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奧匈利亞王國最大的秘辛,從一位皇室成員的口中娓娓道來,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


    當滿臉憂鬱的菲真兒講完自己的猜測,將已經冰涼的咖啡一飲而盡時,旁聽的幾人麵麵相覷。沒有想到,剛剛經曆了英格爾王國的一場皇位繼承權之爭,硝煙的味道還沒有散盡,自己的國家也遇到了類似的事情。


    當然,唐納隻是當成一個故事聽而已。他不明白菲真兒為什麽會找自己作為傾訴的對象之一,無論是國內還是國際上的政治糾紛,唐納幾乎是一無所知,要沒有尼古拉斯在一旁提醒,說不定他早闖出多少禍來。


    傑克遜的家族,在維京王國屬於最接近皇位的高層,類似的事情,就算沒有親身參與過,至少也聽說過不少。尼古拉斯更是都林皇家機甲學院國際政治係的高材生,從小就按照亞平寧格半島未來救星的標準進行學習,以他平時的表現看,職業政客的素質比其他參謀部主官的本職來說也高多了。


    在無法和國內有助力的人聯係之前,找他們兩個商量對策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當然,菲真兒最大的苦惱,不是無法從國內找到更有實力、更加具有上層鬥爭智慧的人選,隻是她身在國外,在一艘漂泊在茫茫大海的戰艦上,對國內的情況一無所知,在不知道對方立場的情況下,什麽也不敢做。


    而且,出於不願意說出口的原因,她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唐納。她知道唐納在處理朋友關係、上下級關係以及貴族之間關係上的弱智,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有一絲期待。


    在戰場上屢次創造奇跡的唐納,也許這一次同樣可以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


    尷尬的咳嗽了幾聲,傑克遜先開口了:“對不起,尊貴的公主殿下,雖然說我現在的身份是唐納大人的親隨,但是,畢竟我的國籍依然是維京。涉及到奧匈利亞皇室的事情,我無能為力。”


    作為一個古老家族的未來執掌者,傑克遜聽說過一些關於神意聯盟協定的往事,隻是資料並不詳盡。能夠聽菲真兒詳細解釋那段塵封的曆史當然是很爽的事情,但是貿然跳到這潭瘋狂旋轉的汙水當中,就太不明智了。


    反正,傑克遜的任務就是追隨唐納的腳步,保護好他的安全,直到重獲自由為止。


    尼古拉斯更是連連苦笑,不得不善意的提醒:“我是亞平寧格人,殿下。這個時候,不光匈牙利亞,我們也有同樣的顧慮和嫌疑啊。”


    仿佛沒有聽到兩人的推諉,菲真兒拄著下顎,手中下意識的轉著透明玻璃製成的咖啡杯。她那疲憊、幽怨和期待的目光,始終透過杯子注視在唐納的身上。


    最近的海上旅程當中,唐納沒有再和菲真兒發生過什麽衝突,在兩人刻意遺忘下,所有人都裝作之前從來沒有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樣,所以,和公主殿下的相處還有一些冷漠,卻不像過去那麽緊張了。


    今天是例外,唐納覺得**底下柔軟的拜占庭斯毛毯當中似乎長了很多釘子,讓他坐立不安。


    “我……似乎也是亞平寧格人。”半晌,唐納才擠出這樣一句話。


    傑克遜和尼古拉斯幾乎從沙發上翻倒在地。


    菲真兒什麽也沒有說,慢慢的,一厘米一厘米的,將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後站起身,向外走去。


    唐納略帶歉疚的仰視著她,突然發現,從菲真兒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晶瑩的水滴。


    她哭了?


    倔強,驕傲,清高的公主殿下,竟然哭了?


    那個曾經在南方集團軍指揮若定,在英格爾貴族圈中掀起崇拜風潮的菲真兒,竟然在最瞧不起的唐納麵前哭了?


    淚水劃過菲真兒潔白如玉的臉頰,靜靜的落下。


    納爾遜精心布置的小會議室裝幀豪華,地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即使穿著皮靴在上麵走路,也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可是,唐納分明聽到淚水落地時,在自己心中砸出了一聲巨響。


    就像戰列艦的主炮發射,巨大的炮彈重重落到海中時的聲音。


    他居然會因為拒絕了菲真兒而高興,居然還想著用一切辦法打擊這個曾經侮辱、欺負過自己的女孩。


    他居然忘記了,菲真兒主動要求幫助莎朗老師躲避追捕,因為自己的拒絕和懷疑而獻上的香吻。


    掀起的浪潮瞬間淹沒了唐納的全身,什麽報複,什麽理智,什麽力量對比地位懸殊不自量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唐納的眼中隻剩下白色地毯上的那點水漬,小小的一點,淺淺的滲了下去。


    “等一下!”


