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刀打量著項西田,國字臉,虯髯須,額到下顎間,有一道刀疤,身材魁梧,看得出來年輕時也曾是一風流人物,隻是臉色有些陰鶩,看來在東廠的時間久了,一個人的氣場和氣質,都會發生變化。


    項西田在京城屬於低調之人,這與他從事的行業有關。


    但不代表他是輕與之輩,不過,人家殺到了麵前,範小刀自然不會束手就擒。


    項西田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範小刀道:“獨行太保項西田?”


    項西田澹澹道:“眼力不錯。”


    “能不能問一句,是誰下令要取我性命?”


    項西田道:“東廠受命於陛下,下令之人,除了陛下,又能是何人?”


    範小刀微微一笑,“陛下想要殺我,有無數種方法,可是偏偏要在關外截殺,看來是不想讓我活著回到京城。”


    項西田不可置否。


    一條清蒸魚端了上來。


    魚是冬鯉,這個季節的魚,都是從河中斷冰取來,經過一個冬天,魚身上的肉比較瘦,味道卻是極為鮮美,這條魚足有三四斤重,能找????????????????到這樣大的一條魚,這個車馬驛中,看來還是有點東西。


    範小刀坐下,拿起快箸,夾下一塊肉,緩緩放入口中,咀嚼了幾口,緩緩道:“你武功雖然了得,但也應該知道,單是憑你,未必能殺得了我。”


    項西田哈哈一笑,環顧四周,望向周圍幾人,那幾個喬裝打扮的東廠番子,紛紛站起身來,向項西田這邊靠攏,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容貌。項西田輕笑道:“東廠十三太保,能如之何?”


    範小刀道:“聖典之夜,高陽王朱典,還有一百夜鬼兵,與你們相比,又如何?”


    話裏行間,範小刀都在向對方透露,若他真放開手掄,就算是十三太保,也未必是他對手。他此刻之所以不動手,是想從對方口中套取一些有用的消息,畢竟離開京城一段時間,京城各大勢力有些混亂,他也猜不透到底是誰指使十三太保前來殺人。


    項西田雖然圍住範小刀,卻也不動手,看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顯然是在等什麽人。


    範小刀的手放在驚鴻劍上,“魚也吃了,為何還不動手?”


    一陣馬蹄聲,十幾匹快馬。


    一人進來稟報,在他耳邊耳語一番。


    項西田道:“我知安樂公武功高強,若是硬來,怕不是對手,所以又找了個幫手。”又下令道,“帶上來!”


    幾個人進來,押著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範小刀看到來人,正是李紅綃,隻見她一身紅衣,滿是泥垢,小腿、肩上,以麻布胡亂包紮著,滲出了鮮血,顯是受了極重的傷,她看到範小刀,大聲道,“範大哥,不要管我。”


    範小刀看到李紅綃如此模樣,整個人頓時暴怒。


    鏘!


    驚鴻劍彈劍而出,可下一刻,卻又不敢動彈。


    有兩名東廠番子,以兩把弩箭,抵住了李紅綃背心處,隻要他敢輕舉妄動,下一刻,李紅綃怕是要香消玉殞,範小刀投鼠忌器,怒目圓瞪,“項西田,你這是什麽意思!”


    項西田道:“我們東廠做事,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都說安樂公勇猛神武,若是以硬碰硬,那是自取其辱,所以便用了一點小手段。紅綃女乃第一刺客,若非她尋你心切,本來也沒那麽輕易擒住她。饒是如此,我們也折損了幾十名兄弟。”


    範小刀怒道,“有本事放人,小爺跟你們打一場。”


    項西田哈哈大笑,“安樂公,你這叫無能狂怒。”


    範小刀心中怒火直冒,可是對方手中有李紅綃,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在擊殺對方之前救下她,他目光掃視,眼睛落在了孫天海身上,孫天海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著急,想辦法尋找機會。


    範小刀道:“你想怎樣。”


    項西田道,“你自斷一臂,廢去武功,由我們押送京城,接受審判,或許能留下一命。”


    這句話,隻是緩兵之計。


    項西田知道範小刀厲害,東廠大璫頭林遠及十幾個高手,都死在了他手中,所以,這個要求,隻是想讓範小刀廢掉武功,然後才可取之性命,至於什麽江湖規矩,他們才懶得理會,在東廠,他們的眼中,隻有任務,以及為達成任務的所采取的手段。


    這才是評判成敗的唯一標準。


    李紅綃道:“大哥,不要輕信,你若照做,他們會趁機殺你。”


    啪!


    項西田一巴掌打了下去,“多嘴!”


    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打落了李紅綃的一顆牙齒,臉頰腫起了一塊,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李紅綃吐了口鮮血,眼中沒有任何懼色。


    範小刀目光噴火。


    項西田喝道:“還不動手?我這些兄弟,都是粗人,不懂得憐香惜玉,我數到三,若你不照做,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一……”


    孫天海見狀,趁機道:“官爺,小的車馬驛,小本買賣,若要打鬥,能不能盡量去外麵?”


