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笑道:“愛妃但說無妨。”


    “久聞玉宣殿下琴棋書畫歌舞刺繡樣樣精通,特別是舞蹈一項,有過人天賦,不知今日可有幸能一飽眼福?”朱瑜娓娓道來,聲音嬌媚動聽,別說是趙禎,就連旁邊隨侍著的內侍們都酥了骨頭。


    依依咬碎貝齒:死朱雀,你丫一定是故意的!


    的確,當年涵少找到她後製定過一個偉大的計劃,暨野丫頭變大淑女計劃,為此他上天入地求教各方,琴棋書畫歌舞刺繡輪番轟炸,課餘更是親力親為,就為了把依依打造成地府第一淑女,剛開始依依的確突飛猛進,令他欣喜不已。可三個月後,一個月前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四個月後,兩個月前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


    半年後,上官涵老師終於絕望了,認命地專心教她武藝法術。事實上依依是對那些深閨弱質的玩意興趣乏乏,倒是騎馬射箭舞刀弄槍什麽的她上手就來,令涵少刮目相看。


    所以,讓依依展現有“過人天賦”的舞蹈,orz,饒了她吧!


    “是啊,宣兒,哥哥許久未曾見你跳‘雪輪舞’,怪惦念的,跳一曲吧!”


    好嘛,趙禎的話把依依剛到嘴邊的拒絕完全給堵了回去,那邊朱瑜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來人!去把公主的雪輪取來。”


    什麽雪輪冰環的,聽都沒聽過,她可不是趙玉宣。


    喂喂,趙禎同誌,你用得著這麽著急嗎?“等一下。”依依趕忙叫住正要領命下去的內侍。“皇帝哥哥,總是‘雪輪舞’,說得好似宣兒不會跳其他的了,這回宣兒外出,閑暇時候想出段新舞蹈,不知哥哥可有興趣一觀?”


    “此話當真?可有什麽要準備的?”


    當聽到依依說要一麵大鼓時,趙禎更是來了興趣,命人速速去辦。


    “請皇帝哥哥允許宣兒暫且退下,更換衣物。”依依緩緩步下高台,路過朱瑜麵前,兩人眼神交錯,撞起無形的火花。


    依依:朱瑜,想讓本小姐丟臉,好揭穿我?那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瞧瞧。


    朱瑜:上官九,本宮倒要看看,你這舞蹈白癡能跳出什麽穿越舞來,兔子舞,還是鋼管舞呀?本宮拭目以待嘍!


    半柱香後,一條柔軟火紅的長毯自殿外直鋪入內,旁邊力士見狀,步履矯捷抬起大鼓擺到紅毯上,才放穩就見一道紅色飛掠而來,閃著耀眼金光,穩穩落到大鼓正中,流雲水袖舞個花兒,緩緩露出半張小臉,眉目流轉,那一身紅舞衣並沒有如同朱瑜那般妖嬈,反襯出她臉龐的清新脫俗,額間壽陽公主妝更為她平添了三分神秘。


    “天人。”趙禎呆呆半晌,喃喃自語道。


    朱瑜略帶深意地瞟了他一眼,依舊冷笑地看著依依。


    “陛下,不如讓臣妾為玉宣殿下伴奏吧!”朱瑜招手令人取來一架箏,擺在麵前幾上,抬手花指劃出一串空靈。


    依依應和著劃音,赤著玉足在大鼓上踏出個深厚的音符,腳腕處環繞著的金鈴上下跳動,仿若風動屋角風鈴,叮咚清脆。鈴聲一旦響起,如同信號破空,鼓麵上嬌小的身形開始變換著步伐手勢,長袖翻飛,一道道帶著虛影的紅色越變越快,使她周遭纏繞著層紅色薄霧,如夢如幻。


    趙禎並一班後妃看得如癡如醉。


    漸漸的,那團紅色變成了遠處的煙霧,朱瑜的伴奏占據了眾人意識,一時恍惚了神智,眼前耳畔縈繞的隻有那如同江南菲菲雨霧的箏音。


    垂柳剛剛抽絲新嫩,在水光氤氳的湖色上迎風擺舞,那白牆青瓦的民屋旁鋪滿掩映著綠苔的石階,有嬌柔苗條的女子撐著水墨桃紅的紙傘迤邐而行……隻覺得希望沉醉在這片如煙似霧的音域之中。


    隻願身在煙雨中,從此長夢不複醒。


    突然一聲天雷響徹長空,繞指柔的春絲細雨被天雷震動得上下跳躍、融合凝聚,漫天絲雨化作點點豆大,在沙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幹脆利落,雨打沙灘萬點坑。


    那團在大鼓上跳動的火苗仿若遠古時的第一蔟火苗,帶來希望,帶來生命,頓時將眾人心神推到頂點,之前被霏霏淫雨包裹後的陰愁蕩然無存,隻覺得熱血在血管中沸騰,如同置身在那崢嶸的鐵血時代。


    在潑天夏雨中,沉悶的雷聲夾雜鐵蹄敲擊黑土聲,刀出鞘戈林立,人如龍,馬似蛟,金戈鐵馬自接天雨幕中轟然而至,向著敵軍悍然無畏地發起衝鋒、短兵相交。


    漫天的黃沙,嘶叫的馬鳴,英勇的士兵,血紅的雙眼……書上說戰場上都是淒美,可是戰爭就是戰爭,戰爭隻有血腥和死亡,沒有美,隻有淒。


    再淒慘,再血腥,再無奈,他們也不會退後,即使拚到刀卷鋒、槍折刃,拚到最後一人,拚到隻剩血肉,也沒有人能抵擋他們,因為他們有心中的守護,遙遙身後是他們的家國親人,在入伍的第一天,他們就用鮮血起誓:要用生命誓死捍衛祖國和家人。


    “陛下,敵軍潰退,請準許我軍追擊!”


