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眾人都在猜測這速度驚人的小保安是什麽來頭,亂哄哄的大廳裏一下子靜下來,秦拓說話的聲音並不高,但是人們都聽得清清楚楚。見到大多數人的目光發生變化,變為他期待的質疑與鄙夷,秦拓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兩幫人心裏估計都是這樣想的:這小子這麽慫,為了當一個泊車小弟竟然這麽低聲下氣,怎麽可能是什麽高手?就算跑得快,也隻能證明是個遇事就跑的逃跑好手,這樣的家夥不足為慮。


    因秦拓幼年、少年時期的獨特身世,他小小年紀卻已飽經風霜,對世事人心有了精準的把握。他倒不是害怕出風頭,而是害怕隨之而來的麻煩。他最怕麻煩了。曆來,麻煩都是連帶連鎖反應的,他寧願平凡低調被人看輕一些。


    然而,秦拓故作低頭縮腦地偷眼巡視了一周,不由得心裏一個咯噔,即使他沒有進行仔細查看,也發現了幾道向他射來的炯炯眼神,那眼神裏麵不是譏笑,而是深思、是驚懼。其中,最熾烈的一道,來自於對麵,剛才那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死咬著他不放的彪形大漢刨土。


    “他媽的,看什麽看,別以為你長了程咬金的牛眼,就真有了當年梟雄的實力。”被人盯上的感覺很不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真的隻是想找個工作糊口飯吃,珍愛生命,遠離麻煩。


    另外,讓他感覺最敏感的,就是林香投過來的眼神,此時這位絕色佳人,重新恢複了鎮定自若的神情。盡管他不敢太林香那邊看,也能感覺到一雙美目凝定在自己身上,一雙黑眸顧盼神飛,異彩連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至於黃毛那三個小混混,一個個賊眉鼠眼的盯著他,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這三個混蛋,沒有你們哪有這麽多事情,給老子等著,以後有你們好看,秦拓腹誹道。


    除這些人外,其他如吳彪、老三,還有來鬧事的鳥毛頭趙小黑,眼中依舊隱含著驚疑不定,有意無意的會多看秦拓一眼。


    秦拓的這一番觀察,以及內心的萬千想法,也不過電光石火之間而已。此時,以他這樣新入職賭場小保安的身份,雖然有了一個讓人驚豔的出場,但顯然還不是大家關注的對象。


    秦拓輕手輕腳地溜到老三身後,回頭對不遠處的林香聳肩一笑,一副老實本分的賭場小保安模樣。顯然,與場子裏這些多少年就在道上混的老油條相比,他實在太嫩了。


    “趙小黑,好,很好!你真他媽的有種!”眼見賭場內一片狼藉的模樣,吳彪剛刮的光頭泛著青色,一雙眼珠子裏隱含精光,狠狠地瞪視著對麵的大龍幫弟兄,簡直都有一瞬間將他們生吞活剝的氣勢。


    “嘿嘿,老子當然有種,你以為誰都像你這樣軟蛋!”趙小黑被吳彪的目光盯得難受,惱羞成怒之下冷嘲熱諷。


    “sb姓趙的死鳥毛,**的找死吧!”老四依舊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氣,操著家夥就準備再往趙小黑身上招呼。


    吳彪目光微凝,略一沉吟,伸手輕輕拉住了身邊兄弟的胳膊,冷聲道:“老四,別急,就讓他再逞一會兒口舌之利,反正這小子也沒幾天好活了。”


    “是,竟敢來砸雷哥的場子,你小子絕對死定了。”老三比老四沉得住氣,不過說話絕對更狠。


    “他媽的,說什麽呢!”頓時就有趙小黑手下大聲吆喝,一番幹架下來,雖然不分勝負,但雙方人馬基本上都是掛了彩的。下邊都是些年輕氣盛的小混混,吃飽了撐的全身精力無處發泄,就像打了激素的瘋狗,逮誰咬誰,無不看對方是眼中釘、肉中刺,恨之入骨。


    這時,刨土陰冷的目光從秦拓身上移開,走到了趙小黑身邊,在這位名義小頭目耳邊低聲說:“咱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不要誤了老大的正事。”


    聞言,趙小黑眉頭一皺,臉色瞬間變了變,一雙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重又深惡痛絕的望了對麵吳彪一眼,心下思忖,確實老大的正事要緊,便不甘不願的回頭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吳彪,這次就是給你們一個教訓,以後老實點,兄弟們,咱們走!”


    吳彪始終目光冰冷,但卻沒有阻攔趙小黑,大龍幫一眾幫眾呼啦啦離開,有個別的還回過頭來揮手致意,一副火上澆油、傷口上撒鹽的架勢。老四本來就心有不甘,看到這些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越來越大,心裏的火氣越來越大。不隻是他,幾乎所有賭場手下,皆是如此。但吳彪不發話,他們也隻能忍著。


    眼見一眾來鬧事的大龍幫幫眾,在趙小黑的帶領下離開賭場,老四一雙眼睛通紅,實在忍不住了,急問道:“彪哥,趙小黑他們那幫混蛋今天欺負到了頭上,怎麽能讓他們輕輕鬆鬆走了?”