    項西田一腳踢了過去,“就你多嘴!”


    孫天海挨了一腳,向著押送李紅綃的那二個番子撞了過去,那兩個番子見他衝了過來,連忙閃躲,伸手便去推孫天海,就在弩箭離開李紅綃的瞬間,孫天海手腕一抖,兩枚暗器,從袖中分別射向二人喉嚨。


    嗖嗖!


    見血封喉。


    那兩個番目中了暗器,雙手捂住喉嚨,徑直跌倒在地。


    孫天海趁勢一把搶過了李紅綃。


    孫天海一動手,客棧內先前那十幾個看熱鬧的時刻,暴起出手,以有心算無心,還未等那些人反應過來,手起刀落,最先靠近的幾個番子,頃刻間斃命,情況忽變,範小刀也瞅準時機,長劍忽起,一劍刺穿了最先迎上來的三名太保。


    項西田怎麽也沒有料到,本以為勝券在握,卻在這時候忽然生變,匆忙間,拔刀迎敵。


    二十年前,他曾經獨行太保,一代刀王,卻始終被宋金剛、一枝花壓了一頭,經過二十年潛修,他刀道大成,本來對自己武功有十分的信心,可是當範小刀那一劍刺過時,他什麽招式都忘了。


    不是無招勝有招。


    而是一種根本無法抵抗的感覺。


    本能驅使之下,他一個鐵板橋,直挺挺仰了下去,躲過範小刀刺來的驚鴻劍。


    範小刀學了李家劍法,又經過一段時間的融會貫通,早已將這些招式爛熟於心,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見項西田如此,疾刺的長劍,倏然止住,由動變靜,毫無征兆,下一刻,重重向下拍了下去。


    長劍砸在項西田胸口。


    轟隆!


    一聲巨響,項西田口吐鮮血眼冒金星,整個人被砸進了地板之中。


    這一劍,蘊含了範小刀的怒火。


    戰鬥很快停止。


    東廠十三太保,還有十幾個番子,死得死,傷得傷,失去了戰鬥力。


    孫天海的人,控製了局麵。


    範小刀抬頭看向李紅綃,“紅綃,你沒事吧?”


    李紅綃搖了搖頭。


    範小刀一顆心鬆了下來,來到了項西田身前。


    項西田本對他武功極為自負,而且也充分考慮到了範小刀武功,可是一出手才知,兩人之間的差距,遠比他想象的要大,如今,十三太保,活著的不足半數,武功不是對手,手中也沒有了要挾範小刀的籌碼,心中不服,口中兀自道:“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範小刀抓住項西田衣襟,一把將他陷在地下的身體,拎了出來,目光清冷。


    “誰派你來的?”


    項西田哈哈一笑,“這個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


    現在京城形勢不明朗,東廠殺手悄然而至,若非孫天海得了消息,今夜這一戰,怕是凶多吉少。


    範小刀得知道,在京城幾個勢力之中,到底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項西田見他如此,卻不開口。


    他望向孫天海,“閣下是?”


    孫天海道:“登聞司三百一十七號,孫天海。”


    項西田聞言,渾身一震,“你是當年宋金剛手下六扇門雙鷹之一的孫天海?”


    孫天海笑了笑,“正是小老兒。”


    六扇門雙鷹?


    範小刀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老頭,竟曾是義父的手下。


    為何當初他沒有跟自己表明身份?


    項西田哈哈一笑,然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想不到,當年與諸葛賢餘齊名的雙鷹,竟委身在這個小小的客棧,真是人生無常啊。機關算盡,卻在這裏棋輸一著,輸給你們,老子也不算丟人。”


    孫天海擺擺手,“都是當年之勇,不提也罷!”


    孫天海衝手下作了個手勢,聽到幾聲慘叫,十三太保及東廠眾人,悉數領了盒飯,隻剩下項西田一人,站在客棧正中,目光含恨,惡毒的望著眾人。孫天海對範小刀道,“小範大人,這個人,如何處置?”


    範小刀來到了項西田麵前,盯著他的臉道,掄起了巴掌,一掌拍了下去。


    啪!


    項西田一口老血噴出,牙齒吐出了幾顆。


    範小刀道,“連老子都舍不得打紅綃,你特麽又算什麽東西?”


    啪啪!


    又是兩巴掌拍下,項西田的臉腫起了一塊,整個人搖搖晃晃,“打她又算得了什麽?老子若不是著急趕路,早就讓幾個兄弟好好享受一番。”他知道,登聞司連孫天海都派出來了,眼下斷然已經沒有了活命的可能,如今之際,隻有求得一死,才能保住遠在京城的家人。


    於是他不斷口吐芬芳,刺激範小刀。


    範小刀冷笑連連。


    一巴掌,一巴掌,一巴掌。


    整個左臉,已經打得血肉模湖。


    範小刀湊過去,低聲道:“希望你在京城沒有家人子嗣,否則,這次回去,我定會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此話一出,項西田整個人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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