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孜飛的追悼會是按標準程序進行的,到場的除了警局領導、刑警外,還有幾名社會人士。


    透過瞻仰台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靜靜躺在那裏的劉孜飛,蠟黃的臉上依舊凝著一股英氣,隻是樣貌與生前相比有些失真。


    也是,其實活人和死人並不隻是差口氣那麽簡單。


    悼念廳裏的氛圍很肅穆,除了偶爾出的啜泣聲外,幾乎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參加悼念的人默默地看著瞻仰台上的遺體,各自心中思量著什麽。


    “劉孜飛同誌雖然離開了,但他的精神和信念卻留在了我們的心中……”張正健站在瞻仰台前,聲音低沉地頌讀著悼詞。


    幾個年輕的刑警忍不住哭出了聲,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口鼻;年長些的刑警強忍著,眼眶卻早已紅得厲害。


    張正健繼續頌讀著悼詞,眼睛時不時地看著麵前的刑警們,他很能理解此刻他們心情。不過,張正健此刻更關注的是一個年輕的刑警。


    二排右數第四個,膚色有些黝黑,警帽壓的很低,正不停地抬手擦著眼角,似乎哭得很傷心。他右腕上戴著一個奇怪的腕飾,像是木製的,隱隱透著一種晶瑩的光澤。


    作為刑警,是不允許佩戴任何飾品的,更何況是這種有礙行動的東西。


    張正健看在眼裏,似乎不在意,繼續念著悼詞。


    一係列儀式完畢後,劉孜飛的遺體就要推去火化了。張正健安排了小馬、大李、小陳、老吳扶棺,自己則走向那個年輕刑警。


    “火化時,你陪同一下。”張正健的聲音不高,卻很清晰。


    那刑警沒作聲,隻是點了點頭,隨即跟了過去。


    火化間的氣味不好聞,放下棺木後,小馬他們很快就離開了,隻留下那個刑警和火化工處理劉孜飛的屍體。


    “是叫劉孜飛?”火化工看了看手裏的單子,問道。


    “嗯。”那刑警點頭,給了個鼻音。


    “三十來歲正當年,可惜咯。”火化工漫不經心地嘀咕了一句,隨手揣起單子,把棺材推到爐子前。


    那刑警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兩眼看著棺材,不知是在想什麽還是在觀察什麽。


    “你還是在外麵等著吧。”火化工衝刑警笑了笑,“別說我沒提醒你,這屍體燒起來的味道可不好聞。”


    刑警遲疑了下,若有所思地看看火化工那厚重的口罩,轉身離開了火化間。


    火化工盯著他的背影,眼睛裏滿是笑意,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現在就剩我們倆了。”火化工拍了拍棺材蓋,“你也不虧,我親手送你上路,待遇算是很高了。”


    說著一抖手,不知從哪裏拽出根三尺來長的鋼針,篤地一聲,釘入了棺材。從部位來看,鋼針穿刺的目標正是劉孜飛的心髒,這是一擊斃命的手法。


    不過,劉孜飛已經是具屍體了,再怎麽精妙的手法,也不可能讓他死上兩次。


    火化工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略略端詳了一下,兩指夾住鋼針末尾,又拔了出來。


    鋼針上帶著些白色的東西,火化工見了,眉頭不由一揚。


    “如果我是你的話,就會多加一副墨鏡。”一個有些懶散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既然早知道是我,又何必這麽費事呢?”火化工的眼睛又笑了。


    他身後是火化間的邊門,平日一直是關閉的,可現在門口卻站著一個人,正是剛才的那個刑警。


    “警方是靠證據辦案的。”那刑警指了指火化工手中的鋼針,“比如你手上的那個。”


    火化工看了眼手裏的鋼針,自嘲地笑了:“我承認小看了你。不過,你就那麽有把握抓住我嗎?”


    那刑警抬了抬帽簷,沒回答,回手在邊門的鐵框上敲了兩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哐哐,那聲音像是榔頭砸出的一般,門外閃進小馬等幾名刑警,迅形成了一個包圍圈,手裏的槍死死瞄準火化工。


    “警察,手槍,這夠嗎?”火化工挑釁地揚了揚頭,“方展,四神煞把你的腦子燒壞了吧?”


    那刑警正是方展,臉上黝黑的膚色則是偽裝的效果,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仍然沒有回答火化工。


    小馬、大李等人聽得有些奇怪,四神煞是什麽東西?毒品?雖然之前就知道方展這人有點神秘,可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眾人心裏不免有些好奇。


    那天張局帶他們去地下室,當見到一身警服的方展時,他們都十分意外,張局什麽時候收編了這小子?


    更意外的是,張局居然安排方展作為特別小組的指揮,而第一個行動便是誘捕刺殺劉隊的凶手。


    再多的疑問和好奇終究抵不過命令,他們隻好跟著方展,預先在出殯的地點設下埋伏。


    “你知道劉孜飛會出事,用的一定是紋卜。”火化工旁若無人地對方展道,“也隻有你和蘇正才能用紋卜現我的行動。”


    方展的眉頭皺了皺,自己在地麵上畫出的那些圖形就是紋卜?他不知道,可他卻真真實實地在圖形中看到了劉孜飛遇害的一幕。


    小馬更糊塗了,這兩人說的都是什麽東西,怎麽就聽不懂呢?


