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從四麵八方湧來,試圖將突然光芒大盛的緋紅徹底淹沒,原本已經接近滿月的緋紅飛快變化起來,逐漸豐滿,變成了鮮紅如血的滿月!


    而按照上次滿月的時間推算,應該是明天是滿月才對!


    滿月的時間間隔並不固定,大概是三十天左右,在一百多年前,大帝更是推算出了滿月的平均間隔在29.5天左右,所以提前或者延後一天都是有可能的。這也是為什麽羅爾斯會選擇在滿月前一天就開始等待的原因之一。


    但是今天的紅月的變化,和這些並無關係,而是“血月”,發生的時間和次數都不固定。在神秘學裏認為它會帶來負麵情緒的攀升和爆發,認為它會讓冥界、靈界的力量變強,死者即使沒被喚醒,也可能爬出墳墓。


    緋紅的月光更深,更濃,在怪物威拉德的上空甚至形成了類似血色長管一樣的東西,更深更濃的血色順著長管湧入怪物威拉德的體內。


    威拉德身上的白色羽毛發出嬰兒般的啼哭,羽軸兩側的羽枝迅速糾結在一起,形成七八對類似觸手一樣的長滿絨毛的爪子,深深地紮進了他的血肉之中。


    它獨眼內的蒼白火焰染上了一抹深紅,四根巨大的蛇牙上一個個血色凸起鼓出,鼓起連接起來,形成了新的牙床,牙床上又快速長出了細密的牙齒,漆黑孔洞裏時不時冒出的蒼白色火星消失不見。


    臉上陰黑泛綠的鱗片縫隙之間,蔓延出紅綠之色,鮮紅如血的花,濃翠欲滴的草直接衝它鱗片縫隙中長了出來。花草的邊緣長著人類的牙齒,花盤中一張張嬰兒的麵孔浮現。


    畸長的布滿羽毛的四肢,也逐漸出現或紅或綠斑塊,然後被羽毛的形成的爪子抓散,掉落在地上。它腳下土地上的青草像是吸收了足夠的養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起來,轉眼間就長到了怪物的小腿處。


    血色月光逐漸消散,重又變回淡淡的緋紅,半空中血色滿月也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怪物威拉德仰著的頭顱恢複平視,邁出變換嶄新形態後的第一步,隨著它的步伐,那些青草隨之生長,僅僅依偎在它的小腿附近。


    薩瓦爾多手中的“安魂歌者”的那顆透明牙齒已經染上了血色,逐漸變化成一顆正常的人類牙齒,他的五官和脖頸已經僵硬,死死盯著逐漸陷入沉眠的羅爾斯,對怪物威拉德的舉動毫無反應。


    怪物威拉德越走越快,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畸長的腿讓它迅速接近了羅爾斯,它染上血紅的蒼白色火焰獨眼看著已經陷入沉眠的羅爾斯,其中竟然閃過一抹思索。


    它抬起右臂,那柄造型華麗,手柄較小,上麵刻著玫瑰的銀色刺劍依舊被它握在手裏,不,更像是已經長在它手上了。


    怪物威拉德小心翼翼的將刺劍對準了羅爾斯,血色從它的右臂蔓延至刺劍,沿著刺劍流向羅爾斯的眉心。


    ……


    這是哪兒?我怎麽在這裏?


    羅爾斯費力睜開雙眼,而眼前卻隻是一團厚重的白霧,讓他隻想把眼睛閉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白光消散,他眼前出現一處白霧繚繞的山穀,透過永遠在運動的白色霧氣,羅爾斯偶爾可以從縫隙內看到山穀內有人生活。


    不過這些人穿的很怪異,每個人似乎都在讓自己不對稱,穿著左黑右白裝飾風格也不一樣的服裝,左右腳鞋子一隻前端尖長翹起,另一隻則是類似圓頭靴。


    男人戴著顏色花紋不對稱的尖頂帽子,女士頭發一半自由披撒下來,另一半梳成各式的辮子,或者幹脆兩邊發型都不一樣。


    甚至連他們居住的房子都是極為別扭的,布置格局也不對稱。


    可羅爾斯卻覺得有一種特殊的美感,特別是透過這些朦朧的,變化不定的霧氣去看。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聲聲呼喚,順著聲音看去,之前一直遊走不定的白霧似乎少了很多,他終於清晰的看到了一個場景。


    那是一個祭壇,山穀裏所有的人都聚集到祭壇前,他們的打扮更加怪異,隻有三個人圍著祭壇坐下,其餘人齊齊跪在祭壇前,高聲吟誦道:


    “永恒不定的混沌啊;”


    “您是失序國度的主宰;”


    “是秩序化身的陰影;”(本章說注)


    “我們祈求您的幫助。”


    “我們祈求您的眷顧。”


    “為您的信眾降下庇佑!”


