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笑道:“全伯,我眼沒瞎,耳沒聾,你全心全意照顧爺爺數十年,你忠心耿耿護著謝家,我全看在眼裏,若是說有什麽錯,也是謝傅不爭氣,讓你一直失望。”


    “二少爺你千萬不要這麽說,是全伯有眼無珠,看不透你這塊寶玉,你是……你是謝家的驕傲,你是……了不起……”


    全伯嘴笨,結巴的說不出太好聽的話來。


    謝傅笑道:“好了好了。”


    “不行,不行,我要說清楚,額……”


    謝傅幹脆在他那張老臉上親了一口。


    全伯頓時被親懵了,淚也止住了。


    謝傅哈哈大笑:“也不是頭一回。”


    是的,不是頭一回了,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時二少爺還小,他也很喜歡二少爺。


    每次二少爺騎在他的肩膀上,總喜歡捉弄他……


    現在二少爺已經成年了,就讓人有點尷尬了,不過這一口卻讓他心頭暖洋洋的,勝過小娘子的芳澤。


    謝傅道:“走吧。”他的心中忐忑而激動,想見到這個世上最親最親的人。


    全伯連忙站了起來,卻哎喲一聲。


    謝傅問了一句,全伯解釋一句:“剛才跑太快,摔了。”


    年紀大的人不經摔,一摔就傷筋動骨,謝傅也不廢話,直接將全伯背起。


    在謝傅背後的全伯忙道:“二少爺,使不得!”


    “全伯,還記得我小時候,你也這麽背過我嗎?”


    全伯點頭:“記得……記得……可我老了,背不動少爺了。”


    “你老了,現在換我來背你了……”


    謝傅成年了,那些重的東西,應該由他來背了……


    進入謝家門戶,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會還早,前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被謝傅背著身後的全伯充滿儀式感的發出洪鍾般的聲音:“二少爺回來了!”


    “二少爺回來了。”


    ……


    謝廣德這邊,隨著和顧家商議婚事深入,卻犯了愁。


    按照望族人家婚禮儀式,卻需遵照傳統六禮進行,這第一項納采提親就將他給難住了,按照徽州顧家的家世,光是彩禮就需要非常厚重。


    彩禮越厚重,顧家越有麵子,而且也寓意門當戶對。


    謝廣德作為一個重禮的人,不能不重視這些。


    本身還欠霍端一大筆錢,好麵子的他自然不願意開口求人,難道又得往這混小子身上拔毛……


    不行,跟他要錢,我麵子往哪擱啊。


    正想著,謝禮疾步走了進來:“爺爺,傅回來了。”


    謝廣德頓時嚇了一跳:“這麽快!”


    謝禮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謝廣德額的一聲,心頭怦怦地跳,這種心情就好像當年娶他們的祖母。


    謝禮道:“我讓傅來拜見你。”


    謝廣德連忙喊道:“等會!”


    謝禮好奇問道:“爺爺,怎麽了?”


    謝廣德支吾道:“我……我有點緊張。”


    謝禮好笑道:“爺爺,你緊張幹什麽?”


    謝廣德被謝禮問得惱羞成怒:“我就是有點緊張。”


    謝禮耐心等候,隻見爺爺竟在房間裏來回渡步起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不行,我要緩緩,禮兒你去泡杯茶過來,我要先定下心神。”


    謝廣德喝了一口這人間第一好茶水,輕輕問道:“禮兒,一會見到他,我該怎麽說?”


    謝禮一頭霧水:“說什麽?”


    “他人是我趕出家門的,宗籍是我除名的,然後他現在回來了,你說我尷尬不尷尬。”


    謝禮無奈一笑:“爺爺,爺孫兩有什麽好講究的。”


    謝廣德沉聲道:“當然要講究了,如今他飛黃騰達,說不定把我當做不念親情,隻圖富貴的老東西。”


    謝禮好笑道:“不會的。”


    謝廣德道:“你不是他,你怎麽知道他心裏怎麽想。”


    其實謝廣德也知道不會,隻是內心懷著愧疚,總忍不住要產生一些自檢自察。


    謝禮笑道:“傅不是這種人,其它的我不敢講,家門有難,他肯定是第一個衝出來擋槍頭!”


    “爺爺,跟你說件事,當年那把火,是我不小心睡著了釀成的,傅替我背的黑鍋。”


    謝廣德聞言啊的一聲,揚起手來就要扇謝禮一巴掌,終究還是停了下來,狠狠扇自己一巴掌,氣急敗壞道:“你怎麽不早說!”


    謝禮微笑,今時不比往日,今天此刻時機成熟。


    謝廣德瞪著謝禮:“你還不如不說!我現在還有什麽顏麵見他。”


    “我現在就讓他來拜見你。”


    謝廣德噯的一聲,謝禮已經轉身離開,謝廣德想說,他還沒準備好呢。


    謝傅這邊在院子等候,甚至他都不敢進入大廳坐下,他此刻還是一個被除籍之人,沒有資格謝家大廳。


    見堂兄久未回來,輕輕問道:“全伯,你說爺爺會不會不願意見我。”


    “二少爺,不會的,老奴跟你打一百張包票。”


    “那為什麽這麽久?”


