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忽然抽風的錢聾老狗,和珅和中堂的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兒。


    往常的時候,和珅和中堂還覺得錢聾老狗是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可是隨著朱勁鬆朱逆在山東搞起來的聲勢越來越大,錢聾老狗這個英明神武的皇帝卻好像忽然間換了一個人一樣,各種昏招頻出,簡直是沒有最昏,隻有更昏。


    當然,如果站在錢聾老狗的角度想一想,或者說站在我大清朝廷的角度想一想,錢聾老狗使出來的這些應對招數,其實也說不上有什麽問題,甚至能夠算得上是極好的應對方法。


    問題就出在山東的朱逆身上。


    朱逆,完全不同於以往任何一個朝代的任何一個反賊,所以才使得錢聾老狗的那些應對方法看上去特別蠢。


    實際上,就算再換一個人來,估計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應對方法。


    就比如現在,錢聾老狗想著給山西的朱逆朱仲植那邊輸送火繩槍和燧發槍,要是擱在平常,那這個驅狼吞虎的法子應該還算不錯。


    可是現在呢?


    萬一山西的朱逆朱仲植扛不住朱勁鬆的攻擊,三五天之後就投降了,那我大清給朱仲植的這些火繩槍、燧發槍之類的火器不就全成了給朱勁鬆朱逆的了?


    就算那朱仲植朱逆頂住了山東朱勁鬆朱逆的進攻,可萬一他再調過頭來攻打咱們韃清呢?這豈是資敵?


    這是嫌咱們大清死的還不夠快?


    所以,和珅和中堂是打心底不想再讓錢聾老狗瞎折騰了。


    在和中堂看來,我大清隻要固守住直隸和蒙古、遼東這些地盤,就可以穩坐釣魚台,坐視那些漢人泥堪的反賊們打來打去,等到他們什麽時候打得幾敗俱傷了,我韃清再出來收拾殘局也不晚。


    想了想,和珅和中堂最終還是躬身勸道:“啟奏萬歲爺,依奴才之見,與其咱們給朱仲植朱逆那邊輸送火繩槍和碎發槍,倒不如繼續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坐山觀虎鬥,任由那山東的朱勁鬆朱逆進攻山西和江蘇,等到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咱們大清再收拾殘局也不為遲?”


    萬幸的是,盡管錢聾老狗的腦子時不時就會抽風,但是對於和珅和中堂的勸諫,錢聾老狗終究還是聽進去了一些,沒有再吵著鬧著給朱仲植那邊輸送火繩槍和碎發槍。


    隻是錢聾老狗畢竟不是一般的皇帝。


    哪怕是息了給朱仲植朱逆輸送火繩槍和燧發槍的念頭,錢聾老狗卻依舊有新的想法。


    畢竟錢聾老狗也認真反思過,山東的朱勁鬆朱逆之所以能鬧得這麽動靜這麽大,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孟良崮報紙》的存在。


    而此前,富察·明興那個奴才在山東倒是折騰過一份《山東報紙》,隻是後來隨著明興唱了涼涼,這份所謂的《山東報紙》也就不了了之。


    錢聾老狗覺得有必要搞一份《大清報紙》出來,不光能讓天底下的老百姓知道我大清對待百姓的好兒,順便還能給我大清緊張不已的國庫創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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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錢聾老狗的這個想法,和珅和中堂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麽了。


    和珅和中堂的心裏也清楚,自己跟錢聾老狗那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兩個螞蚱,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要說什麽忠心耿耿,那自然是談不上的,但是像之前糊弄豫親王之子裕豐那個傻子造反一樣,和珅和中堂為的是從豫親王府弄出來足夠的銀兩,卻不是真個想要造了錢聾老狗的反。


    在和珅和中堂想來,反正就是一份報紙的事兒,也花不了多少銀子,還不如任由錢聾老狗去折騰。


    隻是和珅和中堂也萬萬沒有想到,錢聾老狗折騰起來的力度那真可謂是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身為被某些包衣奴才們吹捧為自律、殘酷、無情、細致、高智商的政治機器,錢聾老狗前腳剛剛下令成立所謂的《大清報紙》,後腳就給《大清報紙》下了第一道旨意。


    給他編造了一個出身。


    沒錯,錢聾老狗主動讓人給自己編排了一個漢人出身,而這個漢人出身的背景跟後世的某個包衣奴才所寫的小說差不多,都是海寧陳家。


    錢聾老狗已經想過了,那些漢人泥堪為什麽會造反?還不是因為朕是大清的皇帝,卻又不是他們漢人出身的皇帝?