    “現在我要走了,你們記得替劉孜飛收屍。”火化工的聲音慢了下來,“武警醫院特護病房的那具。”


    這話出口,方展的心一下揪緊了,也就在他分神的功夫,火化工的身子動了起來。


    一蜷,一滾,一彈,類似戰術閃避的動作一氣嗬成,火化工像支箭一般射向了火化爐。


    現場所有人都呆了呆,爐子雖然是熄的,但進去也照樣沒有出路,他想幹嘛?


    哐,火化工準確地躍入了爐子,角尖一勾,帶上了爐門。


    “糟了!”方展腦中一亮,身子猛衝過去,一拳砸在了爐門上。哐當!厚重的金屬爐門竟被他一拳砸飛。


    呼!迎接他的是一蓬猛烈燃燒的火焰,火化爐自行啟動了,熱浪頓時燎去了他額前的一縷頭。


    “快通知張局,醫院吃緊,加派人手保護劉隊!”方展閃過火焰,轉身對小馬叫道。


    “好……保護劉隊?”小馬僵了一下,臉上不由抖動起來。


    “你說什麽?劉隊,劉隊還沒死?!”大李激動得拉著方展不放,也不顧手裏的槍是不是開著保險。


    “黏糊什麽?!再慢劉隊就真死了!”方展一把推開大李,快步奔出火化間。


    也就這麽一推,半截鐵塔似的大李摔了個仰麵朝天,連爬都差點爬不起來。


    武警醫院底層,一處隱密的病房,這裏是用來收納治療“特殊”病人的地方,被稱為“一號特護病房”。


    病房裏坐著兩名全副武裝的特警,全神貫注地守衛著床上的病人。一個年輕的女孩倚在病房靠門的地方閉目養神。


    病房的門開了,走進一個衣衫襤褸的中年男子,雙目緊閉著。對他的出現,屋裏的人並沒有什麽反應,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態。


    中年男子徑直走向窗邊,標槍似地站在了窗簾後。


    病床上躺著的正是劉孜飛,看樣子還處在昏迷狀態,靠輸液管和氧氣麵罩維持著生命狀態。


    病房裏很安靜,劉孜飛身邊的這四個人並沒有任何的交談,隻是靜靜地在等待著什麽。忽然,女孩的眼睛睜開了,快地在屋內掃了一眼,視線落在了劉孜飛的身上。


    窗邊的中年男子側了側頭,似乎聽到了什麽,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的表情。


    “看來那具蠟像露餡了。”女孩調皮地笑著道,“老秦,站了這麽久,想不想活動一下?”


    “也好。”中年男子點了下頭,緩緩地半蹲下,左拳瞄著地上的某處。


    這對奇怪的男女正是留守在劉孜飛身邊的蘇彥和秦揚,此刻他倆相繼感覺到方展那裏失手了。當然,他們也感覺到了劉孜飛的生命危在旦夕。


    兩名特警的注意力依舊在劉孜飛身上,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全力保護劉孜飛的安全,對其他的並不關心。


    嗒,地麵出一聲細微的輕響,砰,秦揚的左拳猛然砸在了地麵上,堅硬的地板頓時碎了開來。


    嘩,天花板突然墜下了一塊,一個人影從天而降,直撲病床上的劉孜飛。


    突突,被消聲器壓製的槍聲響起,那人影在空中震了數下,失去了下撲的準頭。兩名特警一擊得手,同時揮動槍托,狠狠地砸了過去。


    蓬,人影被砸飛了出去,撞在對麵牆上,身上濺出一片白色的絮狀物。


    “是假人!”蘇彥快掃了眼周圍,臉色變了變,直衝劉孜飛的病床。


    地麵下的嗒嗒聲漸漸接近了病床,似乎有什麽東西想伺機鑽出,但秦揚的拳頭準確地壓製著,絲毫不給那東西任何機會。


    蘇彥的動作也很迅,身子剛到病床前,右手已經關閉了牆麵上的氧氣輸出開關。兩名特警一驚,手中的槍下意識瞄準了她。


    “供氧係統被動了手腳。”蘇彥毫不理會麵前的槍口,伸手摸了摸劉孜飛的脈搏,“是一氧化碳!”


    “供氧係統還在運行!”一名特警叫道,牆麵上用作穩定氧氣壓力的裝置依舊在泛著氣泡,另一名特警連忙拔掉了輸氧管,一槍托砸壞了輸氧裝置。


    蓬,門突然被撞開,屋外闖進一個人,見到他,屋內的人不由都呆了。


    “小心床邊!”那人沙啞地提醒道,身子直撲病床。


    這時,病床邊的秦揚突然躥了起來,左拳挾著勁風直奔劉孜飛的頭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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