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拋棄掉非凡者的存在,掌握國家行政權的首相和直屬國王的情報機構負責人私下交談都是一件極其犯忌諱的事情。


    盡管因為奧古斯都家族掌握著龐大的力量,即使首相和軍情九處聯合起來都威脅不到他們的地位和統治,但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基於政治因素的考量。


    阿古希德和賽爾特的針鋒相對,實際上就是政治博弈。


    因為洛克哈德的身份和越獄,使得軍情九處被抓住了把柄,而把柄還握在能威脅到它存在的首相和尼根家族手中。隻要掀起議會彈劾,賽爾特本人自然是要引咎辭職。


    雖然在羅爾斯看來,一位半神完全沒有必要被軍情九處所限製住,可賽爾特的表現顯然是不願意放棄,所以才不得不留在這裏和首相阿古希德進行交易。


    可軍情九處本身複雜至極的情況,並不是賽爾特一位處長能做主的,否則就不會有一眾副處長和派係鬥爭了。


    “那首相先生你的意見是什麽?”


    “我說了我無權過問軍情九處。”


    又是熟悉的說辭,首相阿古希德絕不會表現出自己想要插手軍情九處內部,盡管這就是他的想法。


    賽爾特嘴角扯了一下,正色道:


    “可議會有權力對軍情九處提出要求,不是嗎?”


    “我會征求議會的意見。”


    “那等明天我再來聽取議會的意見。”見阿古希德終於點頭,賽爾特繼續說起了洛克哈德的相關情況,“洛克哈德越獄之後,先是逃到了大橋南區的卡莫隆街71號,一位‘看門人’在那裏襲擊了他,可能兩方都存在顧忌,互有損傷後,各自離開。


    而洛克哈德在逃離的過程中遭遇了第二次襲擊,死在了大橋南區的一條巷子出口處。因為他之前為了逃避占卜和預言等手段,做了相應的幹擾,並清楚兩次襲擊他的人是誰,是否來自同一組織。


    不過從上一次行刺公爵的齊林格斯被‘收屍人’途徑的高序列非凡者殺死來看,有兩種推測。第一種,這些人是來自同一個組織,隻是為了避免暴露,對洛克哈德等人進行滅口。第二種,兩方敵對,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


    洛克哈德被一個“看門人”襲擊?又被第二個人殺死?貝克蘭德什麽時候有“看門人”了?是休口中那個跟在阿茲克·艾格斯旁邊的神秘人?那第二個人是誰?總不會是克萊恩吧?


    剛剛還在為自己猜想感到好笑的羅爾斯,突然目光一凝,這未必不可能。


    阿茲克·艾格斯身邊多了一個神秘人,這是因為羅爾斯煽動了蝴蝶的翅膀,而能符合這個神秘人的存在確實有,原廷根值夜者小隊隊長鄧恩·史密斯,他的屍體消失了。


    如果襲擊洛克哈德的人是鄧恩的話,那麽第二個人就非常有可能是克萊恩!不過沒有留下塔羅牌嗎?


    明天就是塔羅會了,可以試探一下“世界”先生。


    阿古希德點了點頭,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齊林格斯、傑森·貝利亞、洛克哈德都是有機會逃走的,在這種情況下,滅口的可能性不高。如果是敵對組織的話,那就說得過去。


    “如果是哪種情況,都要對那個‘看門人’和他背後的組織進行調查,查清楚了他們,也就有機會知道是誰密謀刺殺我的兄弟!”


    “目前有了一個初步猜測,這件事情和阿茲克·艾格斯有關,祂是‘收屍人’途徑高序列強者,身邊跟隨著一個‘看門人’,第一次出手的可能就是阿茲克·艾格斯。”


    賽爾特作為軍情九處的處長,在阿茲克·艾格斯突然出現在貝克蘭德時就提高了警惕,一位活躍的地上天使完全可以對這座城市造成毀滅性的影響,之後更是將其與尼根公爵被齊林格斯刺殺一事聯係到了一起。


    能讓齊林格斯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地被殺死,隻有半神,而且從現場來看是“收屍人”途徑的半神,阿茲克·艾格斯完美的符合了這個情況,所以軍情九處毫不猶豫地通緝了祂。


    “祂?”阿古希德有些吃驚,他不是非凡者,但也明白這個單詞的意義。


    賽爾特看了一眼羅爾斯,點頭道:


    “是的。”


    “軍情九處有把握嗎?”


