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還沒有說完吧?剛剛的話,你似乎隻說了一半…..”夕月沉默了一下,突然抬起頭,望向耀六凱,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分外的燦爛。


    “你怎麽知道我隻說了一半?”耀六凱不回答反提問,然後身體向著夕月的方向靠近了幾步,也停在她背靠著的圍欄上。兩個人保持著微妙的距離,一個麵向,一個背對,默契的盯著對方的臉看,倒是六凱不知為何先敗下陣來,主動將自己剛剛說了一半的話說完。


    “後來,無論我想做什麽,最後的結果都會是被黴運關照。之後的暴怒,泄憤隻是給親友帶來巨大的痛苦和悲傷。直到有一天,我終於可以安靜下來,思考之後,我決定要獨自一人來默默承受所有的痛苦。然後我開始不再與人交往,而周圍的人也沒有再遭遇過不幸,當時我才明白,原來我在這個世界是一種另類的存在,隻有成為虛空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耀六凱說完這些後,望向了輕輕伸手將頭發別在耳後,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但卻並沒有說話。她的笑容使耀六凱的心微微一震,這種感覺令他的心一緊,眼角有些酸酸的疼。他為了掩飾這莫名襲來的奇怪感覺,擠出了一個微笑,用一種試探的口氣對夕月發問。


    “話說,我也講完我的經曆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有多可怕了,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嗎?不害怕聽我講這些事情的你也會隨之陷入不幸嗎?”


    “真是有趣的問題呢!不過我倒是覺得是你多慮了,因為我並不認為詛咒纏身的人會再受到別人詛咒的影響….”夕月說完這話,抬起頭指了指雲朵遊離的方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你知道嗎?這些雲朵其實也跟人一樣,雖然在飄浮在遊走,卻不一定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而做的。”


    夕月說完之後,背靠著欄杆的身體,突然轉身麵向欄杆,雙手緊抓住有些冰冷的圍欄,身體輕輕一躍,右腳就邁過來了鐵欄,整個人來到了欄杆外那塊小小的空台。空台的位置很小,隻容得一個瘦弱的人雙腳微側站著的雙腳。


    “喂,你要幹嘛?”耀六凱臉上的表情有些擔憂,也緊跟著翻身來到空台上,一把拉住了夕月的右胳膊輕聲問道。“別擔心,我隻是想要感受一樣這樣的危險,不過,我不會尋死的。因為我跟你一樣!”


    夕月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轉過來直盯著耀六凱的臉,閃爍的目光有種融化悲傷的力量,耀六凱的身體在看到這眼神時,身體劇烈的顫抖了兩下,整個人險些直接從空台上滾落,但是夕月冰冷的右手卻及時拉住了他,兩個人麵對麵的站在這窄窄的空台上。


    “原來我覺得你身上和別人不一樣的感覺就是在這裏呢!”耀六凱拉著夕月轉身躍過欄杆回到綠色的草地上,一邊喃喃的說道,一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哈?我這是怎麽了?自顧自的在這裏自言自語,而且還莫名其妙的有些難掩的高興感覺,哎,我這個人還真是無藥可救了呢,明明這麽做,隻會給你別人帶來不幸吧…”耀六凱一邊放開夕月的手,一邊用手輕抓著自己的頭苦笑起來。


    夕月微微的笑了笑,伴隨著肯定的搖頭回答著耀六凱的擔憂。她的語氣很淡淡的,而且也隱含著一種說不清的情緒,耀六凱覺得自己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絕對不會的,而且我並不討厭這種感覺,別忘了是我先對你說起自己的,因為我也覺得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驅使著我….”


    樓頂上的草地,此時變得更加的翠綠了,耀六凱輕拍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突然整個人大字形的向草地上躺了下去。夕月覺得他的動作真的十分的誇張,也有些擔心他這樣的舉動會令自己受傷,可是他的身體隻是微微被躺下的力量微微彈起,一副極其享受的模樣,而且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用一種淡得無處覓尋的口氣說道:“真不知道,這種莫名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感覺上似乎是0+0=2呢!”夕月看到耀六凱的躺在草地上享受的模樣,也仿佛是受了感染般的坐下然後靠著他躺了下來,卻睜著大眼睛直直的望著天空,用同樣的淡淡語氣說出來這看似極其不符合邏輯的比喻。


    耀六凱剛想要回答的時候,課間就響起了第二遍預備鈴聲,兩人都被這巨大的鈴聲嚇了一跳,但依舊麵向著藍天白雲。真不知道這個學校的鈴聲為什麽用了這麽久,居然有著越來越洪亮的趨勢,看來,學校對於鈴聲的保養下了蠻大的功夫嘛,那聲音大得有種要要方圓十裏的人都可以清晰聽到似的。


    鈴聲停止後,又聽到了雜亂的腳步聲,聽方位正是從z字形的外階梯方向傳來的。耀六凱不用去看,也可以輕鬆想像到其它學生蜂湧衝上教室的情景,他移開放在頭上的左手,推了推身旁抬著右手數著白雲的夕月提醒了一句。