    已經走到門口的菲真兒猛然回頭,方才還滿是失落的眼中頓時充滿了光澤。


    “我的意思是……”唐納抓抓頭皮,“誰能告訴我,為什麽尼古拉斯說他是亞平寧格人,在這個時候要避嫌呢?”


    看菲真兒的樣子,如果方才沒有把咖啡杯放下,現在一定狠命扔出去,砸死唐納算了。


    “你什麽都不懂,就學著別人瞎說?多問一句會死嗎?”公主怒叱道。


    尼古拉斯和傑克遜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往角落裏擠了擠。


    作為流連花叢的老手,他們兩個都不是傻瓜,女人生氣的怒罵和撒嬌的嗔怪,他們還是能夠分清的。


    雖然說這樣的念頭比較不切實際,但是在唐納的身上,什麽奇跡不會發生呢?誰說每天打架的夫妻就不恩愛呢?


    要是知道兩個思想嚴重不純潔的人在角落裏胡思亂想的內容,菲真兒就不是扔咖啡杯那麽簡單了,至少也要抽出自衛手槍,一人打斷他們一條腿吧。


    隻是,此時此刻,她的眼中隻有唐納那皺眉苦笑的臉龐,完全忽視了尼古拉斯和傑克遜的存在。


    “首先給你解釋一下你所不知道的情況吧。”


    正如菲真兒方才所講述的,奧匈利亞王國是吞並了十幾個公國之後建立而成的。這其中,一些大的公國,比如匈牙利亞等,在曆任皇帝刻意的推動下,血統已經不像六百年前那麽純正。而很多小公國當中的古老家族,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傳統,隻是在很小的範圍內給子女選擇結婚對象,以保持血統的純正。


    顯然,在一個已經統一的皇權國家裏,固執的保有血統的純潔性,不是對皇帝陛下忠心的表現。


    隻是個別堅決保持獨立性並且心懷鬼胎的家族,還不足以讓曆任皇帝過於忌憚。麻煩在於,奧匈利亞王國初建時複雜的勢力分布,讓這個國家的古老家族總是和某個地域聯係在一起。


    比如史蒂芬金,他的後裔們即便隻流淌著不足百分之一的祖先血液,在匈牙利亞的影響力也要高於皇帝陛下委任的總督。


    從尼古拉斯的表現來看,即便法蘭斯沒有從奧匈利亞手中搶走大半的亞平寧格半島,王國對於這片土地的統治力度也不如亞平寧格之虎。


    一旦鐵托王子殿下打著恢複匈牙利亞當年輝煌的旗幟出現,不光史蒂芬金的後代們會群起響應,更可怕的則是其他傳統貴族也會群起響應。到了那個時候,王國將要失去的就不是一州一郡那麽簡單了。


    這麽說起來,尼古拉斯拒絕幫助菲真兒,除了看笑話的因素之外,他的身份也的確不適合出頭露麵。


    搞明白了這些問題,唐納陷入了沉思。


    努力將這段時間得到的情報綜合起來,無數隱藏著真相的碎片在唐納的腦海當中緩慢的拚接起來。他知道,當整幅拚圖完成的時候,他也就完成了任務。


    唐納想的非常入神,房間當中悄然無聲,他思考的越久,菲真兒的神態就越放鬆。似乎,不管唐納是不是想到解決的辦法,隻要他肯用心的幫助自己,菲真兒就很滿足了。


    不敢發出聲音,不等於老老實實坐著。尼古拉斯和傑克遜盡量蜷縮自己的身體,希望公主殿下忘記他們兩個人的存在,在她目光不及的沙發下麵,兩人不停打著手勢,用隻有機甲駕駛師才明白的方式激烈的探討著什麽。


    “你覺得唐納會想到什麽辦法?”傑克遜好奇的詢問。


    尼古拉斯撇嘴:“公主殿下完全是問道於盲。要是擅長處理類似的事情,唐納就不會到現在還隻是一個小小的師長了。”


