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一群老不修們越說越離譜,朱勁鬆的臉色也不禁越來越黑——聽說過代駕、代喝、代嫁,這代尿還真就是頭一回聽說!


    朱勁鬆黑著臉,敲了敲桌子,對曾誠等一眾大老們說道:“錢聾老狗那一家子的骨灰都已經揚了,墳頭也變成了任人遊覽的景點,你們打算去哪兒尿?”


    “再說了,光那些景點裏安置的公廁,也足夠那一家子永世不得超生了,你們還尿個什麽勁?”


    被朱勁鬆這麽一說,曾誠和劉懷文等一眾大老們也回過味兒來了。


    確實,該揚不該揚的骨灰都已經揚掉了,現在那些景點裏也到處都是公廁,每天都有大量新鮮的那啥玩意,倘若那玩意真能讓人不得超生……


    隻是回過味兒來是一回事兒,心裏依舊氣悶卻是另一回事兒。


    劉懷文氣休休的道:“若不是麻子開始便搞什麽遷界禁海,咱們大明的海運又何至於此?”


    孟繁誌也跟著冷哼一聲道:“何止如此?那一家子最為不要臉的,便是自個兒搞出了遷界禁海,卻又把一眾髒水都潑到了咱們大明的身上!”


    聽到孟繁誌這麽一說,其他幾個大老們頓時都來了興趣,尤其是劉懷文更是直接問道:“說說,說說,咱倒是知道麻子遷界禁海,可還真不知道他們是咋個潑髒水的。”


    孟繁誌道:“這玩意還用想?肯定就是說什麽承襲前朝製度,因為大明搞過海禁,所以他們也搞海禁。”


    劉懷文頓時一愣,問道:“難道大明沒搞過海禁?”


    孟繁誌冷哼一聲道:“大明搞過海禁,但是大明的海禁禁的是私商,正常的生意誰會去禁?尤其是那些靠打漁為生的老百姓,你禁海難道還能禁了他們不成?”


    “可是他大清的遷界禁海可不一樣,他們針對的就是這普通的老百姓,隻要你住在離海邊五十裏之內的範圍,他們就得折了你的房子,毀了你的船,你想打漁?他們就先要了你的命!”


    “到頭來,你們知道該怪誰?怪大明禁海還是怪國姓爺在沿海抗清?他建夷入關之後占了咱們漢家江山,咱們想要奪回來,這有什麽錯?”


    “明明該是咱們有理的事兒,可是到了他大清的手裏,反而變成了咱們沒理,你說奇不奇怪?”


    劉懷文咂吧著旱煙鍋子說道:“嘿,也是夠他娘的奇怪的——要是這麽說,那揚了他們的骨灰都算輕的,就算拌進飼料裏喂豬都不解恨!”


    朱勁鬆忍不住敲了敲桌子,說道:“跑題跑遠了啊,咱們剛剛說的可是咱大明海運的事兒,你們怎麽就能跑到錢聾老狗那一家子的骨灰上麵?”


    被朱勁鬆這麽一說,曾誠和劉懷文等人也忍不住有些臉紅,紛紛咳了一聲後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來。


    朱勁鬆又接著說道:“說起來,也是朕的疏忽,一直沒太注意海運方麵的事兒。”


    這就屬於是替曾誠等一眾大老們背黑鍋了,畢竟曾誠是內閣首輔大臣,劉懷文是戶部尚書,其他一眾大老要麽是內閣輔臣要麽是尚書級別的大老,這種事情原本就該他們先想起來才對。


    可是當皇帝跟當主子是不一樣的,當主子可以把所有的黑鍋都甩到奴才們的頭上,而皇帝就必須學會主動替手下人背黑鍋。


    本質上就跟劉皇叔摔阿鬥是一樣的,方式不同,目的一致,都是為了收買人心。


    果不其然,在朱勁鬆主動承認是自己的疏忽之後,曾誠等一眾大老們也紛紛開始承認自己的錯誤。


    曾誠率先拱手拜道:“臣等身負人臣之責,卻沒有事先想到這一點,這是臣等的過失,還望陛下允許臣等將功補過?”