    “可能……額,可能老爺有點害羞吧。”


    謝傅聽了一笑:“全伯,你這個害羞用的不恰當。”


    “老奴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正說著話,謝禮疾步而來。


    謝傅立即迎前:“兄。什麽情況?”


    “爺爺讓你去見他。”


    謝傅疾步就走,全伯跟在後麵:“二少爺,等等我。”


    當追上謝傅,卻看見謝傅站在院子前的大門口一動不動。


    一個人無聲無息的站在全伯身邊,竟是顧權。


    顧權收到消息,忍不住第一時間來目睹謝家二公子的風采,那個愛書如命有狀元之才的謝家子弟。


    從這個角度看不見這位二公子的模樣,隻有寬厚的雙肩和筆直的身姿,給人一種錯覺,這身板足以扛下一座大山。


    安靜中,這位二公子突然跪了下來,磕了頭。


    顧權吃了一驚,就看見這位二公子三步一跪一拜,一直跪拜到謝廣德的屋前去。


    顧權深為震撼,正所謂百善孝為先,無孝何以有德。


    如今這位二公子已經是王閥女婿,豈可輕易屈膝,未見其麵,又深深為其德品所折服。


    這時又有一個人無聲而來,卻是那王君衡。


    顧權輕輕道:“王大人。”


    王君衡輕輕噓的一聲:“不要說話。”


    謝傅跪著朗聲喊道:“爺爺,不孝孫謝傅前來拜見!”


    謝廣德在房內正左右矛盾,不知道一會見到謝傅要亮出祖父的威嚴還是和藹慈愛的一麵。


    忽聽外麵喊聲,猛然走出屋子,隻見謝傅跪在屋前,額頭沾土發紅。


    啊的一聲,上前扶住謝傅雙臂:“傅兒啊,你這是幹什麽啊!”這聲傅兒竟是那麽輕易就喊出口。


    謝傅看著爺爺又蒼老許多,目光發紅:“爺爺,不孝孫謝傅來拜見你了。”


    謝廣德心中感慨,受謝傅這一禮:“好!”


    人背過身去,屈膝蹲下:“上來!老子要再背你一回,我的好孫兒!”


    謝傅看著這微微彎曲的後背,情不自禁的撲上去。


    哎呀一聲,謝廣德頓時就被壓趴了,孫兒不再是輕飄飄的小個子,他也老了。


    卻咬了下牙,人就站直起來,像個老頑童一般在院子裏奔跑起來:“啊……背著我的孫兒去買鈴鐺……”


    這一幕跟童年時一模一樣,謝傅開心到淚流滿麵……


    人的情感就是這麽奇怪,什麽別扭、尷尬、矛盾,在血脈親情的衝刷下都化為烏有。


    一背之後,爺孫二人心中已沒有半點嫌隙,兩人在屋子裏說了很多話。


    謝禮也把這特別的時光留給謝傅,比起謝傅,他與爺爺相處的時光要多的多。


    謝傅向謝廣德講述自己離開揚州之後的經曆,當說到澹台鶴情。


    謝廣德打斷問道:“這個女娃呢?”說著還不由自主的朝門外張望一眼。


    謝傅笑了笑。


    謝廣德訝道:“還在府外?”


    謝傅忙道:“不是!沒來!”


    謝廣德訝道:“怎麽不一起回來呢?”


    謝傅解釋道:“本來她是想一起過來的。”


    謝廣德迫不及待道:“那就來啊。”


    謝傅不好將心中顧慮說出來,他的身份還未落實,怎好就將人帶回來,嘴上應道:“鶴情身體不適,我怕她路上太過顛簸了。”


    謝廣德忙道:“要緊嗎?”


    謝傅怪異的看著爺爺,你都沒這麽關心過我。


    謝廣德瞪眼道:“看什麽看,不是我的孫媳婦嗎?”


    謝傅笑了笑,突然想到什麽,解開背囊,將一包銀子金帛攤開;“對了,這是鶴情孝敬你的。”


    澹台鶴情要看見了,非當場氣死不可,銀子是來收買人了,不是來送長輩的。


    果不其然,謝廣德表情一訝,眉頭微微皺起,送金送銀,把我當什麽了,嘴上倒是輕輕說道:“你是不是跟這女娃說,我們家很落魄?”


    謝傅應道:“家裏的情況,鶴情是知道的,不過她不在意。”


    謝廣德道:“傅兒,你收起來吧。”


    謝傅好奇道:“爺爺,你不喜歡嗎?”


    謝廣德沒好氣道:“我是長輩,我收下未來孫媳的金銀,麵子往哪擱啊。”


    “禮兒還說這女子懂人情世故,還沒見麵呢,就給我一個下馬威。”


    謝傅聽完一愣,笑道:“其實鶴情沒讓送這個,是我擅作主張臨時拿主意,覺得要表示表示。”


    謝廣德聽了倒是一笑:“榆木疙瘩。”


    就在這時,全伯來稟:“老爺,外麵來了幾個人,說要送東西到府上。”


    謝廣德好奇問道:“送什麽東西?”


    全伯道:“我不知道,錦布遮著,東西看起來不小。”


    兩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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