    “喂,你不回去上課嗎?你今天可是剛剛轉來,就翹課,小心老師拿你開刀喔?”這句話的語氣很微妙,似乎包含著雙層含義,表麵上是提醒她還是乖乖上課,暗裏卻好像有種小小的挑釁和唆使的意思。


    “上課?我現在不想,喂,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呢?你覺得我的答案如何?”夕月隻是輕推開他擋在自己眼前的那隻手,繼續一邊數著白雲,一邊追問起耀六凱對於自己答案的觀點。感覺上,對於那個0+0的問題的興致,遠遠高過她想要上課的興趣。


    “哈?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耀六凱說到這裏,翻身坐直了身體,微側過頭,望著平躺在草地上,數著雲朵正起興的夕月。


    “廢話,我當然是要聽真話了,快說快說!”夕月停下了數雲的動作,也雙手支撐坐起身來,眨動著大眼睛盯著耀六凱的臉,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等待著他的回答。


    耀六凱覺得此時的夕月全然沒有剛剛的悲傷或者淡漠的模樣,好奇心爆發的模樣很可愛,他故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然後右手托住下巴假裝思考了一下,輕咳了一聲回答道。


    “咳,那我就說實話了。”耀六凱明明可以一口說出答案,但卻刻意吊著夕月的胃口,說了一半。隻是停頓了幾秒後,他突然抬起右手,輕輕的點了點夕月的額頭,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說道:


    “小丫頭,誰要和你0+0=2,笨蛋,明明是1+9=10的感覺嘛!”說完後,他捂著肚子笑了起來,此時純淨的天空上,也應景的飄過了兩朵白雲。


    “喂,真的不回去上課嗎?”過了一會,耀六凱又向夕月問出了同樣的問題。夕月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喜歡這裏的空氣!有一種熟悉的自然的味道!想要多聞一會這種味道!”


    望著夕月這副模樣,耀六凱從上衣口袋裏突然掏出一罐罐裝啤酒,熟練的打開,揚起頭喝了一口,一臉怡然自得的享受模樣,笑著說道:“也是呢,這裏的確要比教室裏渾濁的書的氣味好受多了!”


    夕月眨了眨眼睛,望著他不停喝著啤酒的模樣,說道:“你這個人該不會是….笨蛋吧?”噗的一聲,耀六凱剛入口的啤酒就噴了一地,他的嘴角也沾著啤酒的白色泡沫,看上去像是長了白胡子的老爺爺。


    “喂,丫頭,我說你至於麽你?對於隻有一麵之緣的人就敢用這種不敬的口氣,而且就憑你個小蘿莉,有什麽資格這樣教訓我?”耀六凱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有些生氣,當然他隻是故意裝出這副模樣嚇嚇夕月,想看看這個小丫頭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咦?原來你在乎?”夕月調皮的眨了眨眼問道,終於露出了和她年齡相符的可愛神態。


    “唔….”耀六凱隻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後低頭思考起來,嘴裏還在喃喃的說道:“的確呢,這種話似乎聽得很多了….我現在為什麽會在乎?”想著想著耀六凱的頭上浸出汗珠,顯然這種問題也許他耗盡一生也無法理解...


    “哈?哈!哈….原來你果然是笨蛋呢...”夕月淡淡的從口中說出明顯帶有挑釁意味的話。不僅如此,還刻意補充道:“如果哦,你不是笨蛋,那就對著樓下大聲的喊10遍我不是笨蛋吧!”


    耀六凱聽後眼睛一亮,沒錯,這是證明自己不是笨蛋的絕佳手段,突然站起身來對著階梯的方向大喊道:“我不是笨蛋..我不是...”


    “…..”夕月默默的看著一字一句喊著“我不是笨蛋”的耀六凱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聲音不斷地的回蕩在空中,偌大的樓頂草地上,隨風擺動的小草好像都在陪著夕月一起來見證耀六凱這憨傻可笑的表現。


    計算著,終於將十遍我不是笨蛋都喊完了的六凱,氣喘籲籲的轉過身,對著緩慢起身的夕月說道:“這下你該知道了吧?”他那副分外認真模樣,讓夕月努力壓抑著自己馬上要爆發的情緒,控製讓自己不要笑出聲來。


    “嗯,知道了...”夕月一邊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而此時的耀六凱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表現,則是露出了異常燦爛的笑容。


    綠色的天台,兩個人麵對麵站立著,像兩棵對望的小樹。夕月望著比自己高出很多的耀六凱一邊吃力的踮著腳尖,仰著頭,一邊感受著他的手輕輕拍著自己的頭。


    一時間,這個小小天台上的氣氛,變得異常的愉悅。兩個明明彼此排斥的人,卻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被一股隱形的力量所牽引,竟然生出了這樣微妙的關係。


    “喂,你幹嘛一直摸我的頭?我又不是玩具狗,摸了頭就會汪汪叫!”夕月一邊輕推開耀六凱摸著自己頭的右手,一邊伸手指著他的蓬鬆的頭發,莫名的大笑著。而這時的耀六凱,身體卻仿佛被一股寒流所冰凍,心裏泛起了莫名的寒意,同時也有了一絲不安的陰霾襲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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