    吳彪還是沒有說話,不過眼神陰森,看著分外嚇人。


    老三在旁咬牙切齒地說:“什麽狗日的大龍幫,不過一個沒有幾天的小幫會,竟然敢來動咱們的賭場,彪哥,你別攔著,今天晚上我就把他們的所有場子全掀個底朝天。”


    “是啊,這口氣絕對咽不下去。”老四大聲附和道。


    身後的一幫弟兄,紛紛幫腔,有些舉起了雙手讚成,一時間賭場內群情激奮。


    吳彪驀然回頭,大聲吼道:“都他媽給我閉嘴!”顯然他也憋了一肚子的氣,“你們現在去跟他們拚啊,除了弄得兩敗俱傷,還能有個屁用。一個個沉不住氣的東西,能幹得了什麽大事,趕緊的,都去給我收拾場子。”


    弟兄們對吳彪的軟弱很不滿意,不過也隻能嘟囔幾句,不一會兒就散開了,動手收拾這像是讓猛獸踐踏過的賭場。


    老三和老四沒動。


    秦拓不知道該幹什麽。他偷眼看了前邊幾位管事的幾眼,覺得還是跟著別人一起打掃大廳,讓自己有活幹就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


    秦拓前腳跟剛挪了一步,身側就傳來一道叫人心神蕩漾的呼喚:“秦拓。”


    是林香在叫他。


    秦拓眼神一動,和林香第一天見麵,她竟然記住了我的名字,為什麽?心裏想著,嘴邊迅速擠出大大的笑容,朝著製服麗人的方向看去。


    “唉。”秦拓撓著頭,眼角擠出幾個小折子,一臉眉開眼笑的討好樣。


    林香皺了皺好看的柳眉,她不太喜歡秦拓討好人的笑臉。雖然看著說不上假,但也真誠不到哪裏去。她還是喜歡剛見麵那會兒,秦拓有點**氣的小霸道。那樣給人有點狐假虎威的感覺,但他就是跟別的小混混不一樣。即使耍壞瞪眼,也不讓人厭惡,仿佛一個愛搞惡作劇的大孩子。


    “那個,你先去忙吧。”林香遲疑了一下,想到此時的情況,一時不知該跟秦拓說些什麽。有吳彪他們在這裏,她總不好與一個小保安有過於親密的表示。


    “哦,那我去忙了。”秦拓撓頭笑了笑,又殷勤的朝吳彪三人笑著點點頭,轉身就想投入到賭場混亂的整理大業之中。


    “等一下。”


    秦拓還沒邁開步,又有人把他給叫住了。這次他不得不重視起來了,竟然是吳彪在叫他。


    “彪哥。”秦拓轉身之間,臉上立馬堆起笑容,一臉討好的看向了吳彪。


    光頭吳彪神色不定的看著秦拓,卻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讓秦拓覺得渾身不自在。當一個人盯著你看,你卻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誰都會不自在。老三和老四奇怪地望著吳彪,彪哥注意這個小保安做什麽,手下那麽多小弟,從來沒有見過彪哥對誰這樣過呀。老三腦筋活,他看了看秦拓,又看了看眼前的彪哥,心裏似乎想到了什麽。


    而老四就有點迷茫了。讓大龍幫咋了場子,他本來心裏就有氣,看見秦拓嬉皮笑臉的模樣更來氣,忍不住罵道:“你這慫貨,吃了屎嗎,笑屁啊笑。”


    被人這樣罵來罵去,秦拓臉上有點掛不住,不過笑容倒也沒有垮掉。這種程度的數落,對他來說不算什麽,比這厲害的他都領教過。對於別人的態度,除非對方是美女,隻要不壓到他的底線,他一般都是當做耳旁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就不在心上的,這是艱苦的生活教會他的生存本領,隻要自己心情快樂、身體健康,有什麽事情不能接受呢?這種態度雖然消極,卻非常實用。秦拓發現,當自己有了這樣的認識之後,原來的很多看法一下子就改變了,世界又變得精彩迷人起來。


    吳彪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小秦,你今天表現不錯,以後要多多加油啊,彪哥不會虧待你的。”說完,還走到秦拓身前,伸手在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像是在表達欣賞和安慰。


    秦拓有點傻眼,弄不明白這光頭彪哥,這樣子是什麽路數。他很有自知之明,就他剛才的表現,幾乎都是在躲閃逃跑,一幅奔命的樣子,看上去一定慫的夠嗆,這樣子都能被頭目誇獎不錯,實在是一件詭異的事,讓人費解。


    “難道,他看出了什麽?”秦拓心裏嘀咕,表麵上卻一臉榮幸之至的神情,又是點頭,又是哈腰,連連說道:“彪哥,你太抬舉兄弟了,我也沒有幹什麽。”


    “嗤”,老四聞言一聲嗤笑,看不慣的數落道:“誰說你什麽都沒有幹,你不是一直在丟我們的臉嗎?兄弟們都在往前衝的時候,你躲在後邊,真他媽的窩囊。”


    “老四!”吳彪厲聲喝止,目光如鉤,轉身剜了老四一眼。


    老四老大不樂意,哼哼幾聲,倒也沒再多說什麽,轉身不再看向秦拓。


    林香一直在看著這一切。看到秦拓受人數落,她心裏隱隱有些衝動,目光不自覺落在秦拓身上,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幫他解圍,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在**這樣的環境待得雖然不久,但她知道有時候好心卻會辦壞事,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為好。她若表現的太過在乎秦拓,難免會引起下邊兄弟們的嫉妒。她心裏明白,以她的學曆和氣質,幫派裏喜歡她的男人很多,她雖然可以假裝不知,卻不能太過與誰走得太近,避免那人成為眾矢之的。


    好在這事很快就結束了。


    “好,小秦,你先去忙吧,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可以跟你彪哥提。”


    聽了吳彪這句話,秦拓連忙點頭道:“好,太謝謝彪哥了,彪哥這麽看得起我,以後我一定好好幹,絕對不會讓彪哥失望的。”


    “好,好。”吳彪點了點頭,擺了擺手,秦拓知趣地轉身離開了,臨走之前,又不自覺看了美麗動人的老大秘書林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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