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比夕月想像中要熱鬧得多了,明亮寬敞的走廊上,右側是一間間教室,左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扇窗戶。不時有兩三個女生站在窗前,或是談笑,或者討論著午餐吃什麽的細小問題。夕月的腳步快速的移動著,也偶爾有路過她身邊的男生,盯著這個身材嬌小,麵容卻非常可愛的女孩。


    “也不知道是哪個班的女生,長得好可愛啊….”


    “是長得挺可愛的,不過看年齡應該很小吧!”


    “喲,貌似是個可愛的小朋友嘛!”


    “行了,別鬧了,被聽到,我們的形象就毀了。”


    夕月的耳朵裏不時的鑽進各種男生的對話,她可愛的臉龐上,依舊不帶任何的情緒,雙眸冷冷的盯著走廊的外階梯。這間校園的外階梯刻意設置成一個大大的z字母的形狀,站在校園裏仰望這座主樓,z字形的階梯也是一道亮眼的風景。


    z形階梯上的不同位置,也有著享受下課時光的學生,三三兩兩的聊天或者嘻鬧著。夕月倒是全然一副無視的淡然的模樣,移動著腳步,她的身影在z字的底部,飛快的向上奔跑著。


    當她的身影來到z字形的頂端時,臉上終於露出了難得的燦爛笑容,微微的換了口氣後,夕月雙腳有節奏的交換著來到了樓頂綠色的草地上。隻是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瘦高的男生身影,他雙手輕輕搭在圍欄邊,蓬鬆的頭發被吹過的微風胡亂的搔抓著…


    這個瘦高的男生似乎早已把這裏當自己的地盤了,一副儼然主人的模樣,享受著這隻屬於自己的時光。


    夕月看背影就知道瘦高男生是誰,沒有轉身離去,卻是向前移動了幾步,突然伸手向天空,輕聲呢喃道:“看!天空給人的感覺,永遠那麽孤獨,那麽寂寞,但卻永遠的那麽安逸。我很想知道它在想什麽呢?”


    聽到身後轉來的女聲,瘦高男生轉過頭來,和夕月想像中一樣男生果然是那個霸道的同桌耀六凱。他臉上的表情微怔一下,似乎隻愣了一秒左右,就直直的凝視著夕月,向她的方向移動著腳步,然後緩緩說道:“其實天空並不是完全空無的,因為至少有太陽和月亮當它的心,而且天空那麽溫柔,它展示給人的永遠是溫暖的太陽之心,而卻孤單的將悲傷全部收在夜晚的月亮之心裏。”


    聽到耀六凱這番感慨,夕月沒有接話,隻是回應一個淡淡的微笑,腳步卻向著他的方向更靠近了一點。她沉默著,繼續聽麵前這個男生所說的每一句話。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就像空一般的存在,根本沒人理會我的舉動。但即便這樣,每當我仰望天空的時候,心會奇跡般的變得充實而寧靜,或許隻是因為天空正好填補了我內心的空白吧。真是一種微妙的感覺呢,明明頭上就是無盡的空,而且自己根本永遠無法到達,所以隻隻能在現實的世界裏以另類的方式存在著…”


    耀六凱說這些話的同時,也情不自禁的將左手伸向天空的,纖細的手指還來不及停頓,就在一瞬間快速的收回,確切的說是被自己的右手奮力的扯回,然後雙手緊握在一起。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奇怪吧,他低下頭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裏暗自念著:“果然還隻是自己才能拯救自己呢!”想到這裏的耀六凱,突然對著此時已站在他身旁的夕月問道:“你明明這麽受歡迎,為什麽卻要刻意的疏遠大家呢?”


    夕月並沒有直接回答耀六凱的問話,隻是對著他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然後將抬起頭,目光投向無邊的虛空,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隨之而去。她沉寂了片刻,那輕柔憂傷的聲音,喃喃的響起。


    “因為我很不詳,所以周圍的人都一一遭遇了不幸,仿佛像是被詛咒了一般,我根本無法掙脫這樣的命運。就像你勸我的時候一樣,我勸你也盡早遠離我,否則和我搭話的你,可能馬上也會…..”


    “那可不一定,因為我根本沒有感受任何不一樣的氣息從你的身上散發出來。而且,我的直覺非常的靈敏,所以,你不用為我擔心….”聽到夕月這樣說的耀六凱,笑著打斷了她的話,將自己的感受毫無保留的對她講起。


    夕月的故事比耀六凱想像中來得要短,他本來以為她的故事會悲傷而冗長,不知道是夕月的講述方式太簡潔,還是她不想自己太悲傷,事實上,故事就是這樣草草的結束了。


    天空的白雲緩慢的聚焦過來,直到耀六凱聽完夕月的故事後,慢慢閉上了眼睛。沒有同情,沒有驚訝,更沒有悲傷,仿佛是他早已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一樣,一切都平靜的讓夕月詫異。


    第一次有人聽完她的故事後是這樣的反應,耀六凱睜開雙眼的時候,夕月的臉龐再次帶著隱約的朦朧感出現在眼前。夕月看到她的困惑的模樣時,突然輕輕抬起了手,在自己的麵前不停的晃動著,張開的五指間,夕月的臉被巧妙分割成五等份,然後伴隨著他淡淡的話語對著她說道。


    “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從你的身上感受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氣息!那種空空淡淡的感覺,是一種與周圍氣氛完全無法融合的感覺!”


    “……”夕月的臉龐微側,刻意避開六凱五指間的縫隙,轉身朝著圍欄的方向走去,雙手輕搭在欄杆上。


    “其實我也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父母為我不斷爭吵,然後離我而去。我被好心的爺爺奶奶收養,然而奶奶卻接連染上疾病,在學校忙碌的爺爺的負擔變得越來越重。之後就是周圍的朋友也跟著死去,病倒,仿佛我就是瘟疫之源,讓周遭親近我的人都一一遭遇不幸。”


    夕月並沒有意願打斷他的講述,背對著他的身影緩慢的轉了回來,陽光輕灑的灑在她嬌小的身影上。金黃色的光暈籠罩在她的周身,讓耀六凱覺得她好像一個鍍了金的洋娃娃,一時間讓他想要繼續說的那些話,如鯁在喉,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耀六凱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兩人對視的感覺。這種感覺好像是在兩人之間豎著一麵隱形的鏡子,兩個人不過是彼此的倒影而已。但夕月比起自己這副頹廢的狼狽模樣,確實要光鮮多了,即便她的眼裏也流著無法揮之而去的悲傷。


    湛藍的天空,雲朵向著夕月的方向靠近著,不禁讓耀六凱想起下課時蜂擁而至的女生們,自嘲的低頭說道:“還真是受歡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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