    這種交流方式,是在機甲的通訊係統失靈,或者預防被截獲、竊聽的時候,用來和同伴的談話的備用措施。也難為了尼古拉斯和傑克遜,機甲手語本來可以表達的東西就很少,他們還不能被菲真兒發現,小心翼翼的,在十幾分鍾的時間裏,除了好奇菲真兒態度的轉變外,他們也不過探討了一下看上去冥思苦想的唐納是不是睡著了的問題。


    在得到菲真兒情報的同時,尼古拉斯便想到了若幹個應當進行的工作。隻是唐納的爵位和軍銜都太低了,讓滿腦子陰謀詭計的尼古拉斯有種無力可施的感覺。


    英格爾王國的幾名王子,隻是帶著忠於自己的小股騎士私下進行戰鬥,這是因為英格爾的皇位絕決不允許落入別人的手中,無論一名大貴族支持的是哪位皇子,他都不會背叛埃德化家族的統治。即便獨立意識最濃厚的蘇格爾,也不會允許另外一個家族的人當上自己的皇帝。


    這是由英格爾的特殊情況決定的。地處遠離大陸的孤島之上,長年累月和法蘭斯進行著鬥爭,他們沒有能力發動大規模的內戰。因此,不斷拓展海外殖民地成為轉嫁國內矛盾的最佳辦法,如果某個家族胸懷大誌,建設一支艦隊到另外的大陸去好了,隻要英格爾國旗飄揚的地方,都是英格爾領土。而它的開拓者,隻需要在形式上承認英格爾的統治,並每年象征性的償付一筆金錢,就可以成為一大塊土地的王。


    奧匈利亞王國的情況不同,複雜的勢力分布,太多的古老家族,強盛的地方武裝,不光彩的建國曆史,使得很多人窺伺皇帝的寶座。六百年間,奧匈利亞的國號沒有變化,統治者的姓氏卻已經變過三次了。


    因此,想用在英格爾幫助理查王子的那種辦法是行不通的。如果在奧匈利亞的內鬥當中想要占據上風,就需要在戰略層麵上著手,一兩場戰鬥的勝負,甚至一兩個大人物的生死,都不會對形勢起到決定性做用。


    而這,正是今天的唐納所不能做到的。


    他有什麽辦法幫助菲真兒呢?尼古拉斯的心裏也很好奇,一邊和傑克遜比劃著手勢聊天,一邊側著耳朵傾聽,唯恐漏掉什麽。


    “殿下,首先我們要明白的是,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菲真兒有些茫然,我什麽也不想做啊。“


    “如果你沒有什麽目標和打算,又何必擔憂呢?不管誰做皇帝,你的地位都不會發生變化。”


    “不是這樣。”菲真兒輕輕搖了下頭,從咖啡壺中倒了杯咖啡,放到唐納的麵前,“我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大不了隨便找一家老牌的貴族嫁過去,就像你說的那樣,誰做了皇帝,也不會觸動我的位置。更何況,我還可以回到軍隊去,不管到哪個集團軍做一個參謀長,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


    “在我們的國家,軍隊有屬於自己的一套體係,是不受地方貴族影響的。可惜,這也隻是四大方麵集團軍和衛戍集團軍而已。”


    菲真兒隨口發出的感慨,讓唐納心中一動,他似乎想到了什麽。隻是在急忙之中,還抓不到其中的關鍵。


    “公主殿下,如果你不擔心你的安全和未來,還有什麽事情需要我的幫助呢?”


    “幫助我製止將要發生的悲劇。雖然我的父皇比英格爾的埃德化陛下還年長近二十歲,但是,埃德化陛下在年輕的時候親自參加了多次對法蘭斯的戰爭,身體比我的父皇差很多。[.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以父皇的身體狀況,至少五年內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涉及到自己的父親,菲真兒不敢多談,隻能用這種比較隱諱的方法來表達她的意見。


    唐納一聽就明白了。


    既然馬泰爾三世的身體狀況良好,兩位王子為什麽要急急忙忙的爭奪繼承權呢?


    唯一的解釋是,在菲真兒出使英格爾的這段時間當中,馬泰爾三世的身體發生了惡化。或者說――有人要用暴力手段解決掉他。


    一想到暴力手段,唐納便想到了菲真兒所說,不受地方勢力影響,相對獨立的幾大方麵集團軍,想到了軍務尚書,想到了那位要實行“大陰謀”,私下離開的布魯斯。


    布魯斯的行為,一定不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而是代表了他的家族利益。他和他的兩個兄弟,分屬三個不同的方麵軍,都憑借著戰場上一次又一次的拚命獲得了不小的功勳,得到了人們的尊敬。而他的父親,則是王**務部的最高長官。


    對於這樣的家族來說,功名利祿唾手可得,還有什麽事情值得使用“大陰謀”來進行呢?