    所以,朕給自己安排一個漢人出身的身份,讓你們這些漢人泥堪在精神上取得勝利,這樣兒一來,你們還會像以前一樣堅定的造反?


    應該不會了吧?


    對於錢聾老狗的這道旨意,無論是和珅和中堂也好,還是下五旗的那些旗主們也罷,包括我大清姓愛新覺羅的那些王公們在內,誰都沒太把這當一回事兒。


    跟區區一個所謂的漢人出身相比,和珅和中堂更在意的是十五阿哥跟額勒登保遞上來的兩道折子。


    “堅壁清野……驅其泥堪入城而焚其房屋、莊稼,使其消耗叛軍錢糧。”


    “驅民攻城……多留距離,先使泥堪漢人無有退路,再令我蟎洲步甲混入其中,則其城頭必亂。”


    要說十五阿哥跟額勒登保在靈丘的這場敗仗倒也不是白白失敗了,最起碼也總結出來了一些經驗。


    在和珅和中堂看來,十五阿哥跟額勒登保兩人總結出來的經驗,不管是對用來對付山西的逆賊,還是用來對付其他地方那些造反的漢人泥堪,都是極為有用的好法子。


    如果能夠把這些法子推廣下去,可能我大清根本就用不著花錢請那些紅毛蠻夷來幫忙打仗,光靠我韃清自己的實力就能夠再一次平定天下。


    錢聾老狗當然也認同這一點。


    身為被某些包衣奴才們吹捧為自律、殘酷、無情、細致、高智商的政治機器,錢聾老狗當然不會在乎區區一些漢人泥堪的死活,真正讓他在乎的,就隻有他的大清江山而已。


    所以錢聾老狗也毫不猶豫地批準了這兩道折子,並且提前把十五阿哥永琰冊封為和碩嘉親王。


    錢聾老狗甚至還給十五阿哥永琰改名為顒琰。


    一方麵錢聾老狗的行為等於是提前公布了十五阿哥顒琰的儲君大位,另一方麵則是向天下的漢人泥堪們做出一個“效仿前明洪武皇帝,寧肯皇室自己不便,也不需要百姓特意避諱”的樣子。


    再加上讓人提前編造出來的海寧陳家的故事,錢聾老狗覺得自己這波是肯定穩了。


    而為了能夠做到真正的穩如老狗,錢聾老狗甚至又趁著山東的朱勁鬆朱逆進攻山西的朱仲植朱逆的時候下了一道罪己詔。


    錢聾老狗先是認真反思了我韃清之前所強調的蟎漢不通婚政策,接著又認真反思了自己六下江南給百姓帶來的傷害,所以錢聾老狗就決定廢除蟎漢不婚的政策,從此以後認真推行蟎漢一家的政策,順便再把老百姓欠下的那些賦稅全給免掉。


    是的,以後的賦稅以後再說,但是自錢聾五十年以前的賦稅,無論老百姓們欠了多少,我韃清朝廷和地方官府都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收取。


    隻是錢聾老狗這穩如老狗的玩法剛剛通過《大清報紙》公布出來,向來喜歡打人專打臉的朱仲楉就把錢聾老狗的狗臉給打了。


    先是通過不知道哪兒來的大清宗室玉諜深挖了錢聾老狗的出生時間和出生地,證明了錢聾老狗絕對不可能是海寧陳家的孩子,接著又表示錢聾老狗現在僅僅占據直隸、蒙古和關外之地,這些地方原本就沒有多少漢人,所以所謂的蟎漢一家親根本就是扯蛋。


    除此之外,朱仲楉又表示你韃清現在連個地方官府都沒有,所謂的豁免曆年積欠也純屬扯蛋——如果不是朕這個大明第二十一任皇帝起兵造反,你韃清都恨不得把賦稅收到錢聾一百五十年去。


    所以,所謂的豁免曆年積欠的真相,是因為朕造反了,你韃清治下也沒有了漢人百姓,而不是你錢聾老狗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要不然,你錢聾四十七年的時候不免,錢聾四十年的時候也不免,怎麽到了錢聾五十年就免了呢?


