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離了山頭,穿山甲高興的問:“神君,可還去那天心湖?”有了這一群金尾錦鯉,他已是心滿意足。


    張陽道:“去啊,為何不去,不過我得先把這些寶貝帶回去,你也別走遠,就在這兒盯著,瞧那老頭是否前往九龍河報告,若是有,你就給他點手段嚐嚐,讓他明白!”


    “好嘞神君,就包在小的身上。”穿山甲正瞅那老頭不順眼呢,當即欣喜應道,又將那一條金尾錦鯉也交給張陽。


    張陽微微點頭,這才使著神通往無霸山來,也就一會兒的工夫。


    山頭之上,火貂兄弟中的老大正領著幾隻小妖來往巡邏,這會兒是白天,該由他帶隊。若是到了晚上,則由老二來擔當守衛。無霸洞的洞口早給張陽用綠煙幛遮住,放眼瞧去,那兒就是一片光禿禿的山頭。


    張陽來到湖邊,取出木桶,打開蓋子,將那群金尾錦鯉盡皆放生。也不知是給嚇的還是不滿於這個新家,一眾錦鯉在那湖麵猛一陣撲騰,就是不肯散去,又揚起了大片水花,那聲音是嘩啦嘩啦的。


    火貂老大早給那聲響驚動,以為是什麽人冒然闖入,忙領著眾小妖趕了過來,一見是張陽,這才鬆了口氣,又上前問候道:“神君,您回來啦!”


    張陽道:“嗯,沒你們的事,不過是幾隻魚兒在鬧騰,一會兒就好!”


    火貂老大心中恍然,他瞧向湖中,見是十來條金尾錦鯉,忽又眼冒精光,直愣愣的看著,口水都快要留出來。別看他平日裏和眾小妖一樣隻是吃些瓜果,其實那也是吃肉的,眼下這錦鯉乃是靈物,自然是大補,如何不叫他動心。


    張陽瞧得分明,忙道:“這可是好不容易尋來的,別打歪主意,要是少了一條,我拿你喂魚!”


    “小的不敢……”火貂老大一陣汗顏,忙收斂目光,隻是心中依舊火燒火燎。


    張陽想了一下,取了一枚火源石來,遞給他。


    火貂老大分明察覺到了濃鬱的離火之氣,隻是這樣的紅石頭他還是頭一回瞧見,又光芒璀璨的,也不知是何寶貝,便問:“神君,這是……”


    “噓,拿著。”張陽示意他小聲說話,“回頭跟你家老二好好修煉,別給人瞧見了。”


    “多謝神君!”火貂老大連連點頭,忙將那火源石藏進兜裏,裹得緊緊的,又瞅了一眼身後,見眾小妖離得遠遠的,並不曾察覺,這才放下心來。他自曉得這寶貝的珍稀之處,就算張陽不提,他打死也得保密,不然哪兒夠大夥分的。


    張陽尋思片刻,似覺得不妥,便又說:“我看以後這湖泊就由你兄弟倆親自守衛,巡山的事情交給其他小妖,也好得空修行。”


    火貂老大更是感激,忙回身對眾小妖吩咐一陣,將其打發了,又興高采烈的回來。在這之前,張陽早縱身入水,下得湖底。


    由於這座湖泊乃是礦洞改造而來,因而四周都是硬梆梆的石壁,湖底處倒是填了點泥零星長了點水草,不過看起來仍舊隻是個大水池子。


    張陽取出了幾枚碧潮石來,就是洞窟裏那些水藍色靈石,在石壁上尋了幾個隱秘的地方,將其嵌了進去,這才翻身出水,又將那一囊子金蠶沙交與火貂老大。


    “看好這裏,以後記得喂魚!”