    劉懷文也跟著拱手道:“這事兒可怨不得皇上,畢竟咱們大明對於海運的需求也不是那麽旺盛——最主要的還是英格蘭跟法蘭西他們的海運能力比較強,有他們在中間轉運,咱大明還省下了不少的時間和工夫呢。”


    眼看著其他一眾大老們也都要往自個兒身上攬責任,朱勁鬆幹脆擺了擺手,說道:“朕已經說了,今天這事兒不怪眾位卿家,朕就是琢磨著,眼下該怎麽樣才能提高咱們大明的海運能力?”


    被朱勁鬆這麽一說,曾誠等一眾大老們頓時打起了精神。


    提高海運的能力,可不僅僅隻是多造兩艘船就行的,其中還涉及到了航線的規劃,比如說從哪裏到哪裏為一段航線,每段航線主要用來幹什麽,運輸什麽樣兒的貨物,如何完成眾多航線之間的接駁、周轉,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才是真正的難點所在。


    而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當中,僅僅隻是確定航線的問題,很可能就需要無數的人命往裏填——不知道哪兒存在的一塊暗礁,不知道多長時間才會出現的一股洋流,很可能就會帶走一船人的生命。


    如果說的再直白一些,那就是每條航線的背後都有無數的白骨沉在海底,或者連白骨都剩不下。


    當然,現在的大明在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相對要輕鬆一些,因為除去永樂年間留存下來的那些海圖之外,大明還可以從英格蘭跟法蘭西、沙鵝、傻賊鷹他們手裏拿到最新的海圖。


    至於說要付出哪個小國的利益來交換,這事兒就不是朱勁鬆所關心的了。


    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其實就跟海圖或者說航線的問題差不多,看上去比較麻煩,解決起來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真正讓朱勁鬆關疼的,還是海運這玩意該怎麽納入管理。


    完全由朝廷掌控的海運當然好辦的很,可是因為某些眾所周知的原因,朱勁鬆又不願意讓朝廷掌握所有的海運,要不然這破玩意總是虧,一年虧上個幾百億不說,還動不動的就暴跌一分小漲八毛,那誰能受得了啊。


    可是讓勳貴以及民間的資本都參與進來,朱勁鬆的心裏也不是那麽樂意。


    魯樹人曾經說過,大家夥兒都窮的時候還能湊在一塊兒窮樂嗬,可要是其中有一個先富起來的,就很容易出現諸如鼻孔裏看人以及紅眼病等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題。


    琢磨了半晌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朱勁鬆幹脆敲了敲桌子,對曾誠等一眾大老們問道:“諸卿以為,海運之事是否允許那些鄉賢紳士們參與進來?還有這滿朝的勳貴,他們呢?”


    劉懷文當即就站出來表態:“啟奏陛下,臣以為讓民間的鄉賢士紳和勳貴們參與進來倒沒什麽,但是必須得重稅,要不然這不就成了白讓他們撿錢嘛。”


    曾誠忍不住瞪了劉懷文一眼,反問道:“莫非劉部堂又忘了柳大善人之事?”


    “民間這些鄉賢士紳們,本輔不否認他們當中也有良善人家,可是同樣無法否認的則是這些人當中也不乏柳大善人一般的敗類。”


    “若是讓這些人參與到海運當中,萬一有哪個喪心病狂的混賬膽子上長毛,把咱們大明的那些書籍帶到海外,你劉部堂能不能擔的起這個責任?”


    劉懷文一愣,繼而反駁道:“我劉懷文當然擔不起這個責任,可是你曾閣老也未免有因噎廢食之嫌吧?”


    “正如你所言,這些人裏麵肯定會有一些像柳大善人一般的敗類,可是你曾閣老也得知道,咱們大明現在到底有多少用錢的地方。”


    “這麽說吧,大明未來五年要修建的鐵路和電報線路,所需要花費的銀兩絕不在萬萬兩之下——是白銀萬萬兩,可不是一億大明寶鈔。”


    “展開海運,算得上是開源的手段之一,若是能夠允許民間參與進來,咱們就不僅僅隻是賺海運的錢,同時還能再收一大筆的稅,而且不光是那些海商的稅,同樣還有那些因為海運增加而增產的工坊。”


    “若是禁止民間和勳貴們參與進來,海運之事固然要穩妥一些,然則海運發展的速度也必然會變慢,國庫的收入也必然會受到影響,進而使得鐵路修建跟電報線路鋪設的速度變緩。”


    曾誠冷哼一聲道:“這是今天想起來海運的事兒了,之前沒有想起來的時候,不一樣修了鐵路和電報?”


