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八旗漢軍鑲紅旗劉武元、李棲鳳部、漢軍郭虎部,八千餘兵馬圍攻日照縣已經十餘日了,卻遲遲不能攻克。</p>


    除了日照城頭數門火炮威力巨大外,還有就是李本深部明軍裝備竟然非常精良,不論是軍官,還是士卒,均身著甲胃,更有數百餘支火銃,輔以滾木礌石和密集羽箭,清軍根本無法抵近日照城頭,死傷累累。</p>


    要知道,李本深原為高傑外甥,所統兵馬本屬精銳,月前突襲遼東,從沉陽、遼陽繳獲建奴不少優良兵甲,再加之齊國又為其提供部分火器,此時戰力不說要強出登來鎮幾分,就是與漢八旗部隊見仗,可能也會稍勝一籌。</p>


    如今憑借日照堅城,麵對八千餘漢八旗和原大明降軍的圍攻,李本深部絲毫不懼,反而打得有聲有色,讓清軍損失慘重。</p>


    相較於李本深部的奮勇阻擊,與他同時降順登來的劉澤清部明軍就顯得非常不堪了。前期不僅未在駐防地遲滯延緩清軍的推進,反而一瀉千裏,放棄了所有的駐地,一路從莒州、諸城、膠州、高密,敗逃至來陽,並因其部下試圖在清軍圍城之時,逃出來陽,發生奪門之戰,使得清軍趁亂輕易攻破來陽。</p>


    如今,劉澤清部近萬人,分出數股,陸續逃至棲霞、乳山、文登,而劉澤清本人,則搭乘海船,竄至寧海州,以避清軍鋒芒。</p>


    原本計劃南路明軍各部至少要遲滯清軍半月以上,就因為劉澤清部不戰而潰,使得清軍博洛部快速突進至棲霞,並分出一路偏師,沿著登來南側海岸線,抄掠乳山、文登、百尺崖後所、威海衛等一線登來後方。</p>


    作為此次登來防禦戰的總體部署人賀雲峰,麵對劉澤清部的“長腿逃跑”行徑,氣的破口大罵,斥責他畏敵如虎,乃明軍之恥,更是以一人而誤全軍之大局。</p>


    但罵過之後,齊國軍隊不得不想方設法地去堵窟窿,彌補劉澤清部明軍潰敗後所麵臨的各種缺口。遂命自救軍兩個營立即乘船前往福山縣(今煙台福山區)和奇山所(今煙台市芝罘區境內),與駐守兩地的登來鎮官兵加強那裏的防衛,以免被清軍自後路攻入蓬來。</p>


    同時著令長山島鄉兵三百餘火槍兵入駐黃縣(今山東龍口市),以防招遠被攻破後,麵臨清軍大舉圍攻。另外,原本至月底才會實施的南線反擊,不得不提前發動。</p>


    鑒於此次清軍攻勢規模宏大,登來明軍按照事先製定的反擊方略,先放棄大量位於前沿地區的城池和縣鎮,拉長清軍的補給線路,最後北守南攻,挫敗清軍此次攻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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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守,即依靠前期修築的大量城防工事,將清軍阻於掖縣、招遠、棲霞、黃縣等地,然後南路憑借明齊聯軍絕對的海上控製力量,故技重施,以齊國陸戰隊為主力,輔以登來鎮、自救軍幾部火槍兵配合,蚌跳至南線清軍的身後,打擊他們的後勤補給線,迫使此路清軍回撤。</p>


    11月25日,一支近百艘大小船隻的龐大船隊聚集在傅疃河口(今日照市付疃河)附近,在數艘偵查小船駛入傅疃河兩岸探查附近確無清軍駐守後,隨即展開大規模登陸行動。</p>


    再次來到這片熟悉的登陸區,陸戰第二營部分老兵不由感慨萬分,三年前,他們就是在此處截殺了一部入關劫掠的清軍,斃傷近千,繳獲大量物資,並被大明引為登來大捷。</p>


    如今三年過去了,大明已然分崩離析,而建奴卻大舉入關,並席卷天下,更要亡我漢家文明,行蒙元之事。</p>


    此次登陸部隊以齊國陸戰隊全部及自救軍兩個營為主,輔以登來鎮火器營,合計戰兵三千餘。總指揮牛虎計劃在日照縣側翼登陸,聯合李本深部,裏外夾擊,先擊潰圍攻日照縣城的清軍,然後北上直插莒州,攻擊南路清軍後路。</p>


    在日照城下,郭虎麵看著部下再一次地從城頭撤了回來,臉上雖然表現得波瀾不驚,但心中卻似在滴血。</p>


    自降清以來,原本七千餘的部隊,在南征主帥多鐸的點檢下,裁汰老弱,精留壯丁,部隊一度縮減為四千多人。</p>


    其後,跟隨多鐸的八旗主力一路征戰江浙、福建、江西等地,戰損加病亡,其所屬部隊幾乎減員過半。因清軍受地形所限,暫時無法攻入福建,因而郭虎部返回杭州,稍稍在進行了一番修整和兵員補充。</p>