    交代完畢,這才折身尋穿山甲去。


    火貂老大不曉得他下水做什麽,也不敢胡亂發問,隻按吩咐將蠶沙一把一把的撒向魚群,又過了一會兒,那些錦鯉都沉入水下。火貂老大以為它們是吃飽喝足休息去了,便也樂得自在,忙悄悄取出火源石來,躲在一旁的小山頭下開始盤坐修煉。而那些金尾錦鯉呢,早給那碧潮石所散發出來的靈氣吸引過去,正爭先恐後的吸食著。


    “怎麽樣,那老頭可有動靜?”張陽從一旁現出身來,急切問道。


    穿山甲搖頭道:“沒呢神君,估摸著是擔心我們尋上門去,沒那膽量呢。”言語間頗為得瑟。


    張陽道:“也是,我又沒鑿他洞府,不過撈幾條魚而已,又不是他的,憑什麽去告我。”似在自言自語,又好似自我安慰。


    這般想著便結伴往天心湖去。


    原先那老頭確實想告他一狀,讓龍王好好整治整治張陽,好報他心頭之恨。可惜張陽未曾違反天條,饒是尋了他晦氣,早晚也得放回來。萬一把人給惹急了,一怒之下搗了他老窩,毀了他數百年積攢起來的家當,那他到時候找誰哭去,細細權衡,便隻得作罷。


    也得虧張陽留了個心眼,收住了貪念,不然老頭萬念俱灰,跟他來個魚死網破,眼下可就不是這般愜意的光景了。


    不多時,二人便抵天心湖。


    俯瞰下方,那是很難得的一小塊平原,地勢開闊,草木茂盛。在平原的中心地帶,天心湖就坐落此間,一眼瞧去,近乎望不到頭,比無霸山那座湖泊不知要大上多少倍。再瞧瞧四周,都是連綿不絕的山嶺,倒也不高,卻對天心湖成合圍之勢,而一些穀地就夾雜在山嶺之間,看著著實壯麗。


    穿山甲指著前方,說道:“神君,打那兒進去就是琿邪穀啦。”


    張陽朝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兩座又陡又險的山峰,中間是一塊穀地,穀口處有個彎角,瞧不得裏邊的情形。不過站在此處,卻能夠清晰的瞧見那漫天黃霧,像是瘴氣作祟,又好似惡風裹著黃沙徐徐灌出。


    看到這裏,張陽忍不住歎道:“果真是個凶險的地方,能在這等環境下生存,怪不得尋常妖精見了那些蠻人都得哆嗦。”


    穿山甲道:“誰說不是呢,那些個蠻人不僅凶狠,而且還都成群結隊的到處狩獵,您看這四周的山嶺,那都是他們圍獵的地方,原先這兒可有不少的精怪,要不給吃掉了,要不給嚇跑了,也就日漸沒了生氣。能活下來的都是有點本事的,要不就得仔細藏好來。”


    張陽微微點頭,將目光移回天心湖來。


    在那湖畔邊上,正有一群蠻人埋鍋造飯,有百人之多,或三五成群,或八九為伍,瞧那塊頭,比先前上官弘請來助剿邪魔的那幫蠻兵還要大上許多,就好像巨人的軀體,還有那些武器,看著簡陋,可卻是分量十足。別的不說,就瞧那大錘子,隻這一錘子下去,就沒幾隻小妖能夠扛得住。


    似瞧出張陽疑惑,穿山甲忙說:“這穀中雖說都住著蠻人,可也不盡相同的,別看這群人長著一副凶巴巴模樣,其實還算不得厲害,小的還見過比他們更凶悍的,足足高出兩三個頭來,要是那蠻王頭子,那個頭還要大上一些,還有那拳頭,就跟個沙鍋似的,那才叫嚇人呢。”


    “照此說來,這些蠻人還分屬不同的部落了?”張陽思量道。


    穿山甲道:“看那裝扮多半是呢,不過小的不曾到他們那兒去,也不好說。”


    “唉,這麽好的軀體,要是再學點本事,那可人人都是戰神刑天啊。”張陽感歎一聲,相較之下,他手下那群小妖便顯得弱不禁風了。


    穿山甲以為他說真的,一時給嚇的,連忙道:“神君,這可使不得,要給這些蠻人學會了飛天遁地的本事,那咱們可都完啦,南疆可就再無安寧之日啦!”


    張陽笑道:“開個玩笑,緊張什麽。”


    穿山甲所言他如何不知,要是蠻人真能飛天遁地,定要出得穀來,到那時且不說傷人了,就那一個個大胃口,叫誰都喂不飽,又都素無王法,野蠻之極,少不得到處惹禍。不然陸機和上官弘等一眾帶兵之將為何不將其收為己用,豈不戰力倍增?


