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種意外,秦拓簡直懵了頭,他都弄不清楚自己的運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本來一個人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也沒有闖紅燈,也沒有亂跑道,完全遵紀守法壓著斑馬線過馬路,就這樣都能遭遇飛來橫禍,好端端的被一女人騎著哈雷差點給撞了。


    還好他的身手不錯,條件反射能力強,除了擦得一隻胳膊有點疼,外帶刮爛了一件在地攤上花五十塊錢買的外套之外,倒也沒有什麽損失。


    但是,這件倒黴催事情的關鍵點,是“美女”這兩個字,正因為是被美女給“撞”了,所以秦拓才不知是不是運氣好。如果這件事的肇事者換個性別,他無端遭遇此等飛來橫禍,甭管是帥哥還是挫男,全都是一視同仁,說什麽也得讓這肇事者吃不了兜著走,絕對不會半點客氣。


    就算秦拓不怎麽懂摩托車,可也知道這輛哈雷車的檔次不一般,在自動化流水線批量生產的今天,哈雷摩托依然全手工製作,每年定量生產,由於質量卓越,哈雷摩托一直供不應求,價格堅挺,一般便宜一些的要十幾萬,好一點的二三十萬。以此看來,這個車主鐵定是個有錢的富二代。


    現在他囊中空空,正愁沒錢呢。這年頭沒事都能整出事情來,碰瓷兒的事情,全國各地是天天有,訛的就是這樣有錢又衝動的主兒。這要是放在平常,遇到是一個男的,罵他一頓是輕的,這個車主既然這麽富有,無論如何也得要點醫藥費、服裝費、精神損失費之類,才能稍稍彌補一點自個兒身心受到的各種損失不是。


    秦拓怒衝衝走向摔在地上的事主,眼神曆來犀利的他,大老遠就看出對方乃是一位身材很好的女人。這一個意外的重大發現,讓他的怒氣不知為什麽小了一些,而就在這時,肇事者嚐試著要從地上站起來,結果全身疼得厲害,無奈地悶哼了一聲,又重重坐回到地上。


    此時,車主無奈地抬起頭,隔著頭盔,秦拓依稀看到了一張漂亮的嬌顏,但透明麵罩下那一雙怒視他的美眸是怎麽回事?難道撞了人還有理,該生氣的人不應該是他嗎?


    坐在地上的範雨嘉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她今天真是倒黴到了極點,先是從朋友那裏聽到一件令人糟心的事,接著她怒氣衝衝地想要趕去抓個現場,這一路上緊趕慢趕,唯恐自己遲到。雖然從小培就有良好的素養,她不會闖紅燈,但是抓住變等燈的瞬間,第一時間衝出去,這對於從小就玩摩托車的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可剛才到這個路口的時候,眼看就離目的地很近了,她一著急,看著對麵亮了黃燈,一加油門,哈雷摩托就像射出的箭一樣疾馳而出。


    沒想到,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範雨嘉勉強從地上支撐起身子,可一動,就感覺渾身上下都疼得刀割一樣。剛才連續在地上滾了幾圈,她的身體連碰帶磨,傷得很嚴重,她全身都疼,尤其感覺右腿上火辣辣得疼。疼得鑽心。可千萬別蹭破了皮、落下什麽傷疤,要不然她接下來的整個夏天,都別想穿裙子了,雖然她本來就很少穿裙子。伸手摸過右腿膝蓋及小腿位置,萬幸高檔皮褲的防護很好,竟沒有出現什麽皮外傷。


    這時她抬頭,正好與朝這邊走過來的秦拓對視,頓時氣不打一出來,要不是因為這個不緊不慢過馬路的臭小子,她現在怎麽會這麽慘。


    瞪著走過來的秦拓,範雨嘉眼裏幾乎要冒出火,這個臭小子,沒有你剛才擋路,我怎麽會這麽慘,你還敢走過來,看我怎麽收拾你?越想越生氣,範雨嘉一伸手將頭盔取了下來,啪嗒一聲,隨手將頭盔扔在了路邊,瞬間一頭如瀑布般柔順的黑發翻卷了下來,簡直比電視廣告展現的效果還漂亮。


