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鮑魚來形容法蘭西的貴族們,那是相當恰當——久居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說的就是跟法蘭西貴族們待的時間長了會導致鼻子失靈,聞不到臭味兒。


    比如曾誠,跟皮埃爾在一起呆的時間長了,曾誠就覺得自己的鼻子已經快要分不出香臭了。


    隻是為了整個歐羅巴所有的百姓著想,曾誠決定還是捏著鼻子忍奈。


    畢竟自己還年輕,隻要能夠在自己的任期之內解決掉歐羅巴,甚至都不用全部解決,隻需要能解決掉一部分,自己就有資格名垂青史,不說配享文廟,起碼這雕像也能配享皇陵。


    為了有名垂青史的機會,再加上皮埃爾畢恭畢敬如同學生一般的態度,曾誠最終還是決定忽略皮埃爾身上那股香水跟狐臭混合到一起的怪味兒。


    曾誠笑道:“法蘭西國庫緊張的問題,可曾得到緩解?”


    皮爾爾恭恭敬敬的答到:“多虧首相大人指點,令皮埃爾有如茅塞頓開,如今法蘭西國庫的緊張問題已經得到極大的緩解,我法蘭西國王陛下也讓我代他向您致意。”


    曾誠卻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過是一些淺顯的辦法而已,就算我不說,貴國國王也早晚能夠想到,這算不得什麽。”


    曾誠這番作態,卻讓皮埃爾對他更加的信任和仰慕。


    你瞧瞧,你瞧瞧,這應該就是明國書籍當中所說的君子之風了吧?


    要是換成歐羅巴那些不學無術的蠻子們,麵對這種潑天的功勞,還不知道會想要什麽樣的賞賜呢,可是你看人家明國的首相大人,明明提出了這麽好的建議,人家卻不說自己有什麽功勞。


    一者貪婪無恥,一者高風亮節,兩相對比,高下立判。


    就在皮埃爾一邊暗自吐槽那些歐羅巴那些“不學無術的蠻子”,一邊暗自下定決心,要好好向曾誠學習這種君子之風的時候,曾誠又笑著說道:“不過,查抄貪官汙吏和一部分心懷不軌的貴族,終究隻是一時之計,或許夠緩解國庫緊張的問題,但是卻沒辦法徹底解決問題。”


    皮埃爾心中一動,當即便學著大明百姓之間的禮節,向著曾誠拱了拱手,問道:“不知道首相大人可有什麽好的辦法?”


    曾誠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皮埃爾的問題,反而望著皮埃爾問道:“不知法蘭西在歐羅巴之地的地位如何?”


    一說起法蘭西在歐羅巴的江湖地位,皮埃爾就忍不住有些蛋疼。


    想當初,法蘭西的祖上也是闊過的。


    然而隨著1700年西班牙哈布斯堡國王去世,絕嗣,王位空缺,法國波旁王朝與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為爭奪西班牙王位而引發了一場長達十三年的西班牙王位繼承戰。


    1701年9月7日,英荷奧地利結成同盟,大部分的德意誌諸侯國也站在同盟一方向法國宣戰,終於在1713年4月結束,英法在荷蘭的烏德勒支簽訂和約,宣布哈布斯堡王室的力量得到恢複,奧地利繼續保持大國地位,菲力浦五世保留了西班牙王位,但放棄對法蘭西王位的繼承,法、西永遠不合並,同時,英從西班牙取得直布羅陀戰略要地,獲得西班牙美洲殖民地專賣黑奴的權利,從法蘭西手中取得紐芬蘭、阿卡迪亞和哈德遜灣等北美屬地。


    而烏德勒支條約的簽訂,也就意味著法蘭西的霸權不複存在,盡管保住了大陸強國地位,但海上勢力被大大削弱了。


    而在1756年8月29日,以普魯士向薩克森發起進攻為標誌,七年戰爭也正式拉開了帷幕。


    這場戰爭,是英普與奧法之間的戰爭,英法的較量自然是英國取得了優勢。


    1763年2月10日與2月15日,英法與奧普分別簽訂了巴黎合約與胡勃圖斯伯格合約,法蘭西放棄美洲大部分屬地,將加拿大與密西西比河以東除奧爾良之外的地盤都割讓給了給英國,從而確立了英國的海上霸權。


    當然,法蘭西畢竟是闊過的,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法蘭西雖然現在已經不複當年的風光,但是要說到在歐羅巴的江湖地位,法蘭西也算得上是排名前幾的大國。


    想到這裏,皮埃爾便開口說道:“法蘭西在歐羅巴的江湖地位,雖不如大明在遠東的江湖地位,然則也有好多處殖民地,倒也算得上是歐羅巴的大國。”


    聽到皮埃爾的回答,曾誠便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好辦的多了——想要徹底解決法蘭西國庫空虛的問題,我這裏倒有一文一武兩種法子。”


    聽到這話,皮埃爾當即就豎起了耳朵。


    瞧瞧,瞧瞧,到底是明國的首相,即便是麵對二十億法郎的問題也依舊能夠想出來一文一武兩種法子,跟明國的首相大人比起來,法蘭西那些所謂的學者或者執政官之類的簡直就是一無是處的蛀蟲,都應該推出去槍斃才對。


    心中暗自讚歎一番,皮埃爾當即便站起身來,用不甚熟練的動作向曾誠作揖拜道:“請首相教我?”


