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季漸深的晴朗午後,蔥鬱的草木景色、氣溫升高的體感,已叫人有了幾分夏日來臨的錯覺。連陽光也似乎更加明亮晃眼了。


    秦亮帶著近侍們,按照與羊徽瑜的約定、來到了樂津裏,走進了簡陋而熟悉的上房外屋。


    按理現在他身邊不缺美人,但對於羊徽瑜、仍舊充滿了期待。


    當初羊徽瑜作為司馬家的家眷、落到了秦亮手裏,自從那次秦亮沒有真正得手,後來就更不好勉強了。今日羊徽瑜主動答應,仿佛一下便了卻了秦亮的一個心願。


    況且秦亮在下意識裏仍然認為,羊徽瑜不僅是出身頂級士族的女子、其實也算是皇後級別的人!因為當初司馬家的奪權,司馬師才是最核心的策劃執行者,其父司馬懿都沒有司馬師做得多,比如掌控訓練那些關鍵的私兵、以及滲透到朝廷各處的奸細。功敗垂成罷了。


    司馬師同樣給秦亮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秦亮心裏也明白,自己之所以曾被司馬師逼得喘不過氣、還是因為起步的家勢實力差距過大;但不管怎樣,今天這樣的事、還是讓秦亮產生了又贏一次的快意!


    “大將軍。”饒大山走到了門口、向秦亮彎腰見禮,然後把一疊紙張放到了幾案上。秦亮點頭“嗯”了一聲。m.


    這時秦亮鬆出一口氣、暗示自己要淡定,遂翻開了文書來看。


    用蘆葦或竹漿製作出德衡紙之後,秦亮逐漸開始要求各官府、甚至地方都督刺史府以書麵文書上報諸事。其實書麵交流的形式、效率更高,尤其是對於閱讀者。


    通過文字,秦亮隻需一小會工夫、往往就能了解到一件比較複雜的事。如果事情不太重要,因為是象形文字、他甚至能一目數行,一眼就可以看出內容大概。但若是召見官員,口述的速度本身就更慢,還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在禮儀、寒暄之上,自然更費時間。


    當然見麵交流的信息豐富得多,說話的態度、眼神、語氣等,都能反應出額外的信息,而且經常見麵還能增進信任和了解。所以重要的事,還是見麵交談更好。


    秦亮沒看一會,便發現注意力不太能集中,心情也有點浮躁。


    他忽然意識到,羊徽瑜不會爽約罷?!


    這並非沒有可能,郭太後就曾如此做過!當時秦亮已經花費了很長時間、安排人挖了許久的地道,因此印象很深。


    秦亮回憶上午在吳家宅邸的情況,羊徽瑜的情緒好像不太穩定,她回去冷靜下來、後悔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之前有兩次、氣氛都到位了,羊徽瑜仍然守著最後的堅持,肯定是有某種根深蒂固的觀念作祟。


    於是秦亮有點擔憂起來,主要是很不喜歡失落的感受!人道是,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那種糟糕的體驗、還是因為他心裏已經生起期望了。


    秦亮坐了一會,已無心情閱讀文書。加上暖洋洋的午後、讓人有點犯困,他幹脆放棄了手裏的事,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來到裏屋,取下小冠放在案上,便和身仰躺到了塌上。然後他用雙臂枕住後腦勺,不禁呼出了一聲氣息。


    這樣的姿勢,他能看到交疊擱在睡塌尾部的雙腳,忽然之間對於這樣的場麵、竟然有某種熟悉之感。過了一會,他才想起來了,正是在某種場所等待服務的生活細節。


    秦亮頓時覺得想法有點荒誕,便立刻翻了個身,側身躺在塌上,改變了姿態。再怎麽也是叔子的姐、知書達禮的女子,豈能這樣看待別人?


    此屋是有點簡陋粗糙,卻是秦亮熟悉的地方、以前住過很長時間,其實挺容易讓人放鬆。


    羊徽瑜雖然嫁過人、其夫還是秦亮的仇敵,並非什麽冰清玉潔未經人事的女子,但她當然是良家女子。而且羊徽瑜那樣的觀念與心氣,便不是隨便與男子交際的婦人,加上不缺衣食、不用麵對生計的無奈,因此能讓人放心地、無甚保留地親近接受,如同泥水相融。


    裏屋陰涼黯淡的光線、放鬆的心情,使得秦亮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自己正在山上的蹦極跳台上,往下一看雙腿發軟,這時竟忽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大叫著朝底部的水麵飛速直衝而下。快要摔到底部時,速度驟然降低,繩子奮力伸長到了極限,之後才迅速反彈、忽然抽了上去。“額!”秦亮嚇得立刻驚醒,頓時發現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


    夢境也是奇怪,通常都是沒頭沒尾的、事情不合常理,但是細節和感官實在太真切了,跟親身經曆一模一樣!


