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經濟,不是開玩笑的。


    作為北宋都城,當今世界無能匹敵,汴京的繁華是母庸置疑的。人口破百萬,商戶數千近萬家,還有沿街叫賣的小販,勾欄酒肆、販夫走卒,所賣之物就是這個時代的物流極限,差不多什麽都能買到。而且這裏還有劃定的無宵禁區域,到了晚上也是熱鬧無比,雖沒有現代明亮的路燈,但是各家招攬客人的大燈籠,也能照一片區域。燈籠連城一片,照耀著人頭攢動,繁華無比。


    王言還不夠資格縱馬都城,所以隻能是跟在這邊管事之人的身後,背著手,悠哉悠哉的看著路兩旁的景色。


    到底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雖然人潮洶湧,但是所見之人多是衣衫完好,穿著各種補丁的破衣爛衫之人終是少數。甚至許多人見他們一行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四處張望,目光中還有著不掩飾的鄙夷,鄉巴老、土包子的稱呼定然是送給了大官人及其手下。這是大城市小民的自豪感,很正常的事。


    再說王言等人也確實是土包子進城,真開眼呐。陽穀西城的集市以及城外的大宗商品集散地,已經是很多人見過的最繁華,每天車水馬龍人流不絕,喧囂非常。但是現在的汴京城,他們才剛進城,就是懟臉的喧囂,人們的私語,孩子吵鬧,小販的叫賣招攬,遠非陽穀可比。


    當然,不同於他們,大官人隻是單純的開眼,畢竟他也是頭一次來,以前都是在資料中看,現在則是親眼見證,這樣一個政治、經濟、文化、藝術、商業等等,發展到一個巔峰水平國家的國都。


    他唯一去的古代王朝,是王朝末期的大明。很可惜的是,那會兒他是頭號反賊,無法親臨都城。等他後來定都之時,那裏早經過李自成等農民軍的洗劫破壞,民生凋敝,絲毫國都風采都無。


    現在不同,畢竟趙佶之後,宋朝南遷,再沒如今氣象。所以說現在就是宋朝的巔峰了,人民還算安居樂業,當官的一邊黨爭一邊研究怎麽剝削百姓,做皇帝的,一邊跟那施展平衡大法,一邊修著道,還搞著藝術,還得研究怎麽建園子,上哪搞點兒錢。這麽一看,趙佶還挺忙的。


    “東家,這就是咱們的一處客棧,距離皇城不遠,那邊就是東華門。”


    仰頭看著麵前的客棧,王言點頭,吩咐道:“去送個帖子給楊戩楊大人,問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在從那樊樓訂一桌酒席,我請他吃酒。”


    “是,東家。”


    “聽說汴京的禦香樓乃是天下一等的好去處,不知這禦香樓在哪裏啊?”


    “離咱們這有些遠,正在西華門那邊。”


    “知道了,進去吧。”


    管事的王家子弟領命,轉頭帶著大官人進了客棧,一路走,一路介紹。基本相當於大老板巡查,分公司老總陪同介紹。


    因為開局一個村,王言也不知道誰好用,誰不好用,他的發展速度又快。所以現在各種非關鍵產業中,許多都是王家莊的本莊子弟,如同總管遼國事的王榮春一般,隻要有能力,人品夠用,他都會用的。現在這個處理汴京事宜,幫助維護家族關係的,就是脫穎而出的佼佼者之一。人就是這樣,隻要不是村東頭的二傻子,隻要智力正常沒有精神病,那麽一定在一些方麵有些天賦,隻是他們從沒接觸過,沒有發揮的舞台。


    而他在汴京的產業,自然也是極多的。城外有轉運貨物的大倉庫,城中有酒肆、客棧、糧油店等等,四京的生意大體都是如此。反正也沒有不開眼的找麻煩,他是能擴張就擴張。畢竟給趙佶上供了那麽多,不能白給,算是現在最出位的商人。當然他也沒有過分,不是什麽都要插一手的,畢竟這年月經商的又哪裏那麽簡單。縱使皇帝的名頭再好用,也不能沒有數。


    到地方正是中午,在客棧中吃飽喝足休整一番過後,王言帶著兩個充作長隨的壯漢出去逛街,領略領略此地不同的風光,感受感受清明上河圖傳世近千年的瑰麗畫卷。


    當然,那圖裏畫的是城外,他此刻所在卻是內城。而內城之中,多是達官顯貴,都是有點兒身份的人所在,相應的,這裏的繁華程度遠非城外可比,畢竟消費能力在那的。


    就這麽一路溜溜達達的四處閑逛,打折了三個小偷的手,幫助開封府尹新添了一筆工作業績,結束了這汴京半日遊。


    有小偷當然是正常的,陽穀縣那麽抓,修橋鋪路的那麽多,還有手不幹淨的呢,更別說人口流動性最大的都城了,還是內城這樣一個達官顯貴集聚之地,更是偷摸的好去處。這世上,永遠不缺有膽子的人……