    曾誠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所謂武的法子,倒是簡單的很。”


    “我大明有句老話,叫做人死債銷——連債主都沒有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麽欠錢的問題。”


    “當然,這個法子有可能會造成法蘭西動蕩,屬於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能輕用的下下策,想來貴國國王是不會考慮的。”


    皮埃爾覺得這事兒還真不一定,畢竟法蘭西國庫的赤字足有二十億法郎,路易十六肯定有過幹掉所有債主的想法,隻是這個想法帶來的後果實在太過於要命,所以路易十六也不得不放棄這個誘人的想法罷了。


    搖了搖頭之後,皮埃爾便開口問道:“那不知道文法子是什麽?減少不必要的支出,想辦法增加更多的收入。”


    皮埃爾覺得這也不算是什麽好主意。


    要說開源,其實法蘭西王室和法蘭西的官府一直都在努力想辦法,就差向我韃清學習,搞那些亂七八糟的苛捐雜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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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要說到節流,那就實在是沒辦法了,畢竟路易十六有個敗家媳婦,赤字夫人整天沉迷於舞會、修建別墅、打理花園之類的事情,哪一樣都是花錢的大戶。


    而就在皮埃爾暗自蛋疼時,曾誠卻又接著說道:“不過,這個文法子也是治標不治本,興許能夠緩解一時,卻也無法徹底根除法蘭西財政虧空的問題。”


    聽到曾誠這麽一說,皮埃爾就忍不住有些懵逼。


    兩個辦法,一文一武,可都是你曾首相先提出來的,然而你又說這兩個辦法隻能緩解法蘭西國庫緊張的問題,無法做到根除。


    那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曾誠望了滿臉懵逼的皮埃爾一眼,笑道:“怎麽,理解不透?”


    皮埃爾點了點頭,老老實實的說道:“恕我愚笨,確實理解不透。”


    曾誠嗯了一聲,再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說道:“所謂治國之道,其實就在一張一馳,一文一武之間,單純的用武,則會出現剛不可久的局麵,一味的用文,則會出現柔不可守的局麵。”


    “要想真正的解決法蘭西財政緊張的問題,不僅要開源節流,同時還要自上而下掀起變革,減少針對於平民的賦稅,加大對商人商稅的征收,打擊那些擁有封地但是對朝廷卻沒有什麽用處的貴族。”


    皮埃爾心中一動,問道:“那些貴族勢力頗大,前番隻是打擊了羅翰家族,法蘭西便已經是物議紛紛,若是再加大對貴族的打擊,隻怕國王陛下也會有麻煩?”


    曾誠卻搖了搖頭,笑道:“能有什麽麻煩?你直接打擊羅翰家族,自然會讓其他的貴族心裏有想法,對於貴國國主的命令多有抵觸,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貴國國主完全可以用法蘭西國庫的名義來征召那些家族及其豢養的騎士,讓他們對隨便哪個國家用兵,同時保存好貴國國主手下軍隊的實力,一強一弱之間,那些貴族自然也就不足為為慮。”


    皮埃爾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原本看似複雜無比,甚至讓整個法蘭西王室和官府係統都頭疼的問題,居然被曾誠三言兩語就給解開了。


    正當皮埃爾心中暗自佩服的時候,曾誠卻又意味深長地說道:“若是自上而下的變革,那還好控製一些,若是引發了自下而上的變革,隻怕就是個天翻地覆的結局,不得不慎啊。”


    皮埃爾心中一驚,連忙問道:“請首相教我?”


    曾誠點了點頭,說道:“自商鞅變法始,凡是變革,未有不流血者,這便是治大國如烹小鮮的道理了——小魚易碎,須得小心翼翼的用文火烹製方可保持小魚完整,若是一味圖快而用大火猛煎,則必碎無疑。”


    “貴國國主若要改革,則須先從普通百姓入手以固其根基,唯有根基穩固,才能放心的對那些豪商巨賈乃至於貴族們動手,若是根基不穩,則必有傾覆之禍,這便是官府如舟,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聽到這裏,皮埃爾當即就深吸一口氣,正色向曾誠一拜,說道:“謹受教。”


    等告別了曾誠之後,皮埃爾便急不可待的回了驛館,找到了霍爾巴哈跟狄德羅大學士:“兩位大學士,看看明國平民的生活,再看看法蘭西平民的生活,兩位大學士可曾有什麽想法麽?”


    霍爾巴哈大學士跟狄德羅大學士互相對視一眼,不知道皮埃爾這貨在抽什麽瘋——能有什麽想法?有想法又能有什麽用?


    皮埃爾見兩人一臉懵逼的沒有回答,便直接說道:“我今天去見了明國首相,首相大人告訴我,王室和官府就像是船,平民就像是水,水能讓船安穩的浮在水麵上,也能掀起巨浪,把船沉入水底。”


    “如今的法蘭西,便如一艘漂浮在海上的巨艦,看著還算安穩,但是海麵上早已是暗流湧動,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暴發出來。”


    “所以,我想請國王陛下對法蘭西進行改革,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所以才來請教兩位大學士。”


    霍爾巴哈大學士再次跟狄德羅大學士對視一眼,說道:“那國王陛下的想法呢?他願意變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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