    但是,未及數月,部隊尚未恢複過來,多鐸就命他率部從征登來。雖然對登來數敗清軍,略有耳聞,但想著,我大清十幾萬兵馬一路推過去,定能覆滅登來,擒殺永初帝,為自己在以後的大清朝廷當中,謀一個遠大的前程。</p>


    可是,當郭虎隨同博洛從濟寧一路殺過來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登來明軍將沂州至膠州一線地區,全數放棄,而且進行了徹底的堅壁清野,清軍根本無法獲得當地的物資補充,後勤全賴濟寧供應。</p>


    待破了莒州之後,博洛命他隨同劉武元、李棲鳳部攻安東衛、日照縣,消除大軍側翼威脅,保障糧道安全。</p>


    因為劉武元、李棲鳳部同屬於八旗漢軍鑲紅旗,是大清最早從龍部隊,因而,所有打前鋒,殺頭陣活計,均由郭虎部承擔。</p>


    雖然在安東衛,因為李本深部看在昔日同為高傑部將的份上,僅抵抗了兩天,便讓出了安東衛。可是待大軍圍困日照時,卻遭到李本深部的強力反擊,十餘日下來,郭虎所部死傷慘重。四千餘人的部隊,打得還剩兩千多了,更讓他心疼的是,跟隨許久的老兄弟傷亡三四百之多。</p>


    如此大的傷亡,劉武元、李棲鳳仍舊沒有想將他替換下來的意思,大有將他所部作為炮灰而消耗殆盡的架勢。</p>


    想到昨晚李本深再次派來的遊說人員所說的話,以及永初帝頒給他的招降詔書,郭虎眼中閃現出一股不明意味的神色,陰鬱地看了看後陣端坐於馬上的劉武元、李棲鳳兩人,帶著幾名親兵打馬奔了過去。</p>


    “兩位軍門,我部今日已難以再戰,特請回營休整幾日。”郭虎沉著臉說道。</p>


    “多羅貝勒(博洛)對我等圍攻日照縣遷延十餘日還未攻下,已然震怒。前些日子,已然發文催促我部盡早結束此間戰事,以便鞏固後路,並支援前方。”劉武元幽幽地說道:“郭將軍這是打算要違抗軍令,要將戰事一直拖下去了嗎?”</p>


    郭虎強壓著心頭怒火,冷聲說道:“半月以來,我部連續攻城,傷亡已經過半,士氣更是衰弱到極點。若不加體恤,末將恐部伍之中會有嘩變之事發生。”</p>


    “郭將軍,你這是威脅我嗎?”劉武元死死盯著郭虎。</p>


    “何至於威脅?”郭虎冷笑一聲,回頭指了指身後敗退回來的軍士,“你覺得我部士卒還能繼續戰否?”</p>


    “郭將軍辛苦!”李棲鳳打著圓場說道:“這兩日貴部暫且休整一二,攻城之事,且由我部兒郎為之。十餘日不間斷地攻城,我部固然傷亡巨大,想必城中的李本深也是日子不好過。待我們……”</p>


    “報……”李棲鳳話語還未說完,一名探馬快速奔來,“將軍,明軍從傅疃河西岸攻來,此時已距我軍營寨不足五裏路,人數約三千餘。……明軍隊列中有大量黑衣軍!”</p>


    “嗬嗬,三千餘的援軍……,有黑衣軍?”本來聽到探馬來報,明軍突然從傅疃河西岸殺來,但人數隻有三千餘,李棲鳳還有些不以為意,不過聽到有大量黑衣軍前來,頓時變色。</p>


    這黑衣軍是作為大明藩屬齊國軍隊最為顯著的標識,早已被清軍所熟知,加之,其多次擊敗並重創我大清軍隊,更是令眾多清軍將領為之忌憚。</p>


    明軍會憑借他們的舟船之利,登陸偷襲清軍後路,清軍各主要將領是有所預估的,也對此作出了相應安排。本來,劉武元、李棲鳳等部,在攻占日照後,會回兵莒州,然後再分兵駐膠州,以保障南路清軍的後勤補給線。</p>


    如今,因為李本深部的頑強抵抗,日照縣遲遲無法拿下,以至於劉武元、李棲鳳等八旗漢軍無法回轉莒州,鞏固南路清軍的後勤供給線。此時,明軍突然於日照附近登陸,明顯是衝著他們來的,而且,來的明軍隊伍當中還有戰力強悍的黑衣軍,由不得他們不緊張。</p>


