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看到了一張,非常可怕的臉,那是讓她每每做噩夢,都能夢見的一張臉。


    變異人。


    正在幫陸長安解繩子的“它”,不知道陸長安又紮進了水裏,它的表情,顯得十分痛苦,變異人不僅怕火,也怕水,畢竟“它”的本質,是人,沒有長著魚鰓。


    陸長安看清楚的一瞬間,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嗆了兩口水進肺裏。


    她立刻又往水麵上浮了上去,肺裏火辣辣的疼,拚命咳嗽起來。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幻覺了,變異人,怎麽可能來救她?!


    恐懼之下,更多的是措手不及。


    “長安!你在哪裏?!”她忽然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有人來找她了!


    陸長安心中頓時一陣狂喜。


    她努力讓自己更加往上浮一些,往四周掃了一圈,看到不遠處,有兩輛直升機戰機,在低空盤旋著。


    聽不清是誰在叫她,海浪太大了,不斷地要把她重新卷進海裏。


    “我在這裏!”她朝戰機的方向,用力揮著一隻手。


    剛叫出口,一陣大浪撲過來,兜頭將她拍進了水裏。


    厲慕白親自駕駛著戰機,戰機上的搜索設備,隱約檢測到了附近有人聲出現。


    他更加降低了高度,迅速趕往那個位置。


    然而視野所見,全是漲潮的大浪,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邊上副駕駛的子午,有些擔心地看了兩眼身旁的厲慕白。


    厲慕白是在身負重傷的情況下趕來的,半邊臉和肩頸上還糊著血,現在幾乎就是在硬撐著。


    “應該就在這附近不遠,你穩住操縱杆,我下去看看!”厲慕白四處都看不見陸長安,暗忖了下,咬著牙沉聲道。


    “長官!潮汐的力量豈是人力能夠抵抗的?你現在身受重傷,不能下去!”子午隨即大聲反對道。


    厲慕白管不了那麽多了,他扯掉了耳機,直接鬆掉操縱杆,起身就往後麵走。


    “長官!”子午沒法攔他,“要不然我下去吧!”


    厲慕白一聲不吭,脫掉了自己的外套和褲子,抽出了兩條連接在機艙裏的鬆緊帶,一條扣在手腕上,一條扣在腰間。


    “注意時刻觀察底下的情況,我下去了。”他朝子午沉聲囑咐了最後一句,打開機艙門,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厲慕白縱身跳進海裏,落入水裏幾米深的瞬間,隱約看到遠處,約莫十幾米開外,有兩道人影。


    陸長安在那!


    他暫時顧不上去想,為什麽會有兩個人,轉身朝陸長安的方向遊了過去。


    他是逆著水流在接近她,水的阻力非常強,壓製得他幾乎伸展不開手腳。


    遊了半天,也隻靠近了陸長安一點點位置。


    他耗盡肺裏最後一口氣,浮上水麵,朝陸長安的方向狂吼了一聲,“長安!我在這裏!你往這兒來!!!”


    陸長安也不知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他看到她的腦袋,露出來了幾秒,又下去了。


    他跟著她,潛入了水裏,隻不過這麽短短幾秒時間,陸長安的位置又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厲慕白逼著自己,盡量冷靜,盡量感受水流的變化,要怎麽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陸長安身邊。


    他最擔心的是,陸長安會耗盡力氣窒息,她在水裏待了太久了,就連他下來了這麽幾分鍾的時間,都覺得相當累,更不用說是陸長安的情況。


    陸長安這下聽到了,她聽到了厲慕白的聲音。


    但是真的太累了,連轉個身,都很困難。


    要不是底下那個變異人托了她一把,她連浮上去換一口氣都困難。


    她感覺,不僅是自己,這個幫她的變異人,也是筋疲力竭了。


    人在這種強大的力量麵前,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多麽微不足道。


    她努力轉了個身,看到厲慕白在朝自己遊過來。


    但遊幾下,就會控製不住地往後退。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一直在自己身後,輕輕抓著她一隻腳踝的變異人,在推著她的腿,往厲慕白那個方向推。


    她扭頭,看了它一眼。


    它這次看她了,兩人對視上的一瞬間,陸長安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她的身體沒有力氣了,但是腦子還能思考。


    它的輪廓,讓她感覺,一定在哪兒見過。


    而它的眼睛裏,是帶著情緒的,她看到了無奈,還有決然。


    就在陸長安意識到,它要做什麽的瞬間,它另一隻手,也抓住了陸長安的另外一隻腳踝。


    隨後,它雙臂猛地,用力將陸長安,推向了厲慕白的方向。


    陸長安心中,更是驚愕,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那個變異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厲慕白已經離陸長安不遠了。


    陸長安朝他這裏過來的時候,他一伸手,就抓住了陸長安在水中暈開的如海藻一般的長發,輕輕將她拖到了自己身邊。


    然後迅速抱緊了陸長安,向上遊去。


    陸長安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浮上水麵的瞬間,臉色慘白如紙,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了。


    厲慕白將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鎖鏈鬆緊帶,牢牢纏在了她的腰上,然後朝上麵比了個手勢,讓子午先把陸長安拖上去。


    然後一個猛子又紮了下去。


    下去的時候,水裏已經沒人了。


    大浪一陣接著一陣,要不是鬆緊帶拖著厲慕白,他也會瞬間被卷入海底深處。


    他找了兩分鍾,實在沒有辦法了,又浮了上去。


    子午將他拖上去的瞬間,他顧不上自己,立刻跪在了躺著一動不動的陸長安身邊,撕開了她的毛衣外套,按照溺水的急救方法,用力按壓她的心口,給她度氣。


    “長安,你醒醒……”他輕聲叫她的名字。


    按壓了幾十下,陸長安都沒有反應。


    “長安,咱們回家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


    他急到眼淚都控製不住,一邊給陸長安做人工呼吸,一邊朝她沉聲道,“你不是說,要等我回來的嗎?!我現在回來了!”


    他從爆炸的餘波中,勉強撿了一條命回來,剛清醒沒有多久,就趕過來了。 他都能活著回來,陸長安為什麽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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