    在路燈的照射下,秦拓正好目睹這一瞬間,霎時間有種驚豔的感覺。


    不能不承認,範雨嘉長得很美,完全不亞於秦拓這兩日所見到的林香與朱顏。不過,如果說林香溫柔、朱顏嫵媚,那麽範雨嘉就是另外的類型了,這不是說範雨嘉的五官長得多麽完美,而是在渾然天成的美豔下麵,隱隱帶著些野性的魅力。黑亮如夜的長發,白嫩如雪的麵容,分明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瞪著一雙怒目看著你,可還是讓人覺得她漂亮得一塌糊塗。這種漂亮無關乎她的容顏多精致,也無關於她的身材多完美,隻在於她身上那種宛如天賜一般的美人兒韻致。


    在秦拓打量範雨嘉的同時,範雨嘉也在打量他。


    就像秦拓一眼看出,範雨嘉是個來曆不一般的美女,範雨嘉也一樣就能看出,秦拓是個落拓沒錢的小角色。不過,想到剛才她騎摩托車蹭著秦拓的那一瞬間,依稀有些察覺,在摩托車堪堪撞到此人的一刹那,他猛地一個轉身,為了增加轉身的速度,似乎還伸手碰了她心愛的哈雷摩托一下,這才使得她摔得如此之慘。但她不能肯定。因為隻是依稀看到了這一幕,卻又像是自己的幻覺。但無論如何,她現在車翻人倒,而對方卻沒事人一樣,怎麽看都有點奇怪了。


    範雨嘉隱隱覺得秦拓不一般,那是她從小學武的敏銳直覺。她出身富貴,但也不是什麽古老家族、武林世家,也就是這京城裏邊,傳承還有點久遠的書香門第。那為何她會從小學習武術呢?這完全就是性格使然了。她從小活潑好動,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假小子。在書香門第的家族裏,活脫脫一個十足的異類。但她父親在家族裏麵的地位高,就她一個閨女,自然是寶貝心愛的緊,除了必要的琴棋書畫之類,文學藝術熏陶的培養之外,特赦她可以學習武術。


    而範雨嘉的父親,有一位朋友,名叫關真境,是個武癡,從小就喜愛武術,少年時立誌,要將大中華各門各派的武功學全,然後融為一爐。不過當他真正深入接觸了武術,才知道這個想法有多麽可笑。武術,是一個博大精深的世界,即便現今公布於世的,各門各家的武學就淵博繁多,而這些,不過是武術世界的一些支流。這個世界上,不為普通人所知的高深武學,還遠遠不被人知曉,武學這條波瀾壯闊的大河,還沒有人窺到它的真麵目。要想盡修天下武學,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就算絕世天才,窮其一生,也隻是在武學的沙灘上,撿到幾枚漂亮的貝殼而已。


    認識到這一點之後,關真境不再貪多求雜,轉而集中精力專攻各種內家掌法,長城內外、大江南北,隻要能夠搜羅到的掌法,關真境都一一鑽研。由於各種掌法各具特色,尤其在發力這個關鍵點上方法差距極大,甚至相互衝突,關真境很難把它們統一到一個完美的掌法體係內。不過,在對各家掌法探幽闡微的過程中,關真境的武學造詣精進不少。以他的實力,開個武館,招一批武術愛好者,指導他們強身健體,那是綽綽有餘了。


    關真境和範家交情深厚,相互知根知底。在範雨嘉小的時候,關真境就很喜歡她,每次到範家,都要逗引小雨嘉,一大一小兩個人,嘻嘻哈哈玩大半天。範父就讓寶貝閨女跟著這位朋友,每個月學習幾次武術,從八九歲開始,一直學到十五六歲,其後雖然算不得真正出師,但範雨嘉也不是真的要當一個武學高手,關真境也覺得沒什麽可教了,以後就全憑這姑娘自學了。


    範雨嘉從小學武,多年積澱,靈性驚人,第一眼就隱約感覺到秦拓不一般,但她出身富貴之家,平常都是別人對她百般尊敬,對社會險惡、看人防人等從不放在心上。她才不相信秦拓是她師父,也就是關真境所說的那種要她注意的“高手”,就算對麵這人是“高手”,那又怎麽樣。再說,要不是她有武功底子,提前跳下了摩托車,現在鐵定跌得更慘。現在再看秦拓好像沒事人一樣,自己卻傷得厲害,心頭氣惱,就把全部過錯都算到了秦拓身上。


    範雨嘉心念轉動,怒氣洶洶而起,抬頭就對著秦拓斥道:“傻不拉幾的小子,你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過馬路也不注意點兒,要是眼睛不好使,趁早兒就別出門,宅在家裏算了,省得出來害人害己!”