    “陛下,我軍十天之內連收六城。”


    “陛下,敵軍見我主禦駕親征,拔營遠遁。”……


    所有人都說他是“有德仁君”,可是誰又知道他也為北地連綿不絕的戰事所苦惱,他也為無良將可用所頭痛,他也想讓四夷臣服,真正的臣服,而不是為那些“歲貢”做出的虛情假意。依依的鼓舞讓他仿佛見到太祖太宗當年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熱血歲月,那一直為他所向往。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


    依依在大鼓上忘我地舞動跳躍,敖紅四公主的“怒海紅焰”被她引用修改,又將赤焰鏈中的招式融合到水袖中,演變成了現在的“金戈鐵馬”。


    鼓聲鏗鏘有力連朱瑜的箏音也被鼓聲帶走,頻頻走音,額上沁出點點汗珠,眉頭緊皺:上官九的法力怎麽會這麽強。


    “咚”最後一個鼓點振聾發聵,將眾人自黃沙古戰場拽回皇宮雀雅台。


    沒有折戟沉沙鐵未銷,沒有可憐河邊無定骨,沒有古來征戰幾人回,隻有歌舞升平天下安,隻有溫香玉軟美人笑。


    趙禎並後妃眾長長舒了口氣,輕輕拭去額頭細汗。


    “錚”一個破音抽動眾人心髒,“嘶……”朱瑜捏住被斷弦抽痛的手指。


    趙禎努力平複住激蕩的心情讚道:“宣兒的舞真是美妙絕倫啊!”


    依依微微一笑,輕輕一躍跳下大鼓:“皇帝哥哥謬讚。”眼光輕掃,“瑜妃這是怎麽了?”


    趙禎這才發現她的異樣,關切地問道:“瑜兒,你受傷了?”


    朱瑜勉強笑道:“無妨無妨。殿下的舞姿真是令臣妾大開眼界!”


    “瑜妃的琴技也令本宮耳目一新,仿若見到了江南纏綿不休的梅雨季,若得了閑,還希望瑜妃能指點指點。”


    “殿下客氣。”


    交談融洽,很友好,很友愛呀!


    依依:朱瑜,沒想到吧!真以為本小姐什麽都不會?這場,我贏了。


    朱瑜:上官九,你別得意,小看本宮可有你受的。


    朱瑜要依依演舞,不僅僅是要她出醜,還要測測她的深淺。朱瑜雖然自信滿滿,但出於謹慎,加之幾月不見,她還是想要先測試一下,以便製定接下來的計劃,誰想這一試,居然試出了“大吃一驚”——上官九的法力怎麽如此渾厚?


    這時皇後開了腔:“陛下,玉宣殿下的舞技如此高超,明日為各國使節送行的夜宴上,不如請殿下再舞一曲,如何?”


    趙禎雖然不待見她,但麵子上還是要過得去些:“嗯,宣兒,你可願意?”


    依依微笑道:“皇帝哥哥想讓宣兒跳,宣兒再跳一曲又何妨?”都幾個月了,那些使節怎麽還沒回去?“誒?這次那些使節怎麽住了這麽許久?”


    趙禎仔細解釋道:“因為這次來了幾位異國的王子,仰慕我中原文化,想要多多學習,所以在國子監旁習了幾月,再過幾月就是年關,各國有多事要處理,故此要提早歸國,待得來年再來。”


    原來如此。“就是上次見到那幾位嗎?”那遼國的胖王子可是印象深刻,見到兩位公主都快流哈喇子了,土包子!


    皇後插言道:“後來又來了幾位王爺大汗的子侄,都是青年才俊哦!”


    皇後呀,您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媒婆。


    趙禎不悅地皺了皺眉,轉眼又笑對依依:“都是些番邦小王,宣兒不用如何上心。”


    皇後直接忽略皇帝的橫眼,繼續道:“聽聞宣兒說過,三題選駙馬,不知可否屬實?”


    “殿下還有如此自主心,不知是哪三題?”見依依愛答不理的,朱瑜很自然地轉向郭後,“皇後姐姐可知道?”


    依依:你們是在說相聲吧?雙簧?


    “宣兒,有這回事?”趙禎的臉色有點發黑,“婚姻大事,怎可兒戲?”


    誒?怎麽突然就變臉了?趙禎是個老頑固?“是有這麽一說。”


    “哦?是哪三個問題?”朱瑜搶在趙禎之前問道,最佳捧哏獎非她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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