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簡根本就沒來得及意識到自己的大拇指是怎麽折的,就被撇折了右手大拇指。


    他還愣愣地看著自己已經畸形的拇指發了好幾秒的呆,而後才是撕心裂肺的一陣嚎叫。


    “嗷嗷嗷嗷——我——”


    他一個軟腿跪在地上,彎著腰把壞手握在懷裏,臉漲得通紅,一路紅到脖根,脖子上青筋直暴。


    “日——你——幹——”


    痛得眼角掙出淚花,一拳一拳捶在榻上,夕霧一臉嫌棄地往裏麵挪了挪。


    沒人看清這姑娘的動作,全被身形碩大的張簡給擋住了。


    站在側麵的住客們也隻看到她輕輕揮了一下手,頭也沒轉,眼睛也沒眨,接著張簡就轟然跪地,痛到心裏。


    “你個小娘們!”一個士伍抽劍指來。


    夕霧輕輕一瞥,兩抹青絲飄起,眼裏寒光懾人,目及之處,氣溫驟降五度,連將離都不禁畏縮一下。


    那士伍當即停步,又後退了半步,猶猶豫豫地垂下劍,其他人見狀,也都不敢上前。


    “娘們……”張簡憋紅著臉,抬頭瞪她,目眥要裂,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歹、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將離猛笑幾聲,語氣戲謔“早就警告過你了啊。”


    張簡額頭直冒冷汗,好不容易蹦出一句話“擊傷……一隊之率,你們……可知……下場?”


    這種話對夕霧來說,連耳邊風都算不上,自然也沒有聽進去,從盤中拿走一個棗子,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來。


    將離莫名其妙地看了一圈眾人,茫然道“誰擊傷你了?是你自己怎麽著弄疼了自己,怪誰?怪空氣咯。”


    “啊呸!”


    張簡呸了一口“就是這娘們弄的,別狡辯,你們都看見了吧?”


    士伍們麵麵相覷,張簡又“啊?”了一聲,他們才“嗯嗯嗯”地趕緊點頭。


    “喂喂喂,”將離叩了叩桌麵,“你一個七尺大男人,能不能要點臉?說自己被一個弱女子給打了,你好意思說,我還不好意思聽呢。”


    “你!”張簡一激動,又觸動了不曉得哪根神經,“嗷——”


    將離搖搖頭,看向他手下的士伍“你們的隊率居然能被一個女人打成這樣,要是傳了出去,我看你們也別混了,等著被人嘲笑吧。”


    住客們見有人帶頭滅了惡卒的威風,很解氣,也跟著附和起來


    “哈哈哈哈,就是,想不到巨鹿城的隊率居然被一個女人打得站不起來。”


    “大開眼界,不虛此行。”


    “張隊率,嗯,以後我等就幫這位巨鹿城的張簡隊率多加揚言,好讓周圍縣邑都來認識認識。”


    士伍們臉上掛不住,立馬開始倒邊,衝張簡道“隊率,這事傳出去確實不好聽,要不就算了吧。”


    “是啊,何況……我們也沒、沒看到那女的動手——”


    “狗日了你們的蛋!”張簡噴罵道,“你們他娘的都瞎啦?一群沒長眼睛的東西!給我揍他們!”


    士伍麵露難色,他們覺得這娘們邪門,不敢過去,就勸道“隊率,這汪家人不一定在這兒,咱們、咱們還得向縣尉複命去呢,還有……那事……”


    他不再繼續說下去,張簡像是想到了什麽,低頭粗喘幾下,忍住一口氣,重重歎了一聲。


    扶著榻邊慢慢站起,托著顫抖的壞手,狠狠瞪了夕霧一眼。


    她哪兒也不看,盯著案上發呆,若無其事。


    輕輕撅起雙唇,“咻——啪”的兩聲,吐出一枚圓圓小小的棗核,在桌上滾了一圈。


    將離見她這樣,撓撓胡茬笑了笑你這家夥。


    張簡捧著手轉身,一個士伍趕忙跑來查看,被他惡聲惡氣地呼走。


    臨走前當然也不會忘了掃視全場和瞪視將離。


    住客們蹭了個勝利,揚眉吐氣,昂首挺胸地回瞪過去。


    張簡直勾勾盯著他們,嘴裏攢出一口唾沫,用力在啐地上。


    “別吐來吐去了,”將離拍拍桌子,皺眉道,“這都什麽素質?”