    劉懷文當即就被氣笑了:“用一萬兩銀子修鐵路,跟用十萬兩銀子修鐵路,那能一樣?一萬兩銀子修鐵路,你最多也就是選擇一條線路開始動工,而有十萬兩銀子,你就能同時選擇十條線路。”


    工部扛把子宋玉成忽然開口道:“其實吧,他們就算是把《天工開物》和《火器圖說》之類的書籍帶出大明,其實對咱們大明也沒什麽影響。”


    曾誠反問道:“什麽叫做沒有影響?”


    宋玉成道:“像《天工開物》和《火器圖說》這些書籍,裏麵隻是寫到了火繩槍,而咱們大明卻已經開始換裝銅後裝擊發槍,徹底廢棄了通條。”


    “曾閣老可不要小看這一根小小的通條,整個小破球上能夠自己生產通條並且供應軍隊的,滿打滿算也隻有那麽幾家,就算他們得到了這些書籍,能夠自己生產通條了,也沒辦法研究明白擊發槍。”


    朱勁鬆心道這多稀奇啊,後世還有一大堆的國家造不出自己的子彈,隻能靠花錢買——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幾乎涉及到方方麵麵的學科,想要把這些書裏的內容轉化成可以使用的成果……


    即便是排除掉學習大明語言和文字的困難,需要的時間也絕不止一年兩年。


    如果再暗黑一些,那就完全可以等這些蠻子們研究的差不多了,再把略微比他們先進一代的技術和學問扔出去,讓他們繼續低下頭來研究技術和學問,徹底廢掉他們自力更生的可能性。


    所以吧,讓蠻子們拿到《天工開物》跟《火器圖說》之類的書籍可以說是各有利弊,隻是其中的利比較大,弊又比較小。


    想到這裏,朱勁鬆幹脆曲指敲了敲舊子,說道:“海運這事兒,曾卿回頭跟眾位部堂都好好商量商量,看怎麽辦才比較好一些,至於像《天工開物》跟《火器圖說》之類的書籍,也可以試著稍微放開一些。”


    “不過,這些書籍可以由朝廷拿來跟那些蠻子們交換一些好處,卻不能憑白的讓這些混賬東西們拿去當投名狀。”


    眼看著曾誠還想再勸,朱勁鬆幹脆擺了擺手,說道:“咱們大明現在已經淘汰了燧發槍和孟良崮彈版本的擊發槍,這種技術就算讓蠻子們得到了也沒什麽——實際上,蠻子們自己也不是造不出燧發槍和擊發槍,隻是現在他們自己造也沒有買大明的便宜,所以他們才不造。”


    “把這幾本書給他們,讓他們掌握製造燧發槍和擊發槍的技術,也好讓他們的心裏有個底。”


    “朕打算以後把落後一兩代的技術多賣一些——當然,蠻子們沒有的咱們就絕對不能賣,蠻子們有了的咱們就低價賣給他們,徹底毀了他們的研發能力。”


    聽到這裏,曾誠等一眾大老們卻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瞧瞧,大家夥兒隻是想著怎麽賺蠻子們的錢,陛下他老人家直接就想著怎麽斷了蠻子們的根!


    等曾誠等人應下來並且告辭離開後,朱勁鬆才又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柯誌明:“吩咐下去,讓人多多關注錢老爺、李老爺、張老爺他們留下的那些後手。


    “倘若這些人願意繼續留在大明,那就暫且不去管他們,若是這些人的心裏依舊有其他的想法甚至想要帶著咱們大明的書籍出海,那就等他們出海之外處理掉。”


    讓那些蠻子們有機會拿到大明的書籍,跟這些混賬東西們把大明的書籍送給蠻子們,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屬於主動坑蠻子,其中還有大量的得益可以交換,而後者則是拿著大明的東西去當投名狀,純純的惡心人。


    柯誌明的心裏當然也明白這一點,當即便躬身應道:“是,臣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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