    “兵變”!這個詞在唐納心頭閃了一下,盡管努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他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沒錯,一定是兵變!


    以布魯斯的家族影響力而言,直接登上皇位還不夠資格,最方便的辦法,就是和某個王子達成協議,利用他作為傀儡皇帝,而軍務尚書大人則在幕後操縱。


    這麽說來,在國內的兩位王子也都得到了相關的消息。


    越想下去,唐納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合理。陰謀在布魯斯跟自己一起出使英格爾的時候發動,說明他們原來的計劃當中並不是這個時間。迫使他們提前發動的原因,不是馬泰爾三世的身體,而是拿破侖從囚禁的小島上逃脫!


    若是五大方麵集團軍中的一半參與了兵變,即使沒有迅速肅清反對力量,在拿破侖重新登上法蘭斯皇帝寶座,對周邊各國構成極大威脅的情況下,忠於皇室的軍官和貴族也無法和他們長期保持對峙狀態。而有能力整合全國資源,帶領數以十萬計的機甲部隊抵抗法蘭斯侵略的,現階段隻有軍務尚書大人而已。


    這樣,法蘭斯人侵略的威脅,就成了壓製反對勢力反彈的最好手段。


    與此同時,唐納也想通了為什麽兩位王子都要征求菲真兒的意見。


    和英格爾的理查王子等人不同,菲真兒的兩個哥哥都沒有在軍隊服役的經曆。萬一菲真兒有什麽特殊的想法,回到南方集團軍之後,利用她的影響力,約束住整支部隊,鐵托和沃倫兩個人都會有麻煩――萬一軍務部覺得,扶持一個女皇更方便控製呢?


    菲真兒還在善良的想著如何緩和當前的緊張局勢,怎麽保護她的父皇和哥哥們。殊不知,其他人早就開始防範她了。


    唐納不想把這些話告訴菲真兒,隻能簡單的說道:“不用擔心,我覺得,我們登陸之後就盡快趕回軍營。隻要你得到南方集團軍的支持,大不了我們出兵都林,把皇帝陛下保護起來。隻要有火蓮花在,就不會有變亂和危險。”


    菲真兒眼前一亮。她在南方集團軍任職那麽多年,仰慕追求她的軍官不知凡幾,這倒是一批可以利用的力量。隻要串聯起來,整支部隊調動比較困難,但是拉走大多數騎士團不成問題。再加上唐納手下輕裝步兵的掩護,足以拱衛京城了。


    默默的投去感激的一瞥,菲真兒突然輕聲說道:“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布魯斯先生的家族,一直是向馬泰爾家族宣誓效忠的,一百多年來一直如此。唐納,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和菲真兒告別,唐納走向自己艙房的時候,尼古拉斯追了上來:“唐納,你為什麽要欺騙公主殿下?”


    “我什麽時候騙她了?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你根本幫不了她?軍務部給你輕裝步兵培訓基地主管的頭銜,又把整個南方集團軍的輕裝步兵集中到工地上去,看似是對你的信任和重用,實際上是把你約束了起來。那麽多軍隊聚集在一起,後勤保障工作是非常繁重的,何況你還要監督工程的建設情況。”


    說到這裏,尼古拉斯猶豫了一下,繼續道:“種種跡象表明,布魯斯對你的信任程度並不算高,放棄你又覺得可惜,所以才特意創造機會,讓你有理由遊離於這場鬥爭當中。應該怎麽做,你心裏明白吧?”


    唐納徑直往前走著,眼看到了自己的艙房門口,突然停下腳步:“你知道我在謁見英格爾皇帝埃德化陛下時,他對我說過什麽嗎?”


    “不知道。”


    “也許是巧合,他說,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他還說,下位者應當為上位者提供忠誠和幫助,但前提是上位者要給予對應的利益。”


    “他說的沒錯,我不知道菲真兒能夠給你什麽,但是我看到了布魯斯給你爭取到的,是一個平民奮鬥幾代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我明白。可是,我不太相信這句話,所以我想嚐試一下。”唐納有些得意,又有些淒涼的說,“布魯斯可以背叛皇帝陛下,我也就可以放棄對他的效忠,難道不是嗎?”