    一位天使已經不是軍情九處能抗衡的,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層次的存在並不多,在七大教會也隻有教宗和某些苦修士達到了這個層次。


    賽爾特保持了沉默,他能看到的資料要更多一點,阿茲克·艾格斯活躍在第四紀末期,是“死神”的子嗣,拜朗帝國的“死亡執政官”,之後更是成為了魯恩王國的男爵。


    當時北大陸四國還在消化“蒼白之災”帶來的災難後果以及麵對地緣衝突帶來的危機,奧古斯都家族也沒有對其出手。等到時機成熟,這位“死亡執政官”已經消失了,隻留下了子嗣,即使將其毒死,也沒有出現。


    之後的一千多年中,偶爾會出現一次,但都以一個陌生的身份出現,直到現在再次出現了,恢複了樣貌,卻成了一個大學教員。


    “我知道了,我會和菲利普說的。”阿古希德深呼一口氣,灰藍的眸子一下喪失了光芒。


    “那我就先告辭了。”


    賽爾特也歎了口氣,走出了客廳。


    羅爾斯隻能裝出疑惑的樣子,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老者,輕聲安慰道:


    “首相先生,您……”


    “不同管我,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你就在這住下吧。菲利普那邊可能還需要你……”阿古希德抬了抬手,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那好吧。”


    羅爾斯也不再多說,在管家的指引下,再次來到了之前的房間。毫無意外,不久之後他聽到了書房傳來的菲利普低沉的怒吼聲。


    站在窗前,看著天上的緋紅,想著賽爾特的一些行為,仍舊有很多疑惑,可惜阿古希德並沒有提出條件,羅爾斯也很難把握這位軍情九處處長內心真實的想法,但能隱約感覺到這位半神並不隻是要保住自己的位置才向阿古希德和尼根家族低頭的。


    ……


    喬伍德區,水晶街12號,上午十點半。


    佛爾思蜷縮在溫暖的床上,隻有微卷的褐色頭發留在被子外麵。


    被子內的身體蠕動了幾下,邊緣悄然伸出一隻手,被涼涼的空氣微微刺激,立刻就縮了回去。幾秒鍾的平靜後,佛爾思猛地掀開被子,淡藍的眸子警惕地看向窗台,她的靈性告訴她那裏有人,而這棟房子隻有她和休住!


    昨天半夜,休突然跑回來讓她幫忙舉行淨化儀式來消除那張麵具帶來的負麵效果,同時也說了關於她所在的貝洛托9號被取消,要連夜搬遷。


    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回來,更不會突然出現在這個房間內。


    窗台前,作騎手打扮的雅莉希亞看著雖然被灰黃雲層遮住,但依舊能看出太陽方向的天空,語氣冷漠:


    “既然你已經成為‘占星人’了,為什麽不去‘扮演’?”


    被突然嚇了一跳的佛爾思看清楚是誰後鬆了口氣,聽到這個問題又緊張起來,大腦瘋狂運轉,瞬間就找到了理由:


    “我原本是想找一個占卜俱樂部嚐試扮演,但最近因為尼根公爵遇刺,三大教會和軍情九處的行動越來越頻繁,我怕被他們發現,所以……”


    “那為什麽不去普利茲港,多裏安他們在那裏,也能更好地教導你。”雅莉希亞依舊站在那裏。


    “呃,勞倫斯老師的身體開始惡化了,多裏安老師在照顧他,我隻好……隻好”說著說著,佛爾思就覺得這個理由似乎說不過去了。


    雅莉希亞細長的眉毛動了動,她上一次見勞倫斯·諾頓的時候就察覺到對方的身體很不好,這並非是疾病,而是之前傷勢導致壽命減少,“占星人”並不能延長壽命。


    “我知道了。”


    佛爾思還在考慮要不要再找一個理由,聽到雅莉希亞的這句話下意識抬頭,卻發現人已經消失了。


    呼


    還好她沒繼續問,否則我都不知道什麽理由能騙過一位“律令法師”……佛爾思歎了口氣,自從休成為“審訊者”後,她找的任何理由和謊言都能被拆穿。


    所以雅莉希亞現在是去找兩位老師了?