    穿山甲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喃喃道:“也不知那上官如何請得他們出來,也不怕鬧得一團糟。”


    張陽仔細盯著湖麵,說道:“這偌大的一處水域,到哪兒去尋一隻金鱉。早知道該把袁天罡那小子給帶來,讓他在這兒卜算,指不定還能更準些。”


    “神君不妨先歇息片刻,讓小的先下去找找。”穿山甲主動請纓道。


    張陽想了想說:“也好,不過你也不熟悉水性,這避水珠還是帶上。”


    “多謝神君!”穿山甲接過寶珠,也學著張陽含在口中,往湖麵上飛去,一頭紮進水裏。


    張陽哪用什麽歇息,正好閑著沒事,便悄悄朝著那群蠻人靠攏。


    視野之中,幾個蠻人圍著一堆篝火,嘰裏咕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其中的一人還在那兒手舞足蹈。在火堆上方,正架著一條生魚,那魚足有蠻人的手臂那般長,那般粗壯,一根鋼叉從側麵將其刺穿。身上有鋼叉,身下有烈火,那魚隻能在刀火的煎熬下苦苦掙紮,搖晃著尾巴擺弄著腦袋,好一陣撲騰,直到越發乏力,沒了生氣。


    待大魚不再動彈,先前那個蠻人便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塊肉來,往嘴裏塞,而此時那魚肉還是血淋淋的,他的口中跟著一片血腥。那人一開動,其他的蠻人也跟著動起手來,都狼吞虎咽的飽餐著這些半生不熟的美味。


    再瞧瞧其他蠻人的篝火架上,有山羊精、狐狸精、貓精、豹精等等一眾精怪,都給活脫脫扒了皮,一隻隻架在火上烤。


    不遠處,還有一小群蠻人正從水裏出來,長長的魚槍上都竄滿了大魚,還有些樣貌奇特的水怪,都給他們當成了美食,可說得上是無所不吃。


    張陽是很想收點蠻人當打手,可看到這裏,那也是一陣毛骨悚然,說實話,真叫一個駭人!


    “怎麽就在一個地方橫,要是能去密雲穀尋尋那幫妖精的晦氣也好啊!”


    過了許久,穿山甲終於從水裏出來。


    “怎麽樣,可有那甲魚的消息?”雖明知沒什麽好結果,但依舊急不可耐的問。


    “沒呢。”穿山甲搖了搖頭,說道:“那水底有好些蠻人在,小的也不敢尋得太開,萬一撞上了,少不得要打起來。”


    水中可不是他的天下,要真給一群蠻人圍毆,指不定得成什麽樣兒。


    張陽心下了然,說道:“知道了,你把避水珠給我,我下去瞅瞅。”


    穿山甲道:“神君,要不算了吧,像咱們這樣的在水裏可使不上力氣,而且那些蠻人有鐵絲兜,萬一要是給兜住了,那該如何是好,就他們那股蠻勁,可不認人!”


    張陽倒不怎麽擔心,他好歹會點水訣,雖談不上精通,但脫困還是不成問題的。


    “放心吧,我自有手段。”


    正說著,遠處的山頭忽爆發出一陣嘈雜聲響,似乎有人在追逐打鬥,還夾雜著些吆喝聲、呼喊聲,片刻之後,又聞得一聲聲淒厲慘叫。


    山頭上動靜一響,湖畔邊上的蠻人也跟著高聲歡呼。


    張陽眉頭微皺,問道:“他們這是怎麽回事?”


    穿山甲道:“多半是哪窩妖精給發現了,正給他們攆著跑呢。”又往山頭上瞅去,一陣直搖頭。怎麽說他也是妖精出身,自然於心不忍。


    張陽心想,反正這會兒也沒那金鱉的行蹤,不妨就看看去,若是有那麽一兩隻像模像樣的小妖,也可收回去當小弟,遂道:“走,過去瞅瞅。”


    “好嘞。”穿山甲早有此想法,當即欣喜應道。


    二人急速的朝著山頭飛來,放眼下望,一群蠻人正追逐著一眾小妖,在那些人裏頭,有使榔頭棒槌的,有使長刀大斧的,有使長標鐵槍的,在林間輕易穿行。再瞧瞧那些精怪,一個個手無寸鐵,又沒什麽大神通,如何能是敵手?不僅是地上跑的,連天上飛的也都跟著遭殃。


    “神君,要不要下去幫忙?”穿山甲撩出斧頭,忍不住問道。


    張陽白了他一眼道:“怎麽幫?幫妖精打退蠻人?有這幫法麽!”