    “可是……”尼古拉斯還想爭論什麽,唐納擺手製止了。


    “我明白你的想法。實際上,你是想借助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幫助布魯斯為條件,為亞平寧格半島和你的家族爭取更大的利益吧?”唐納冷笑道,“你和我的關係,雖說是我的下級軍官、是我的親隨,實際上你擁有的力量遠超過我。我倒建議你,不如趁機去找布魯斯,取代我的位置好了。盡管我的格鬥技巧要比你好上一點,可是你裝備上封印卡序列套裝之後,在戰鬥中還要勝我一籌。論起對部隊的統領能力來說,更是遠勝於我……”


    “不可能,我不是那種隨便背叛的小人!”尼古拉斯一口回絕。


    唐納悠悠歎道:“忠誠,隻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啊。”


    艙門在尼古拉斯麵前重重的關閉上了,尼古拉斯站在走廊上,久久沒有離開。他幾次抬起手,想要敲門,卻又放了下來。終於,伴著一陣強烈的咳嗽中,亞平寧格之虎拖著孱弱的身軀默默離開了。


    唐納一直坐在椅子上,用期盼的目光看著艙門上掛著的船舵裝飾品。聽著尼古拉斯的腳步聲和咳嗽聲越來越遠,他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你會不會離開我?會不會背叛我?會不會覺得,跟隨著我,無法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伊莎貝爾按照慣例在傍晚向唐納匯報最新消息時,發現他的艙房沒有開燈,從舷窗內投進的星光搖曳著他昏暗的身影。還沒有等她說話,唐納劈頭扔過來一連串問題。


    伊莎貝爾臉色大變,她聽出了唐納口氣當中,那摻雜著無奈、淒涼和傷心的口氣,她甚至覺得,唐納說話的時候心都絕望了。


    “不可能,我絕不會離開你的。即使全世界的人背叛你,我也不會。”伊莎貝爾堅定的說,“我的生命是你給的,我是屬於你的!”


    “忠誠是因為背叛的代價不夠大,不是嗎?如果有了足夠的利益,如果我不能給你你想要的,你還會這麽說嗎?”唐納嘲諷般說道。


    “我想要的,你絕對能夠給我!”以伊莎貝爾的聰明,稍稍一想便從他的口氣中猜到,自己麵前這個年輕的男人一定遭受到了打擊,一定是哪個他很重視的人,在這個關鍵的時刻背叛了他。


    沒有絲毫的猶豫,伊莎貝爾拋下手中的文件,開始脫身上的衣服。


    雖然沒有更多的戀愛經驗,但是看過、聽過不少故事的她很清楚,對於唐納現在的狀況來說,最需要的是什麽。


    機甲母艦強大的引擎釋放出大量多餘的熱量,通過設計巧妙的管道通到各個艙房當中。因此,盡管外麵的天氣接近冰點,艙房內卻溫暖如春。很快,伊莎貝爾就將衣服全都脫光,走到男人的身邊,將他的頭攬到自己的胸前。


    清新誘人的**將沉迷在痛苦當中的唐納喚醒,他低低的呻吟了一聲,反手抱住了伊莎貝爾,閉著眼睛瘋狂的吮吸起來。


    從皮膚上傳來的輕微的刺痛不但沒有讓女人感到難受,反而加重了刺激的程度。伊莎貝爾覺得,伴著唐納火熱的嘴唇,一處又一處火焰在她的軀體上燃燒起來,從前胸到後背,從上身到腰間……


    安慰男人的初衷很快被拋到腦後,曾經無數次幻想過的親熱真切的到來了。伊莎貝爾閉著眼睛,眼角沁出不知道是興奮還是開心的淚花。


    很快,唐納也將自己的衣服撕扯下來,扔的滿艙房都是,他用強健有力的雙臂抱起女人,一起撲到在床上。


    “你……不會離開我,是嗎?”“陸戰之狼”完全沒有了戰爭中的豪氣,他就像一個將要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那麽的孤苦無助。


    伊莎貝爾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就是死了,也要死在你的身邊!”


