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科和穆揚阿兩個人還在苦苦等待,內堂的肅順剛剛抽過大煙,此時正心滿意足的脫掉厚白布襪子在摳腳呢,扣了一陣又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才籲了一口氣,“差不多了,讓他們進來吧。”


    一旁隨侍的官家忙不迭的替他穿上襪子,強忍著那令人作嘔的酸臭之氣,笑道,“爺就是平易近人,跟那家父子差著十多級呢,見他們是給足了他們麵子了。”


    肅順抹了抹沾滿發油的辮子,輕笑一聲,“那是。”


    “還不來的話,我們不等了。”廠科鬱悶的對鈕鈷祿穆揚阿道,他到底是個少年人,不可能跟鈕鈷祿穆揚阿這麽好的耐心。


    鈕鈷祿穆揚阿輕輕地一笑,“不用急,快了,上級讓下級等個幾個時辰那是常有的事情,我還見過等個整整一天一夜的呢。”


    兩個人正說話間,管家咳嗽一聲,“鈕鈷祿老爺,我家大人有請。”


    鈕鈷祿忙笑容滿麵的站起來,“有勞了,有勞了。”


    廠科暗道,哪天肅順你個老小子求到我的時候,讓你直接等到閻王殿去。想著也開心起來,學著鈕鈷祿穆揚阿的樣子,也對管家笑了笑,“有勞了。”


    管家暗自詫異,像鈕鈷祿穆揚阿這樣的老油條,等個這麽久能保持風度的自然不少見,但像廠科這樣的十幾歲的少年等了這麽久還這麽喜慶的,就非常難得了。


    肅順盯著進入內堂的鈕鈷祿穆揚阿和廠科,他現在也算是半個宰相了,宰相家的內堂可不是那麽好進的,不能說完全是他要刷普,當官的就得有個派頭,他盯著廠科和鈕鈷祿穆揚阿看,也就是看看他們到底有沒有不耐煩,如果等了這麽點時間就不耐煩的話,他就完全不考慮了。


    不過廠科那張英俊的少年之臉,始終帶著淡淡的微笑,讓肅順不由的就高看了這個少年一眼。暗道這個少年好有城府!


    “大人好。”鈕鈷祿穆揚阿和廠科同時給肅順見過禮,肅順麵無表情的淡淡的應了一聲,“不用見外,這裏也沒有外人,都坐吧。”


    鈕鈷祿穆揚阿聽他這樣一說沒有外人,那顯然是將自己父子當成是自己人了,不由的笑得更歡,頻頻點頭,帶著廠科坐下。


    “今兒個我跟聖上提了廠科的事情,小小年紀,給我八旗兵勇長了臉麵,難能可貴,也不枉費了我的舉薦之功啊。”肅順的性子很急,說話不愛兜圈子,上來就點明了他和這父子二人的關係,也沒有什麽需要藏著掖著的地方。(.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鈕鈷祿穆揚阿連忙站起身來,打著千兒,“多謝大人對小兒的栽培之恩。”


    廠科也跟著站了起來,雖然沒有像鈕鈷祿穆揚阿那般的獻媚之態,倒也算的上是反應靈敏。


    肅順用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們父子二人坐下,對他們的態度很滿意,“我受先皇賞識,又蒙當今聖上的隆恩,??任內閣學士,兼副都統、護軍統領、鑾儀使。一直為天下社稷擔憂,擔心自己無法更好的為皇上辦事,擔心自己的能力不足,擔心無法發現更多的上佳人才。”


    鈕鈷祿穆揚阿連忙站起身來,“大人您是當今的肱骨之臣,您太謙虛了,我大清隻有在大人您的手裏,乃能更加的興旺昌盛。”


    廠科也連忙站了起來,心道,是不是肅順每說一句話,你就要這樣一下呢?不過,鈕鈷祿站著,他也不好意思坐著,練到後來,都條件反射了,等肅順說完一句話,馬上站一下。


    肅順剛剛抽過大煙,此時談興正濃,加上對鈕鈷祿穆揚阿和鈕鈷祿廠科的態度十分滿意,又有心重用提拔廠科,不知不覺就開始長篇大論起來,這在他來說是比較少見的,肅順不同於一般權臣,這個人身上有些草莽之氣,人雖然精明幹練,卻不愛跟下麵的人虛與委蛇,人緣其實並不是太好,但他身上有種草莽的霸氣,敢說話,敢認事,敢於在大事上麵拿主意,很能讓和他接觸的人不知不覺的就將他看成中心首腦,這就是一個人天生的領袖魅力吧,他沒有成功,隻能說這個人有領袖的魅力,卻沒有領袖的才幹,這兩點都是很重要的。