    秦拓臉色一怔,心裏的火氣直往上冒,心說,在鬧市區開車和飛一樣,我還沒有說你的不是,你倒過來反咬我一口,嘴巴真夠損的。我看著很像好欺負的嗎?要不是因為你是女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頓,讓你有個教訓。


    “我說美女,你是不是腦袋秀逗了,還是出門忘記吃藥了,要不要我現在就幫你打精神病院的電話,回去住你的貴賓總統級套房?”秦拓嘿嘿笑道。


    範雨嘉的臉變得通紅,她什麽時候被人如此頂撞過,當即大聲道:“你才有精神病,你全家都是精神病。”


    秦拓不緊不慢地說道:“誰有神經病,誰心裏知道,要不你讓大家來評評理,看看是誰看著像神經病?”


    這時候,馬路邊瞧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剛才的人圈更加壯大,裏三層外三層,看見這騎摩托的是個美女,眾人看得更加津津有味了,這都有點影響正常交通了。


    “各位大哥大姐,你們給評評理,你說我倒黴不倒黴,我這正兒八經過馬路,路燈還沒變紅燈呢,就有人,對,就這腦袋有問題的女的……”秦拓有模有樣地說著,還邊帶指了指依舊在地上沒起來的範雨嘉,“突然這人就開那麽一輛摩托車,不,不是摩托車,看著就是一件人間凶器,這直挺挺就往我身上撞啊,要不是我這反應還成,在她撞上我之前往後退了一步,現在我飛給撞飛老遠不可,現在能不能站這裏跟大家說話還兩碼事呢。就這樣,我還沒說她的不是呢,她倒先倒打一耙,一出口,就是罵人不帶髒字的,說的那個難聽啊,你說我這是倒得什麽八輩子血黴啊。今天出門之前真該提前看看黃曆……”


    秦拓衣衫陳舊、麵容憔悴,一看就是底層民眾的代言人,人們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當下他繪聲繪色地對事情經過一番還原,立即得到了圍觀者的共鳴,馬上就有好些人附和稱是,紛紛指責範雨嘉的不是。其實,真正看到剛才那一幕的沒幾個人,很多人都是看好戲的念頭,覺得秦拓夠弱勢,範雨嘉又極漂亮,兩人一見麵就針尖對麥芒,


    火藥味十足,卻沒有像村姑村婦罵街一樣,性侵對方的女性族人,這讓這場吵架變得極有技術含量,眾人都覺得心中一喜,終於看到一場不走尋常路的街頭對戰了。對旁觀者來說,盡管範雨嘉是位美女,現在看起來傷得更重,但誰讓這位美女開著一輛哈雷高端定製摩托呢,而且一開口就數落秦拓的不是,確實有點蠻不講理的樣子。這樣囂張潑辣的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種富二代,不是富二代,也是一個小三兒,她們看普通人都帶有色眼鏡,眼都是長在腦袋頂上的。近些年,網上此類富二代撞人事件太多,大家潛意識裏就站在了秦拓一邊。再加上,剛才確實有幾個路人,差一點讓翻滾的摩托車碰到遭受無妄之災,這時候紛紛指責範雨嘉,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生猛的很,一看就是一個不怕事的主兒,二話不說直接指著範雨嘉開罵,說她不要臉、為富不仁,還要求她馬上賠償精神損失費。


    一時間,現場就炸開了鍋,眾人群情激奮,唯恐場麵還不夠大,就連故意想將事情鬧大的秦拓,都有點頭大的感覺,就更別提範雨嘉了。


    範雨嘉從小錦衣玉食,長大了也是前程似錦,如今剛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在家族企業裏鍛煉了幾個月,就直接進了家族旗下一家新成立的公司當總經理,可以說是一帆風順到了極點。平常,人們對她尊敬還來不及,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更不要說在市井讓人指著罵。人們都有痛打落水狗的覺悟和熱情,周圍一陣緊一陣的職責、謾罵,就像一道道利箭,從四麵八方射來,仿佛要把她徹底射成一隻刺蝟。


    範雨嘉感覺委屈極了,一個妙齡少女,一個富貴千金,一個公司老總,就這樣被人圍觀,雖然身上的高檔服裝把全身裹得嚴嚴實實,但是,範雨嘉覺得自己被剝了個精光,赤條條坐在大街上公開展覽。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愈加怨恨秦拓,一雙美麗無比的明眸大眼,死死盯著秦拓,目光凜然,仿佛要噴出火。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秦拓估計早就萬箭穿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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