    男人滿意了,他伏在女人柔軟卻充滿彈性的身體上,用連續不斷的親吻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伊莎貝爾湊到唐納的耳邊,輕聲說道:“我的忠誠也是要報酬的,隻要你肯永遠這樣對待我,我就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財富。”


    這句話放在平時,也許隻能讓人認為是一種敷衍。然而在彼此裸裎相對的時刻,卻成為最猛烈的催發**的藥物。


    唐納忘記了他還從來沒有和伊莎貝爾親熱過的事實,用盡全身力量和她成為了一體。劇烈的疼痛讓伊莎貝爾覺得身體似乎被撕裂了,她一口咬在唐納的肩膀上,將到了嘴邊的慘呼聲堵了回去。


    “不要……擔心我,讓我感受你給我的愛吧。”她的聲音有些虛弱,卻充滿了深情。


    這句話,讓唐納把所有的煩惱都忘記了,他開始全身心的投入進去,盡情享受伊莎貝爾青澀的身體。


    當清晨的陽光將唐納喚醒的時候,他扭動了一下酸痛的腰肢,這才想到,他居然沒有顧惜伊莎貝爾那初經人事的身體,折騰了半宿,將滿腔怒火和怨氣發泄完了之後才精疲力竭的睡去。不知道今天伊莎貝爾還有沒有力氣走路。


    艙門發出輕微的聲音,赫本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看到唐納醒了,她立刻板起臉,把手上端著的餐盒重重放到桌子上:“早餐都不去吃!你快點起床,昨天伊莎貝爾整理了很多情報,還沒有來得及向你匯報,白白讓我擔心,過來找了你們好幾次。我看,你幹脆吃了睡睡了吃,當頭豬算了!”


    唐納尷尬的笑了笑。赫本是和他親熱次數最多的女人,而且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因為吃醋和他吵鬧過了。今天這種反應,差不多是最嚴重的一次了。


    也難怪,發現唐納心情不好後,赫本趕過來安慰他,沒有想到兩人**的聲音隔著艙門都清清楚楚,她整晚都沒有睡好。盡管早晨遇到提前溜出來的伊莎貝爾,嘲笑了她一通之後心情舒暢多了,還是忍不住衝唐納發幾句牢騷。


    對待類似的場景,唐納已經輕車熟路了,他裝作沒有聽到赫本的話,穿好衣服便去吃飯。


    “好啦,我幫你洗漱一下再吃。看你脖子上的牙痕,伊莎貝爾真舍得啊。”


    沒辦法,為了遮掩遍布脖子上的痕跡,唐納隻能放棄軍裝,換上了一件高領的毛衫,終於摟著赫本親吻了一番,才堵住她的冷嘲熱諷。


    “昨天確認了一個消息。軍務部風紀司從南方集團軍的輕裝步兵部隊當中,抽調大批中層軍官充實到其他部隊,是為了加強監督和控製。這些人當中的絕大部分都被風紀司收買,似乎風紀司許諾,隻要她們將命令貫徹執行,三個月之後,就會解除她們的兵役。表現最優秀的一百名軍官,風紀司協助她們恢複爵位!”


    “這就是利益保證下的忠誠啊。”唐納用餐刀使勁切割著柔嫩的煎雞蛋,把瓷製的餐盤都刮的哧啦作響。


    這些人,可都是唐納打算籠絡的骨幹。本來輕裝步兵部隊的團結,是以她們共同的悲慘經曆決定的。風紀司玩了這樣一手,隻是畫了一張美麗的披薩,不用付出任何東西便分化了她們的陣營,獲得了近千名忠心耿耿的軍官。怎麽能不讓他心疼不已。和軍務部的老狐狸們比起來,唐納欠缺的不止智慧這一樣吧。


    “第二個確認的情報,是關於布魯斯的。昨天早晨,有人在都林軍務部看到了軍務部風紀司糾察三處處長,維亞迪*達*斯科茲男爵。自從布魯斯子爵和他有特殊感情的謠言在軍務部傳開之後,他已經好久沒有到過軍務部了。我們都知道,誰也不敢保證,看到他之後,軍務尚書大人會不會在盛怒之下找個理由殺掉他。”


    “那麽他為什麽昨天敢去了呢?”塞了滿嘴的吐司,唐納含糊不清的問道。


    “因為布魯斯回到都林了吧。隻是他的出使任務還沒有完成,所以不敢露麵,隻能拜托他最信任的人和他的父親聯係。”


    把刀叉往桌子上一扔,大早晨起來就聽到這些消息,實在是太傷胃口了:“他跑的倒是夠快的。我們來的時候走了差不多一個月,他隻用了十二天就回去了。”


    “我們有機甲運輸車,沒有辦法走太快。”


    “我知道,不用解釋了。難道沒有什麽值得我把早餐吃完的好消息嗎?”


