氣,緩緩道:“我對不起母親,日後定然好好報答。”


    他從不輕易說這些,想來是深思熟慮,真心悔過。


    葉檀看見身邊人在一步步變好,怎能不開心呢。


    以至於人都走了半天,她還靠在玄關處遠遠的看著。


    身後響起腳步聲,驀地,陸安華問:“都走了?”


    葉檀回頭,就見走至身後的陸安華不遠不近的站著。


    從貼了紅色窗花的窗子外照進來的陽光,正好落在了他身後。


    他逆光而站,淺淺笑容耀眼。


    葉檀怔愣了下,隨即回神:“走了。”


    “抱歉,困意來了又睡了過去。”


    這是實話,陸安華原本想再躺兩分鍾,清醒過來再出來。


    未曾想,人剛躺下去,就又睡著了。


    “沒關係。”葉檀兩三步走過去,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看著他傻笑。


    陸安華就問:“你在笑什麽?”


    “我在笑,你笑起來好看,從此以後,就隻能笑給我一個人就好了。”


    這話從葉檀嘴裏說出來,陸安華有些懷疑眼前人是假扮的。


    那神色還沒有收斂下去,就被她沒好氣的推開:“幹嘛跟梗住的樣子,不喜歡聽情話哦。”


    怎麽會,最好天天說。


    陸安華心裏這樣想,卻隻是將人抱住,什麽也沒有說。


    葉檀玩著他手心的掌紋,實話說道:“逗你的,我隻是覺得每個人都在變好,生活也在變好,就不自覺的想笑。”


    陸安華眼睛眯了起來,葉檀善良又心軟。


    卻不會將善良變成道德枷鎖強加於他人,也不會將自己的心軟變成縱容他人犯事的利器。


    正是她最有魅力的地方。


    ——


    除夕那一夜,即將迎來新的一年。


    年年歲歲,歲歲平安。


    是每個人心中最大的期盼。


    那晚的爆竹聲和煙花,響徹整個夜空。


    孩子們嬉笑打鬧逐漸被煙火聲覆蓋,可也掩蓋不住那熱鬧洋溢出來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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