    佛爾思“砰”地倒在床上,拉起被子蓋在身上,可睡意早已消失不見,又在床上躺了幾分鍾,之後下床從抽屜內拿出一顆透明的水晶球。


    她要占卜一下自己哪裏適合自己扮演,等到雅莉希亞來了,她也能更好地編個理由。


    如果合適的話,那就等到下周……嗯,也就是新年之後再去嚐試扮演“占星人”。


    ……


    明斯克街15號,下午一點。


    克萊恩看著幫忙打掃屋子的一群孩子,嘴角露出笑容,新年將至,總是要來一次大掃除的。當然,他找“孩子之家”來幫忙,除了能多給一些錢和糖外,還有順便打聽一下軍情九處對洛克哈德越獄後的行動。


    為了避免麻煩,他都沒有等那份至少1萬鎊的“混亂導師”特性析出直接離開了,一想到這裏他就一陣心痛。可是他不得不這麽做,“黃昏隱士會”凡有言,必被知的手段讓他實在是有些畏懼,深怕和那份還在灰霧上的“狼人”特性一樣帶來危險。


    呼


    克萊恩搖了搖頭,拿起刷子走進了盥洗室,開始刷馬桶。


    等到屋子都打掃的差不多了,他拿出了提前買好的糖果,招呼自己較為熟悉的兩個孩子:


    “喬爾,傑克,你們把這些糖果都分了吧,是希利爾糖果店的糖果哦!”


    混血兒喬爾撓了撓頭,看著眼神中流露渴望的弟弟妹妹,隻好感謝道:


    “莫裏亞蒂偵探,謝謝。”


    他的話引起了孩子們的歡呼,齊聲喊道:


    “謝謝莫裏亞蒂偵探!”


    “好了好了,不用和我客氣。”


    克萊恩嘴角噙著笑意,將糖果遞給了喬爾。


    ……


    時針即將指向三點,克萊恩走進臥室,喬爾告訴他伊恩並沒有什麽特殊表現,應該是還沒收到消息,或者是軍情九處隱瞞了這個消息。


    逆走四步,來到灰霧之上,熟練給“太陽”戴裏克發送一條通知:


    “準備聚會”。


    燃燒著火焰,始終有人值守的露天營地內,背靠一根石柱,沉睡著恢複體力的戴裏克,夢見了無邊無際的灰白霧氣,夢見了一張位於最中央最高處的古老椅子,以及坐在椅子上,俯視著一切的淡漠身影,聽到了來自“愚者”先生的聲音。


    是,“愚者”先生。戴裏克無聲應答,默數起心跳。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就像剛才發生的所有事情隻是夢境的間奏。


    距離出發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足夠參加完塔羅聚會了……他頗為慶幸地想著。


    他原本以為,進入探索小隊的自己會缺席這次的聚會。


    1000次心跳後,戴裏克又等待了少許時間,才感覺自己進入了那寂靜安寧的神殿。


    他剛剛睜開眼睛,腦海內突地回閃過一幕又一幕場景,就像有外在的力量瞬間將失去的全部記憶重新灌注入了他的頭部。


    我們已經探索了五次神廟……我們一直活在這段經曆裏,沒有辦法真正結束!戴裏克越是理解自己突然多出來的記憶,越是覺得驚恐,越是毛骨悚然。


    坐在青銅長桌另外一邊的“正義”奧黛麗原本想與往常一樣,愉悅而輕快地向“愚者”先生和眾人問好,但她目光一掃,立刻發現小“太陽”的情緒不對,當即開口問道:


    “‘太陽’先生,發生了什麽事情?探索真實,額,墮落造物主神廟的行動並不順利?”


    “太陽”戴裏克就像抓住了希望,趕緊將事情的經過大致描述了一遍,末了道:


    “那個小男孩被‘首席’閣下清除後,我們全部閉了閉眼睛,然後蘇醒在了城外的營地裏,準備著開始新一次的探索,再沒有之前的記憶。


    這樣的過程重複了五遍,僅僅在細節上略有不同。


    如果不是‘愚者’先生提醒,我甚至不知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過重複的人生。”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來到灰霧之上後多出的記憶源於“愚者”先生的提醒,於是站起身,向坐在青銅長桌最上首的模糊人影鄭重行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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