    穿山甲自曉得張陽的顧忌,怎麽說二人都是地祗,那些蠻人又不曾違反天規,也沒有對天不敬,根本沒有動手的理由。


    “原先那獅魔王在時,這些個蠻人可都是他的盤中餐哩,別說是獵殺妖精了,連這山頭怕是都不敢上來,可如今,唉……”一想起往日之事,再瞧見眼前景象,穿山甲不禁哀歎一聲。


    關於那獅魔王,張陽倒曾聽穿山甲提起過,說是一隻修煉有成的精怪,專吃蠻人,一餐還得吃倆,閑著沒事便到處抓蠻人吃,慌得那些蠻人是成天膽戰心驚。隻是後來不知給哪位佛爺渡化了去,這琿邪穀一帶的精怪沒了靠山,這才開始倒黴。


    “穿山甲,你快看,那些好像是你的同類呢。”張陽猛然間發現一小群穿山甲的身影,連初化人形都算不得,也就半人半獸的狀態。像這類精怪善於掘土,應該都藏在地底深處,也不知怎麽也給攆了出來。


    穿山甲一驚,忙道:“神君,我去救一救他們。”


    張陽道:“可以,不過切記不要傷人。”


    “小的明白。”他匆匆應道,隨即便往山頭遁去。


    那一眾小妖正驚慌逃竄呢,忽給一人截住退路,當下一愣,還以為是碰上了蠻人,可再一瞧,卻是個金衣金甲的神將,複又慶幸,慌忙求道:“神仙爺爺救命,神仙爺爺救命啊……”


    穿山甲義正言辭道:“爾等不必驚慌,且往那邊的山頭跑,待我截住了這幫蠻夷,叫他們好好吃點苦頭!”


    “多謝神仙,多謝神仙!”眾小妖一陣拜謝,忙匆匆逃離。


    那一群蠻人瞅見了擋道的穿山甲,自能分辨出他的不同來,忙蹙足停下,對領頭的蠻人嘰咕匯報。那蠻人頭子氣勢洶洶的揮舞著斧頭,衝著穿山甲高喊一陣,接著那一眾蠻兵便蜂擁湧來,果真是不給麵子。


    穿山甲大喝道:“來得好,正愁沒個機會教訓你們這幫砸碎,看斧!”掄著斧頭便迎上前去。


    哐當一陣,兩下交兵,不過三兩合便看出高低來。


    穿山甲畢竟修煉了不少年月,如今又封了神將,自非從前可比。而眾蠻兵雖人多勢眾,可卻不曉神通,隻憑蠻力,殊不知若論力道穿山甲還要更勝一籌,自然很快敗下陣來。


    一群人鬧哄哄的朝後退去,又是一陣高聲呼叫,也不知是否在招呼同伴前來助陣。


    穿山甲見一眾小妖已經走遠,也不再糾纏,當即便追了過去。


    “多謝神仙救命之恩!”眾小妖一見是他,忙又是一通拜謝。


    穿山甲道:“這地方凶險之極,怕是待不得了,你們且往他處去吧。”


    其中一名小妖道:“小的們世居此地,上仙要我等往何處去?”


    穿山甲尋思,這琿邪穀一帶乃是塊風水寶地,多少飛禽走獸在此處得了機緣,化成精怪,若離了此地,怕是修行都不易呢。


    “你們且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去就來。”遂往尋張陽。


    “你那些同類可都救下了?”張陽問說。


    “是的神君。”穿山甲忙回道。


    “可曾傷了人?”張陽又問。


    “不曾傷人,隻是嚇唬嚇唬他們而已。”穿山甲回道。猶豫了一陣,又道:“神君,那一群小妖想離開此地,可又沒個安身立命的去處,小的心想是不是叫他們往無霸山去,讓火貂兄弟收了他們,若加以訓練,假以時日必能派上用場,不知您意下如何?”


    張陽本就有此意,便說:“可別是些壞心腸的精怪,到時候把山上搞得一團糟。”


    穿山甲忙道:“神君放心,都是些老實本分的小妖,況且有火貂兄弟管教,定叫他們都服服帖帖的。”既為同類,他自然少不得替那些小妖說話。


    “那好,就隨你!”張陽點頭道。


    “多謝神君,小的這就去辦。”穿山甲欣喜說道,又急急忙忙尋那一眾小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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