    “一會俺們打起來,李本深應該會從日照城中衝出來擊建奴後路吧?”李發德看著前麵黑壓壓的清軍大陣,然後放下望遠鏡,轉頭問牛虎。</p>


    “李本深是老於軍伍之人,應該會把握戰機的。”牛虎說道:“此戰擊敗清軍不難,但是要盡可能的將他們都留在這兒,就有些犯難了。希望李本深部的數百騎兵,可以發揮一些作用。”</p>


    “可惜了,俺們一直都沒有強大的騎兵,每次都讓建奴逃脫大半回去。”李發德砸吧下嘴巴,不無遺憾地說道。</p>


    “事事豈能盡如人意!”牛虎笑著說道:“對麵建奴騎兵甚少,今日一戰,俺們務必要將他們打崩,為後續攻占莒州奠定基礎。……吹號,全軍齊步向前!”</p>


    劉武元、李棲鳳等人坐在馬上,驚訝地發現,對麵三千餘明齊聯軍大陣竟然主動向他們逼了過來,一杆紅色的黃龍旗高高地飄揚在前方,有節奏的號聲隱隱傳來,排在最前列的並非是黑衣軍,而是灰色的幾排軍陣。</p>


    最先接陣的是雙方的炮兵,清軍將此前用於攻城的三門紅衣大炮推到了陣前,試圖想將對方的軍陣轟散,然後憑借人數優勢,發起全軍衝鋒,與敵攪在一起,使得對方具有一定優勢的火器無法發揮。</p>


    對於火炮對轟,齊國的炮兵卻有著明顯的心理優勢和技術優勢,自十年前開始的岸防要塞炮成立開始,到眾多水師艦船的海上炮兵養成,那是耗費了無數的實彈和火藥,一點一點地培養起來的。</p>


    要知道,這個時期,火炮實彈射擊危險還是非常大,火藥和炮彈也都不便宜,花費非常巨大,別說清軍的炮手沒有進行大規模的實彈射擊訓練,就是此時的那些歐洲國家,對於火炮射擊,往往也是小心翼翼舍不得多用。</p>


    另外,齊國的火炮經過十年來的不斷改進和升級,在性能上和質量上已經遠超同時期的歐洲國家,尤為關鍵的是,齊國火炮的射擊速度更是超出同時代的所有國家,在訓練有素的炮手操作下,齊國的炮兵可以做到射擊速度甚至達到每分鍾一發的水平,這在17世紀中期,是不可思議的高射速。</p>


    明齊聯軍在與清軍對陣的炮兵,不論是在技術上,還是在速度上和數量上,都處於絕對碾壓之勢,雙方之間的火炮對轟,隻進行了不到五輪,清軍就損失了一門紅衣大炮,炮手也死傷十幾人,無奈地隱入後方大陣當中。</p>


    明齊聯軍就勢將火炮繼續往前推進,開始轟擊清軍大陣,一發發彈丸砸到陣中,然後彈跳著向後滾動起來,蹚出了一道道血路。</p>


    “騎兵全部出擊!”劉武元大聲地喝令道:“將他們的火炮掀了!”</p>


    八百餘騎兵從大陣右側緩緩地駛了出來,朝明齊聯軍的火炮陣地撲了過來。</p>


    “陸戰隊一營、二營前出,掩護火炮陣地。”牛虎命令道:“狙擊手上前,自由射擊!”</p>


    “轟!轟!轟!……”炮口已經調轉至衝來的騎兵。</p>


    “砰!砰!砰!……”五十多名持米尼槍的陸戰隊士兵,在清軍騎兵還相距兩三百米的時候,也紛紛開槍射擊。</p>


    不斷地有騎兵撲倒在地,也有被倒伏人馬屍體絆倒的騎兵,一時間,排成線列衝陣的清軍騎兵,頓時變得有些散亂起來。</p>


    “陸戰隊第一營、第二營次第齊射,第三營隨後,登來火器營準備!”</p>


    “砰!砰!砰!……”</p>


    “砰!砰!砰?……”</p>


    連續兩輪齊射,六百多支火槍次第打響,衝來的清軍騎兵立時撲倒一片,人喊馬嘶。</p>


    剩下的三百餘騎兵眼見著無法突入陣中砍殺敵方炮兵陣地,在射出手中的弓箭後,打馬便朝明齊聯軍右翼掠過。</p>


    “全軍以射擊陣列行進!”</p>


    陣中的號角開始變得激昂起來,登來火器營在前,陸戰隊居中,自救軍緊隨其後,在軍官的引領下,緩緩地向清軍陣前逼來。</p>


    就在此時,日照城中的李本深部明軍四千餘人,也陸續出現在戰場的東北方向,與登陸的明齊聯軍隱隱遙相呼應,對清軍形成夾擊之勢。</p>


    “左翼何故喧嘩變陣?”劉武元正要讓人傳令,讓郭虎部迎擊側後方的李本深部明軍,卻突然發現左翼郭虎部旗幟倒卷,部伍卻往右陣移動,隱然在衝擊中軍所在。</p>


    “將軍,郭虎臨陣反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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