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比她大三四歲,一向在百裏府養尊處優,哪裏會照顧人?


    喂她喝藥時,藥湯太燙了,燙傷了她的嘴。


    那一個九歲的小男孩,對著她燙傷的嘴吹了幾口氣,然後還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


    從那以後,隻要是喝湯,不管那湯燙不燙,他總要習慣性的吹了又吹。


    他燙到了她的事情,從小到大惦記了一輩子,所以養成這個習慣,以後給她喂吃的,再也沒有燙到她。


    滄海桑田,世事變幻!


    這世上沒有了百裏青黛,他這個小時候養成的動作,卻還是沒有變過?


    夜染愣愣的站在門口,盯著他骨節均勻握著勺子的手,眼睛裏不知覺間已經染上了一層水霧。


    阿鬆在後頭催促:“染姐姐再不進去,阿鬆要拎不動了!”


    被阿柏狐疑的盯著,夜染這才收斂了心神,拎著桶往浴盆裏倒水。


    從夜染一出現在門口,百裏炎一直在打量她。


    身上穿的緞子,是中州織的雲綢,價值不菲,更是將她的身段勾勒得玲瓏有致,容色姣好,與京城那些閨中小姐比,不輸容色,身上卻憑添了一股說不清的風韻。


    此處不過是一個窮山僻壤的小村落,一個鄉野村婦如何穿得起這等好綢緞?


    還有,她拎著桶一站在門口,看到他喝藥的動作,眼睛裏泛起了水霧。


    曾經那丫頭跟他說過:“一個人再懂得隱藏,那雙眼睛是騙不了人。”


    其實,這世上能欺騙人心的,從來隻是人心,而不是一雙眼睛。


    那丫頭太心善了!


    沒有練就一雙能識人的眼睛,他卻能。


    這個女人,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喝參湯的動作,眸子裏傳遞的情緒很複雜。


    她在關心他?


    夜染將桶裏的水倒進浴桶,扭身問百裏炎:“要阿柏阿鬆幫你嗎?”


    “不用,他們出去。”


    百裏炎探究的看著她:“當時那種情況,你救我,要冒很大的風險。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什麽要舍命救我?”


    “染姐姐救了你,你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別太過分了!早知道不該管你,該將你扔進石林喂狼……。”


    阿柏聽到這話,在一旁橫眉冷對替她抱不平。


    “你先帶阿鬆出去等著,他沒有傷我的心思。”


    夜染朝阿柏笑了笑,然後目光坦然看向百裏炎:“我救你,的確是有目的。”


    她救了他,的確不是無緣無故。


    當初義兄百般勸她,遠離皇權鬥爭,離那個有野心,卻偏裝模作樣的偽君子遠一些。


    可她,不但沒有聽,還在那人溫柔的陷阱中越陷越深,最終將百裏家卷了進去。


    如果說救下他有目的,這個目的就是贖罪,為她犯下的錯誤,為她曾經對一個人錯誤的判斷贖罪。


    她很想問一下百裏家的近況,隻是如今物是人非,她又以什麽立場,什麽理由問出口?


    夜染唇顫了顫:“你武功高強,救下你,自然是為了求你一件事!”


    百裏炎總感覺不像是這麽簡單,一挑墨眉問:“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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