    張簡才不管什麽意思,朝他走近兩步,用壞手指指將離,眼眶猩紅,滿額頭的汗珠,一字一蹦地說“你、給、我、等、著。”


    本來是受到威脅的嚴肅時刻,但將離看著他慘白扭曲的大拇指,和他那副受刑過後的慘樣,再加上這張強撐著凶狠的紅臉,一時沒憋住,噗嗤笑了出來。


    “你——”他剛冒出半個音節,又“嗚”地捂住手,滿臉痛苦。


    將離想了想,決定調戲他一下“你這拇指還能複原,我會治些跌打,還有祖傳的藥膏,要不我給你看看?”


    夕霧聽了這話,立時抬頭瞪他一眼,有點不高興,自己的活血膏是給他用的,可不能讓他給了別人。


    張簡有點心動,眉毛鬆了一下。


    隻要有人能讓他不疼,能把他的大拇指給掰回來,他可以考慮不計前嫌,但也知道沒有白得的便宜,問道“什麽條件?”


    將離毫不猶豫道“給我們開城門。”


    他搖了搖頭“這真不是、呃,不是我能管的,得聽縣令的,我也隻是聽命辦事。”


    這話不假,將離便又換了第二個條件“不要再來驛館騷擾我們。”


    張簡沒有立即答應,不甘心地斟酌了一下,才無奈地點點頭“好。”


    “很好,”將離笑了笑,“那不送。”


    “什……”張簡麵色糾結,“你這什麽意思,不是說了幫我治傷嗎?”


    “沒說不幫啊,可又沒說是現在,等城門開了吧,什麽時候解封,我就什麽時候給你治。”


    “你!你……”


    張簡已經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你你”了半天,臉頰上的肉都開始抽搐。


    將離仔細打量他的手指,皺眉道“城裏也應該有醫師吧,不過也隻會給你喝什麽益腎壯骨湯之類的湯藥。


    “你這拇指都變形了,哪裏是喝湯藥就能喝好的,也不能隨便掰,萬一掰不好,落下個殘疾,你可得後悔一輩子。”


    張簡疼得心力憔悴,不想再聽他胡攪“一句話,u看書 ww.uuans.co你到底治是不治?”


    “治啊,”將離點點頭,“隻要你不再來驛館,等城門開了我就治,或許你也可以去找個醫來掰掰,不過要冒著掰得更斷的風險,到時這大拇就徹底指沒用了,連劍都拿不起來,誒,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呢,你還要不要好了?我也是為你著想啊……”


    一隊人不等他說完,就都跟著氣鼓鼓的張簡離開驛館。


    聽著漸遠的腳步聲,館內眾人同時鬆了口氣。


    掌櫃的和住客們為汪慎一家鬆氣,夕霧為自己的活血膏鬆氣,將離為他的背鬆氣。


    他快撐不住了,急需平趴下來,二話不說,推開案桌就在客榻上直直趴下,趴成一條直挺挺的鹹魚。


    “薑兄,”劉培安過來,“剛才真是好險,多靠薑兄巧舌,你這口才,當驛人可真是虧了。”


    史季也道“聽說這個惡卒是當地一霸,今日可是徹底滅了他的威風。”


    丁冬坐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背,小聲道“放心吧,汪家人在地窖藏得好好的,他們就算掀翻了屋頂也找不到,我們也不會讓他找到的。”


    公羊丘覺得將離不對勁,上前輕拍他肩膀“薑兄?”


    沒有反應。


    “薑兄?”


    再看將離,似乎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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