    “妾拜見大將軍。”裏屋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秦亮立刻從塌上坐了起來,說道:“請夫人入內。”


    之前他本以為、羊徽瑜可能不來了,不料剛醒來,還沒來得及繼續猜測,人已經到了門外!


    “嘎吱”一聲,木門被推開,戴著帷帽的羊徽瑜走了進來。


    隻見她已經換了一身淺青色的深衣,高挑的身材、端莊得體的姿態,加上衣料的顏色,正是一個氣質清雅!但那妙曼的身段,合身的衣裳襯托出的腰髖曲線,以及衣襟褶痕展現的鼓囊囊輪廓,又給人十分綺麗的意象。


    羊徽瑜看了一眼坐在塌上的秦亮,終於抬起了手去取帷帽。饒是秦亮早就認識她,此時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略施胭脂、精心裝扮過的明豔容顏,便出現在了秦亮眼前。裏屋的光線不太明亮,而且牆壁陳設、都形狀粗糙顏色黯淡,倒是反襯出了她的光彩照人,仿若塵埃中的珍珠。


    尤其是她那玉白細膩、且有光澤的肌膚,在這樣的環境中仿佛帶著些許晃眼的光暈。發際處烏黑的秀發與白淨的肌膚,更有一種令人遐思的美好。羊徽瑜一個年過三十、已為人婦的女子,能有如此氣色,著實是人間罕見。


    在這麽破敗的屋子裏,仍能接待大魏頂級世家的絕色美人,真若仙女淪落到了凡間!


    不過她那雙美目中的神情,好像很緊張的樣子。她的雙手捏著帷帽、合在腹間,輕輕屈膝,聲音發顫道:“讓大將軍久等了。”


    秦亮留意到,她捏著帷帽邊緣的手很用力,把帽簷都揉躪得變了形!


    她雖然幾乎不敢多看秦亮,沒有了以前那種高冷的表現;但眼睛裏除了緊張,隱約竟還有些羞愧、屈辱與恐慌。秦亮亦有不解之心,因為他對羊徽瑜還算不錯,更沒有強求,如此一來真的不是在侮辱婦人、而是丈夫。


    秦亮立刻離開睡塌,起身還禮道:“這樣的天氣、時辰,容易讓人犯困,剛才沒注意睡著了,夫人勿怪。”


    羊徽瑜的客氣,反而有點生疏感,“是我來得太遲。”


    秦亮又道:“此間著實有些簡陋,不過我剛出仕到洛陽,這裏便是我的家、在洛陽的第一處宅邸,我成婚的時候也在這裏。因為夫人不太熟悉,可能有點不適應。但別擔心,我們也不用拘謹。”


    果然羊徽瑜聽到這裏,立刻有了興致,細心地打量起了屋子裏的光景。


    簡陋清貧的地方不重要,關鍵是有意義;當然秦亮現在根本不缺豪宅,曹爽、司馬懿兩任權臣玩完,其親戚黨羽的那些大量房產,秦亮都可以隨便送人。便如同開著超跑的人陪著女友在路邊攤吃飯,感覺是不太一樣的,那不是無奈,而是一種親近感。


    “叫我仲明就行。”秦亮好言道,趁機把手伸到了羊徽瑜白淨的手背上。


    羊徽瑜的身子竟然微微一顫,但她沒有縮手抗拒,臉頰則頓時紅了。她又不是沒經曆過,居然如此反應?或許還是因為夫君跑路太久了,很長時間沒有漢子、已有些不太習慣。


    “坐著說話罷。”秦亮攜手將她帶到塌邊,一起垂足坐在塌上。


    羊徽瑜已經說不出話來,滿臉謿紅地低著頭。不過剛才秦亮的溫和態度、以及說這裏是自己的家,應該起到了奇效!羊徽瑜少了一些屈辱怨氣,那端莊的姿態、低眉順眼的羞澀,倒是自有一番溫柔之感!彼此都是舊人,秦亮卻莫名有一種洞房裏見新人的錯覺。


    她雙腿並攏、十分拘謹地坐在塌邊,姿態很端正,又不說話,隻是不時悄悄看秦亮一眼。秦亮也不好多言,隻得小心地伸手到她的削肩上,輕輕摟住了她的後背。見她隻是身體綳緊,秦亮接著巧妙地用出力氣,把她緩緩放倒在塌上。


    羊徽瑜簡直是一動不動,任憑秦亮妄為,隻是依舊緊張。秦亮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腦袋,躺到她的身邊,然後用指背輕輕拂過她略厚的漂亮朱唇,好言道:“卿放鬆一些,就當是在這裏歇息一會。”


    “嗯。”她終於有了點回應,緩緩睜開了眼睛,仔細地打量著秦亮,羞澀的神態間、總算露出了一絲溫柔笑意。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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