    樊樓,一家集餐飲、住宿、休閑、娛樂為一體的綜合性酒店,於現在的大宋來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副其實的銷金窟。宴請深受趙佶信任,權力極大的大太監,當然就要找最好的地方,所以也隻有樊樓。


    原本說是李師師也在這樊樓同趙佶相會,不過現在因為劇情原因,又弄了個禦香樓給裝裏麵了。


    在到了汴京的第二天,大官人早早起床,打了兩套拳活動了一下身體,洗漱沐浴吃早飯,而後繼續晃悠著去了大相國寺,這地方來都來了,怎麽也得看看的。此外也去了城外卞河,照著清明上河圖的角度比量了一下,途中吃食也隻是隨便找的小館子對付。就這麽晃悠了一天,晚上站到了樊樓的麵前。


    樊樓的位置極好,就在禦街上,距離皇城南大門宣德門不遠。整個的建築占地不小,是一片錯落的建築群,而不單是一處高樓。


    站在前麵看不出全貌,王言也沒有興趣去細致了解這樊樓都有什麽玩意兒,也隻是來時是在樊樓側麵走過,估算距離得知的。


    正門處,是一個層高丈五的單層建築,大門上邊掛著豎寫的樊樓二字,字跡遒勁,龍飛鳳舞,定是出自名家之手。建築飛簷鬥拱,看著就高端大氣,反正隻要不違製,能上的全上了。後方與其相接的是五層高的建築,看著窗戶的分布,層高也得一丈多。樓頂的飛簷下,也是同樣的牌匾,不過是比下方的大上兩號。整體來看,非常氣派。


    見王言帶著兩個長隨在門口負手觀瞧,氣定神閑的樣子,不同於其他人那般,來回的看著兩旁的路,當即有小廝笑嗬嗬的上前迎接:“這位客官好,緣何站在門口而不入門呢?”


    這小廝舉止端莊,落落大方,沒有卑躬屈膝,笑容剛好,一看就是練過的,想來裏麵應該清一色都是如此,經過專業培訓。


    “第一次來,故此細致的看看這樊樓建築。”大官人嗬嗬一笑:“我叫王言,已經提前訂過,不知是否已有人來?”


    小廝想了一下,搖頭道:“還未有人來,您定的就是前樓的五樓,是先進去,還是……”


    “再等等吧。”


    他是提前半個小時到的地方,楊戩是他的靠山,人家又那麽威風,當然要在門口等候的。


    《無敵從獻祭祖師爺開始》


    小廝點了點頭,剛要回話,就聽旁邊一陣笑聲響起,接著傳來了中氣十足的說話聲:“可是子言在此等候?”


    子言,是王言的字,自己取的。實際上在大明的時候就有,不過一般沒人叫罷了。畢竟那會兒他是在兵窩子,手下不敢叫,同級收著錢呢,叫的也都是職務,上級也少有叫的。


    他取這個字也沒什麽用意,單純的由‘子’做個填充。畢竟取字是對名的解釋,或者是一些長輩祝願,再不然就是意思相反。他的‘言’,是他爹取的,就因為簡單好寫、好聽好記,沒什麽複雜意思。按照‘言’的釋義,大抵就是說話、文字、約定這麽三種解釋。


    他這個,如果真要說的話,那就是‘說’,所以也可以作‘子曰’……算是愉樂自己吧,混古代世界專用……


    聽見這話,王言笑嗬嗬的轉頭,看著從轎子中出來,向他走來的老太監躬身作揖:“王言見過大人。”


    “無需多禮,無需多禮。”楊戩上前扶起王言,拉著他的胳膊又是哈哈笑:“早知你乃少年英傑,如今得見,還真是叫我意外,實在是太年輕了。”


    “王言能有今日,都是大人抬舉提攜。”不待楊戩開口再說沒有用的,王言繼續道:“大人,咱們就別在門口站著了,入內再聊。”


    楊戩笑嗬嗬的點頭應是,隨即走在前邊,由身側小廝引領,上了五樓臨街的雅間之中。而隨著兩人的離開,邊上站著的許多人也嗡嗡嗡的議論起來。作為趙佶身邊的紅人,他們當然知道楊戩,隻是他們不知道,這個讓楊戩笑臉相迎還非常客氣的人是哪號人物,這很重要……


    看著小廝出去,楊戩笑道:“子言,今日我已告知官家你來京的事,官家非常高興,讓你明日中午去皇宮一同用午膳,官家要與你說說話。”


    “大人,不知官家要與在下說些什麽?”