    再要加的話,也許還應該加上一點領袖的運氣,三樣都滿足的話,當不當天子就要看天時地利人和了。而這個時代風起雲湧大變遷的時候,正是一個最佳的時機。


    廠科雖然對肅順說話的內容並不感興趣,但對他的氣質還是比較傾倒的,這不算是個不學無術之輩,至少在廠科本人的印象中是沒有見過比肅順更有能力的人了,尤其是肅順的八字小眼中不時的閃爍出一絲精光,也能時刻讓人感受到這個人的精明幹練。他竟然有些崇拜起肅順來了,心想自己不說別的,單是有肅順和人相處的這份氣質和氣魄,都不知道需要練習多少年才能達到呢,優秀的人的身上總是有值得去學習的地方的。


    廠科的眼神所表現出來的對肅順的仰慕之情,肅順當然能夠看得出來,官居正二品高官,要是連這些都沒有曆練出來就白混了,也讓他對廠科的印象越發的好了,這不是一般的旗人貴族子弟,是一個值得栽培的少年!他在心中這樣認定,不過口頭上並沒有給廠科更多的嘉許,上司對下級的嘉許並不是輕易就送出去的。


    肅順鄙視滿人,常說“咱們旗人混蛋多”、“滿人糊塗不通,不能為國家出力,惟知要錢耳!”。用人不因民族,唯賢是尚,提拔重用郭嵩燾、尹耕雲、王?運、高心夔、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等漢族人才,“平時與座客談論,常心折曾文正公之識量,故文忠公之才略。”。對外英法聯軍態度強硬,對俄國主官伊格納提耶夫簽訂《璦琿條約》的貪婪要求也給予痛斥,“才識在滿大臣中實無其比”。但他今天確實是對這個才十來歲的滿族貴族少年廠科刮目相看,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滿族複興的未來,這真的不是一個尋常的少年,廠科的身上竟然讓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紈絝之氣,卻更多的像那些貧寒刻苦,隻為有朝一日能鯉魚躍龍門的貧家學子般,眼中有對前途和未來的渴望,這正是肅順看人最為關鍵的地方,沒有追求的人,也就沒有重用的價值。


    “好,我可以提前給你透個風兒,我和皇上已經商議過了,廠科的年紀還太小,將他調職的話,也沒有什麽適合的地方,京城的官場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想動哪個坑都是動不了的,沒有人員變更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隻能就地提拔,廠科仍然在銳健營辦差,級別現在是從五品,不過職務可以增添一個副參領。”肅順輕輕地笑道,等著看鈕鈷祿穆揚阿和廠科的反應。


    副參領:是本旗中輔助正參領的助手,官職從四品,住房十間。這又算是越級提拔了,本來廠科現在雖然一再升遷,也還隻是一個從五品的級別,而且沒有實權,這樣由皇帝親自下詔的官員,就能夠獲得實權了,至少也要從銳健營鑲黃旗的十三個甲分六個甲給他管轄的。


    鈕鈷祿穆揚阿連忙跪下謝恩,廠科也隻得跟著跪下,這次倒是誠心誠意了一點,知恩圖報,廠科在官場也小半年了,自然知道被別人提拔,等於兩個人都拴在一根繩子上了,這份情誼可能是最堅固的利益關係吧,不然為什麽那麽多手下誓死要和將要垮台的上級同進退。


    廠科是心中稍有感觸,鈕鈷祿穆揚阿卻早已是老淚縱橫,他當然知道這份恩遇不是隨便能夠碰上的機遇,他為官將近三十年也沒有哪個人提拔過他一次呢,嘴裏滿是口水鼻涕的感謝著肅順的大恩。


    肅順也被氣氛稍稍的感染了,一個人哭倒還好,但是一個父親為了兒子哭,是比較容易打動人心的,他竟然親自將鈕鈷祿穆揚阿扶了起來,“來,鈕鈷祿大人,不用這樣,以後就是自己人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廠科本身也屬人才難得,聖上更是對他青眼有加啊。”


    肅順沒有說虛話,鹹豐確實是一見廠科就心生好感,這在帝王那裏是很難得的。主要是廠科傑出的表現和亮眼的外形都給他加分不少。加上肅順沒有少在禦前說好話,才會得到這次提拔的機會。