    “有!”赫本的回答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我還以為,從昨天開始,我的身邊不會再有好消息出現了呢。你說吧。”


    “法蘭斯殖民軍司令史泰龍派人和阿妮塔接觸,昨天下午你和公主殿下密談的時候,他的親衛再次到了火蓮花駐地。我以你全權代表的身份和他進行了商談――你不會怪我吧。”


    “你本來就有資格全權代表我,做得很好。你們談了些什麽?”


    對赫本來說,這句“有資格全權代表”比什麽樣的褒獎都要珍貴,她略有些興奮的繼續說道:“史泰龍想在你回到亞平寧格半島後和你進行一次會晤。他的條件沒有透露,不過他的親衛答應,不管會晤的結果如何,都會先把你的采邑,羅馬鎮還給你。並且保證,如果你修建了從火蓮花輕裝步兵培訓基地到羅馬鎮的道路,他的部隊不會進入道路兩側十公裏範圍。”


    “他很大方啊。”唐納哼了一聲,“咱們的皇帝陛下不同意,我敢私自修建戰備等級的公路嗎?他現在得不到國內的支持,打是打不過我們,想撤退的話,後路又被維京人堵死,還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


    話是這麽說,想到可以踏上羅馬鎮這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唐納還是難免有些激動。和動輒數百上千平方公裏采邑的大貴族們不同,從小生活在貧民區的唐納,一間破爛的草屋當中長大,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夢想成為貴族的原因,隻是想住進不會透風漏雨的房子中而已。


    很多騎士小說中都提到過,一無所有的男主角,機緣巧合下立了大功,被國王賜給了一塊貧瘠的采邑,結果主角在那裏遇到了若幹美女,收複了幾個得力手下,強取豪奪了無數金錢,踏上成為一代英雄的堅實一步。


    這麽想著,唐納的嘴角不由溢出絲絲笑容。


    看到他果然高興了起來,赫本才扔出了最後一句話:“實際上,在修建培訓基地的同時,阿妮塔已經命令順便修一條戰備等級的公路,通往亞平寧格腹地。當然,和你的采邑沒有關係。”


    唐納一邊欣喜的點著頭,一邊風卷殘雲的消滅掉已經有些涼的早餐。


    等唐納吃完,幫他收拾好,貼到他的懷中,赫本輕聲問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經過兩位心愛女人不同方式的勸慰,唐納的心情不像昨天晚上那麽惡劣了,他將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我覺得,尼古拉斯不像那種人啊。”赫本蹙起修長的眉毛,小心翼翼的說道,“最開始的時候,你的狀況比現在還要惡劣很多,他也沒有因此離開。你還記得你和阿妮塔之間出事之後,我們每天躲在房間內,等著風紀司上門的時候吧?以尼古拉斯在亞平寧格半島的影響力,根本沒有必要陪著我們擔驚受怕。”


    “可是,人是會變的啊,他的背後是一個大家族,凡是都要以家族利益作為優先考慮,和我們不一樣。”


    “既然他要優先考慮家族利益,當初為什麽選擇追隨你?還不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和未來?不管是軍務部,還是鐵托王子和沃倫王子,都會有大批的貴族投靠,誰會在乎小小的尼古拉斯?你就不同了,到現在為止,你身後沒有任何一個大家族支持,一旦和布魯斯決裂,尼古拉斯帶著他的家族全力支持你,他的家族利益就和你的前途緊密結合在一起。”


    唐納若有所思:“這種話,不像是你能說出來的啊。換成菲真兒和伊莎貝爾還差不多。”


    赫本頓時臉紅起來,伏在唐納的肩上:“其實,是早晨的時候尼古拉斯給我說的。他說,昨天晚上他的表現不好,恐怕你不會像過去那樣信任他了,所以拜托我幫幫他。”


    唐納嗤之以鼻:“我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他,你還記得吧,風紀司南方局的皮耶羅第一次找我,我們都以為他是來追捕我的,結果呢,尼古拉斯把你捆上然後跳窗戶跑了!”


    “當然記得了,他還偷走了廚房裏所有的紅酒!”


    兩人相擁著,放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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