    雖然他想著是趙佶要給他打打雞血,展露一番帝王氣象忽悠忽悠他,收收心,但畢竟有增加監察人數以及增了兩千兵馬在前,他也不知道趙佶具體心思。


    看著王言那一副小心、忐忑的樣子,楊戩搖頭一笑:“你今年給官家賺了幾十萬貫,宮裏的開銷可全部都是你賺的,今年官家還給宮裏的內侍賞了不少,宮裏人都高興,官家更高興。所以你無需害怕,雖然沒有說,但我服侍聖上多年,定然是對你極滿意的,是要獎勵你。不光官家高興,就是我,也要多謝你啊,子言。”


    “都是我該做的,大人何必言謝?若無大人提攜,安能有我今日?就是如今有大人與官家庇護,都有人惦記那些配方,若是沒有,那我豈不是要被人生撕了?所以該是我謝大人才對。”


    楊戩當然要謝,畢竟有一成的份子,趙佶分了幾十萬貫,這楊戩也分了幾萬貫,再說之前問路還得了許多,兩相加起來,也能有十萬貫了。更不要說在趙佶那裏得了舉薦他王大官人的功勞,還有這一年來,楊戩指派了不少的合作對象,這其中的一些隱形收益也許多,賺麻了。現在的楊戩,其地位比曆史同期高太多了。


    楊戩沒有居功,他知道王言說的是實話,但也知道並不是非他不可:“那些打配方主意的人,可查出了背後之人是誰?跟官家搶生意,找死!”


    “就是存了死誌過來的,至今還沒有找到。”


    “多多注意,萬不能疏忽,若不然你我都得掉腦袋。要不要我派皇城司的人過去幫助?他們對這些比較在行。”


    王言笑道:“多謝大人,全憑官家與大人做主。”


    實際上王家莊的眼線已經夠多了,當然不缺皇城司的人,現在還要光明正大的往家裏塞,他無所謂的。


    楊戩耷拉著老臉,盯著大官人看了兩秒,隨即又笑成了菊花:“畢竟已經一年了,也不是一次兩次,想來你的防備是十分嚴密的,隻在小心一些,不要鬆懈就是。”


    “是,大人。”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也開始上菜了,一水的水靈小姑娘,笑的甜,說話也甜,非常專業。其實古人並不比現代人差,我們能想到的,他們一樣也能想到。當然,這是去除了科技的巨大差距。就好像現在的樊樓,從服務業的角度來說,做的不比現代酒店差,甚至尤有過之。


    “這樊樓的炒菜可是一絕,天下第一,這眉壽更是不可多得的美酒,子言無需顧忌,隻管放開吃喝。”楊戩給王言夾了一快子菜,隨即拍了拍自己:“看我,確實上了年紀,都忘了你們家的廚子就會炒菜,聽說做的非常好吃?”


    “比這樊樓的佳肴還是差上許多。”


    “那就多吃。”


    隨即兩人有說有笑的吃喝起來,說起了朝中局勢,說起了蔡京、童貫,還說起了一些楊戩嫡係什麽的。這些對旁人來說,都是很關鍵的信息,但是對王大官人來說,那就是沒營養的廢話。畢竟他已經傍上了趙佶,那些東西與他無用,他又無心官場,隻是一個小小的商人,這種大勢沒什麽所謂。他自己不找事兒,那就不會有人針對他。


    若是平白無故有人針對他,一些清流好官都會保著,沒別的,他能搞錢,能滿足趙佶那麽揮霍,能讓國庫的開支適當的往該去的地方去一點兒,更能少盤剝些貧民。畢竟這個民族,從不乏為民謀福的人。


    當然,主要也是他不時的會推出新產品,而旁人無法彷造,保證了壟斷地位,更保住了他的命。若隻是一個新鮮的賺錢事物,弄死了又怎麽樣?但能源源不絕的搞出新事物,那就重要了。是一個小金礦,和一座大金山的關係。


    楊戩的態度好,在於收了錢,更在於以後能收更多的錢,更更在於這過程中的一些蠅營狗苟,那是勢力。


    應付著吃了一頓飯到晚上,得了明日在客棧候著等人來接的指示,沒有理會楊戩一個太監調笑他一個男人不留宿樊樓溫柔鄉,大官人笑嗬嗬的送走了楊戩,帶著兩個在這裏吃的滿嘴流油的長隨溜達著回了住處休息。


    既已知道明日要見趙佶,那就不能亂跑,回客棧安心等候,得給趙佶這個皇帝一些尊重,態度要擺出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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