    “在本營升遷,這樣是非會比較少,跟外人接觸的機會不多,受到嫉妒陷害的機會就不多,這也算是對青年將領的保護了吧。”肅順沉聲說道,口氣已經跟剛才大而上的口氣有了一些區別了,聽得鈕鈷祿穆揚阿連連點頭,又想跪下謝恩,被肅順給喊住了。


    “這還不算,過幾天聖旨就會下來,我再去皇上跟前給你爭取個禦前侍衛的頭銜,這樣今後外放離京的機會就更多,火器營是我管轄的,我跟聖上也商量過,你愛好火器,可以任意用你禦前侍衛的身份,去火器營調撥軍械器材,我回頭跟他們打個招呼就是了,但是記住不要張揚,不要越權,越低調約好,尤其你現在才十五歲,就已經是從五品,還做著從四品的職位,更易於遭人眼熱,出了事情,可不要說我沒有提前提醒你們,我是不會保人的。”肅順將語氣放重了一些。


    鈕鈷祿穆揚阿聽到這裏,也不顧肅順的勸阻,再次跪下謝恩,他聽見廠科升遷,實在是比自己升遷更讓他心潮澎湃的。


    禦前侍衛是清太祖時期初建起了侍衛製度,而隨著清王朝皇權的不斷集中、鞏固和發展,作為帝王近臣的侍衛隊伍也在不斷發展壯大,同時越來越詳盡的侍衛製度建立起來,侍衛也被細致劃分等級、規定名額。


    皇帝侍衛的待遇很高,地位也非常尊貴。侍衛以天子侍從身份而得以使用,也是一種特殊的政治待遇。


    還有更重要的是侍衛的升遷調補途徑比其他人員要寬得多。正是因為侍衛製度的特殊性的優厚待遇,成為滿洲貴族官僚子弟不必通過考試而獲得高官厚祿的一條終南捷徑。在清朝的宮廷侍衛官中,有禦前侍衛、乾清門侍衛、大內侍衛等,其中以內廷侍衛(禦前侍衛及乾清門侍衛,後者可視為禦前侍衛的一種延伸)待遇最高。按照清製,這種侍衛官都是選拔滿蒙勳戚子弟及武進士充任。


    作為禦前侍衛,生活待遇優厚,除本身俸祿外,還有各種形式的補貼和恩賞,如帝後壽誕或扈從出行的話,還有相當多的賞賜。


    更重要的是,禦前侍衛靠近皇帝,職位清高,升遷容易,由侍衛出身而官至卿相的,在清代占有很大比例,比如當下諸多清宮戲中頻頻出現的明珠、索額圖、索尼、隆科多、和?、肅順等。


    何家祖傳下來的“禦前侍衛府”豎匾,就是何禮被宣召進宮當上“禦前侍衛”後,其族人為炫耀門庭,光宗耀祖,特在其家門前懸掛的。


    禦前侍衛是何等重要啊,鈕鈷祿穆揚阿這一生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後人竟然能夠出一個禦前侍衛,還是三等侍衛,這可是有資格入宮行走的啊,他這一生都還沒有進過皇宮呢,怎麽能不激動。


    肅順的個性就是這樣,要麽不賞賜你,要麽就給足你油頭,讓你感到恩寵不比,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的大恩,這也是他籠絡人才的一套方法,當初肅順在辛酉政變中,不是實力不夠,是太過自大,被反先手了,如果他率先發動政變,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到別人會政變,才釀成大禍。而絕對不是他的實力不夠。


    “快起來,快起來。”肅順今天非常高興。“廠科,扶你阿瑪起來,來,今兒個高興,來人,備酒,我們一起用晚膳。”


    這一頓酒直喝的賓主盡興,三個人各懷心思,肅順為了自己的陣營中有了一個軍界的後起之秀而開心,少年培養將更加的牢靠,這是自然的,而且就像是一張白紙,等著自己去規劃。鈕鈷祿穆揚阿的舔犢情深就更不用去說,他沒有想到才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這個辦兒子就能從一個從八品的不入流的武官一躍而成為能夠有資格入宮辦差的禦前侍衛,這三等以上的侍衛,全國總共也不過二百來人的,在京城不算什麽,但一旦出了這北京城就很顯赫了。廠科則心中的心情複雜,人是有同化心理的,他現在竟然覺得怪怪的,哪兒怪,他也說不太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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