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想起了自己手上那本《Lava!!玩家知情書》。不,應該稱之為一疊《Lava!!玩家知情書》的原材料,才更恰當一些。


    “不,我不知道,”她一邊說,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自己用收割器拿到的東西:“不過,我用這個收割器拿走了五十帆的眼角膜……所以說,一個人可以自己收割自己的器官去賣?”


    “不可能,”波西米亞反而一愣,“不信的話,你看。”


    她掏出同樣一把精鋼收割器,二話不說就朝自己心髒上按了下去,差點讓林三酒低呼出聲——“心髒,”她命令下完了,還朝後者瞪了一眼,拍了拍空空如也的收割器,“我說了吧,沒事。自己的收割器收不走自己器官的。”


    “那麽說來……這一把就不是五十帆的收割器了。”林三酒皺著眉頭,很難想象經驗豐富的五十帆會和自己一樣,從不知道這一點:“可我確實是從她身上拿走的……難道是她弟弟的?”


    “這又不重要,反正不是你的。”波西米亞知道今天的點數有一多半都泡了湯,臉不免更臭了。


    “可她拿別人的收割器幹什麽?我覺得還有一個可能,”鴉江聽著聽著,忽然湊過頭來:“那小女孩子身上也許有一套從別人身上收來的器官。你收什麽,她就掉下個什麽……當時你收走眼角膜之後,她不就把眼睛閉上了嗎?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能看。”


    噢對,當時鴉江也在。


    “她這麽做有什麽好處?”波西米亞不耐煩地繞開地上的老頭,將自己的收割器遞給了林三酒:“拿著器官多不保險,幹嘛不趕緊換成點數?”


    “你仔細想,她沒有趕緊換成點數的理由。”鴉江衝她一笑,似乎也開始習慣了後者的脾氣:“用她自己收割器拿到的器官,不管到了誰手裏,隻要最後賣給了醫院,那麽點數都會回到五十帆名下。所以除了我們這樣不知情的新人之外,有經驗的玩家根本不會去搶她手上已有的器官——他們隻會收割她體內的器官。”


    “這樣一來……發現沒有,這裏頭就有一個可以做局的空子了。”鴉江應該也是剛剛才想到的,沉吟著說:“避開有經驗的玩家,專找我們這種新人下手,想辦法讓自己的收割器故意落進新人手裏……”


    “啊,”林三酒從地上坐直身體,“那麽新人收割到的所有器官,賣給醫院時就都成她的了。”


    “對,而且新人初來乍到不知情,當然會提很多問題。她可以趁機告訴新人,比方說,‘醫院不會提供點數查詢,所以你得自己記住自己有多少點’什麽的……”鴉江一邊思考,一邊說道:“那麽新人換完器官之後,甚至也許都不會問NPC自己有多少點數。”


    聽起來真是叫人咋舌——不過他的話像是拉開了舞台帷幕一般,叫林三酒逐漸看清了幕後隱藏的陰影。她原本以為五十帆隻是利用自己的外形,假裝成小孩子湊近新人,再借機與弟弟聯手收割器官——隻不過她這次運氣不好,一下子就讓林三酒給製服了,還被搶走了收割器而已。林三酒還真沒想到,“假裝成小孩子”隻不過是騙局的最外麵一層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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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對。等新人發現五十帆其實是一個成年人的時候,自然就不會再往深裏想;人人都會以為,她的騙局到此為止了。


    林三酒想了一會兒,簡直能在腦海中看見五十帆的騙局是怎麽實施的:等新人以為她的器官都被收幹淨了的時候,自然會將她的身體丟掉;誰知道她一骨碌就能重新站起來?更何況,全程還有她弟弟在暗中監視,風險不大,收益卻不會小。


    也合著五十帆這次倒黴遇上了林三酒。她得了衛刑的提醒之後,沒有急著收器官,更沒有把小女孩的身體丟掉,反而把她牢牢鎖進了病房裏——而衛刑的騙局,則是在五十帆姐弟的騙局之中橫插進來的。


    “真不知道該不該說你運氣好,”


    在幾人都怔怔思考五十帆的騙局時,冷不丁地一個聲音發話了。芝麻餅朝林三酒瞧了一眼,嘴角浮起了個冷笑:“一進來,就遇上了這樣的老手。”


    在不必堵塞聽力之後,她現在口齒清楚了,林三酒卻還是忍不住將她的語氣、聲調暗暗琢磨了一番,這才一揮手:“有工夫評論,不如告訴我你把器官都藏到哪兒去了吧。我好歹對你網開一麵過,還費勁給你重新長出了牙,就算為了彌補你一次次對我下手,也該……”


    她說到一半的時候頓住了,忽然掃了一眼芝麻餅。後者此時正微微抬高了眉毛,舌頭在嘴唇下一劃,似乎剛剛舔過了自己的牙。


    “她的騙局再精妙,人也死了。”波西米亞剛才一直沉浸在思考裏,此刻好像把自己給想煩了:“你現在趕緊用我的收割器多收一點骨髓,等我去換點數的時候,你再把話從她嘴裏烤出來。”


    林三酒吸了一口氣,才逼得自己又對準了五十明被切成兩扇的身體。這個難受的活仿佛永遠不會結束似的;當【牛骨湯】終於隻剩下一個瓦罐底的量時,她才像被釋放一般,長出了一口氣。她將好不容易才收集起來的骨髓遞給了波西米亞,收好了特殊物品。它能生骨,說不準以後受傷時就能用上了。


    此時的五十明,看上去又淒慘又可怖。他像頭開膛死豬一樣,連著脂肪的皮肉掀翻起來後,露出一片片半黃暗紅的顏色;發出的氣味,仿佛血腐敗了以後又混上了大腸裏的殘餘物。奇長的白色脊椎一節節地從臀部上方的切口裏伸出來,以令人頭皮發麻的姿態一路延伸落下,落在灰撲撲的地上,直到碰到膝蓋時才停了下來。


    “說來也怪,”林三酒站起身,自己也不敢多看自己的藝術成就,“……我越是想避免下狠手,他們往往就越慘。”


    在波西米亞逃命般地跑向了收費處的時候,她示意鴉江替她留意周圍,在芝麻餅麵前蹲了下來。


    “我原本以為,看了他這副慘像,你也該差不多吐真話了。不過我沒料到,”她的目光直對著芝麻餅的眼睛:“……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在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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