    被朱仲楉這個逆賊好一通嘲諷,錢聾老狗頓時也怒了,幹脆把他之前下過的許多道旨意都翻了出來。


    錢聾老狗表示自己在錢聾元年的時候免過一次全國的稅,順帶把雍正年間各地拖欠的稅款也全部免除了。


    錢聾十年那次參照了康熙做法,分三年輪免全國18省賦稅,即一年6省,“三年而遍”,既不影響國家運轉,也讓民眾得到實惠。


    錢聾三十五年那次是恰逢錢聾老狗自己的六十大壽,所以將免稅作為慶祝的形式。


    錢聾四十二年也采取了三年輪免的方式免稅。


    所以,朕免了曆年積欠,跟你朱勁鬆這麽個反賊有什麽關係?


    還有,朕對你們這些漢人不好?朕也是漢人出身呐,朕又不是那忘本的人,朕各種免賦免稅,你說你們怎麽就不記朕的好兒呢?


    朕很委屈!


    看到了最新一期的《大清報紙》後,朱仲楉這個天字號的反賊頭子都驚呆了。


    人,還能這麽不要臉的?


    錢聾元年免的是稅,不是賦!稅是針對什麽人的?賦又是針對什麽人的?明明就是為了收買江南的人心,到頭來卻說什麽為了百姓?


    就算你錢聾老狗確實免了,可是我韃清朝廷該收的錢卻一文錢都沒少過,問題出在了哪兒?別的不說,李侍堯和王亶望這這個名字,你錢聾老狗總不會忘記吧?


    朕還真沒見過像你錢聾老狗一般在厚顏無恥之徒!


    ……


    《大清報紙》跟改名為《大明報紙》的孟良崮報紙你來我往的打嘴炮,錢聾老狗一心想要證明自己對待漢人泥堪多好,而朱仲楉則是一次又一次的揭錢聾老狗的底,倒是讓天下百姓都好好吃了次大瓜。


    當然,嘴炮歸嘴炮,吃瓜歸吃瓜,朱仲楉跟朱仲植這“兄弟”兩個的戰爭也絲毫沒耽誤。


    而事情的發展,也確實沒有出乎和珅和中堂的預料。


    別看山西的朱逆朱仲植打起十五阿哥跟額勒登保來就跟打狗一樣輕鬆簡單加愉快,但是麵對著朱勁鬆的軍隊大舉進攻,以及延安府那邊朱三順的兩麵夾擊,朱仲植朱逆的軍隊也是一敗再敗,一退再退。


    朱仲植覺得這個世界太魔幻了。


    論軍隊,朱仲植手下的軍隊跟朱勁鬆手下的軍隊完全是一樣的編製,都是招募的良家子,都強調軍紀和訓練。


    論裝備,朱仲植手下的軍隊跟朱勁鬆手下的軍隊也相差不多,也裝備了大量的燧發槍和大量的火炮,在戰爭剛剛開始的一段時間,朱仲植手下軍隊的火力也不比朱勁鬆手下的軍隊差。


    論錢財,朱仲植手裏也不算缺錢,畢竟我韃清的八大蝗商全被朱仲植披著八旗老爺的皮給一鍋端了,八大蝗商的錢財全都到了朱仲植的手裏,而朱仲植又舍得花錢,給軍隊的糧餉也足夠高。


    然而就是這種哪哪兒都看起來差不多的軍隊,麵對著朱勁鬆的軍隊時卻是一敗再敗,一退再退,很快就把澤州府給丟了。


    當然,如果僅僅隻是打不過朱勁鬆的軍隊,那麽朱仲植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朱勁鬆的軍隊起兵較早,打的仗又多,實力強一些也能理解。


    關鍵是自己手底下的軍隊還打不過盤踞在延安府的朱三順的軍隊,今天丟了鐵羅關,明天丟了馬鬥關,後天是不是應該把整個隰州都給丟掉了?


    那朱三順為什麽也辣麽能打?


    朱仲植聽過自己手下匯報上來的消息,那朱三順手底下的軍隊隻有少部分才裝備了火炮和火繩槍、燧發槍之類的火器,大部分還是用的大刀長矛。


    跟自己手底下這些裝備精良且訓練有素的軍隊比起來,朱三順的軍隊說一聲是叫花子軍都不為過。


    所以,問題到底出在了哪兒?


    朱仲植陷入了迷茫。


    隻是當朱仲植仔細對比了自己跟朱仲楉這個“兄弟”的不同之後,朱仲植感覺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難道說,那個朱仲楉搞出來的農會,真就有那麽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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