    他們吟誦的順序不一,卻仿佛蘊含某種神秘力量,每一句都成為了完整的吟唱,羅爾斯聽著聽著,眼前的白色霧氣忽然增多起來,將整個山穀重新又隱藏在了厚重的白霧之下。


    ……


    猛地睜開雙眼,聽見了一聲慘叫,羅爾斯看著對準自己的銀色刺劍,上麵有血色在流動,已經流至劍尖的位置,他的眼眸瞬間變成深灰色,流動的血色、銀色的刺劍瞬間偏離,血色打在了他身後的那顆大樹上。


    羅爾斯左手握緊手中的“公平之杖”,由上至下,逆時針劃了個半圓,重重擊打在了怪物威拉德的手腕處。


    他的手杖隻有九十公分,那柄刺劍有一米左右,正常來說,羅爾斯的手杖是不可能打到怪物的,可剛剛怪物手中的刺劍刺歪了,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歪向一側。


    “砰”


    “野蠻人”的力量加成,堅硬至極的手杖,瞬間將怪物手中的刺劍打飛,同時飛出的還有一截血肉,是這個怪物的手掌。它畸形腫大的手掌沒有辦法握緊刺劍,竟然讓刺劍和手掌長了一起。


    羅爾斯借助手杖揮舞的力道,讓自己往一旁撲倒,接連幾個翻滾,用手杖支撐起自己,半跪在地上,從手中掏出最後一把左輪,先前的那一把就掉落在那個怪物的旁邊,已經消失在那些“茂密”的青草中了。


    而他這時候才看清,這個怪物又變換了一種形態!更加的惡心和猙獰,讓他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羅爾斯竭力抑製這種感覺,迅速觀察了一下現在的狀況,似乎現在靈教團的人全部都倒了?


    那個之前昏死過去的“看門人”,依舊昏迷,隻不過剛剛甩出去的刺劍恰好紮進了胸口心髒部位,沒有成為“不死者”,這種傷勢死的幾率很大。


    拿著一副詭異牙齒,流著鼻血的家夥應該是剛剛讓他入睡的人,隻是那副詭異牙齒牢牢咬進了他的手掌內,他還依然一動不動,八成是自己醒後,被打斷施法遭到了反噬,甚至被那副牙齒的負麵效果幹擾了。


    剩下的三個都一動不動了,有兩個應該是自己打死了,剩下一個是怎麽回事?內訌?還是被這個怪物給殺了?


    怪物威拉德把失去手掌的右臂舉到自己麵前,斷開處有黑色粘稠的液體流出,滴落到地上,它腳下的青草再次瘋狂蔓延,把那些黑色粘稠的液體吞噬掉。


    雖然掏出了左輪,可沒有對準這個怪物,羅爾斯剛剛就是把槍口對準它,才差點被一團蒼白色火球給打到,然後著了靈教團那個家夥的套。


    看著怪物呆呆的看著失去手掌的右臂,又把左臂舉起,畸形腫大的左掌上還鑲嵌著一枚圓盾。


    沾染深紅的燃燒著蒼白色火焰的獨眼來回在兩隻手臂上觀察,似乎發現了什麽,刺耳的嘶鳴聲從它的四顆蛇牙上的牙齒上傳出來,身上羽毛發出嬰兒啼哭聲也變大了。


    怪物畸長的手臂四處亂揮,十幾團半虛幻的火鴉在它身邊凝聚,齊齊振動翅膀,朝著羅爾斯的方向飛來。


    “媽的!”


    羅爾斯隻罵了一句,就快速移動起來,一個側身躲過幾隻,一個翻滾又躲過幾隻,左手的手杖飛舞,打散了幾隻火鴉,四濺的火星飛到身上,灼燒著皮膚和衣物,讓羅爾斯隻想罵人!


    索性這個怪物對火鴉控製的不是很精準,否則這麽近的距離怕是要完!


    微微喘著粗氣,羅爾斯看著依舊在揮舞手臂,卻發不出任何火鴉的怪物,它急得已經在原地亂蹦,它現在的身高已經接近四米,體重更不好估計,但隻看它腳下逐漸出現的大坑,就知道應該不輕。


    那些瘋狂蔓延的青草已經徹底消失在了怪物腳下的深坑裏,偶爾冒出頭來,又被一=一腳踩進泥裏。


    怪物的原身是序列7的“”武器大師,能有效降低封印物負麵影響帶來的傷害。火鴉應該是一件非凡物品,對應的是序列7的“縱火家”,隻是不知道藏在怪物的那個位置。


    看著逐漸暴躁的怪物,羅爾斯身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沁出來,他現在手裏能威脅到這個怪物的東西幾乎沒有。


    身為“野蠻人”,最大的能力是肉搏,可看著怪物臉上長著的花草和惡心的牙齒,就是一陣反胃。而且如果直接接觸,羅爾斯自己也會被汙染,他實在沒辦法冒險。


    手中的“公平之杖”附帶的法術,有攻擊力的隻有“怪物囈語”,可到時候誰汙染誰可就不一定了。左輪手槍也僅剩一把,隻有六枚子彈,能不能對這個怪物起作用還不知道。


    所以,羅爾斯把左輪放回風衣口袋,摸出了一個鐵盒子,裏麵裝的是一位“公證人”的非凡特性,隻有它了!


    不過一份融合兩人序列9到序列6的非凡特性,即使是“太陽”途徑,能不能對付得了這個怪物可說不準!


    羅爾斯現在已經判斷不出來,這個怪物究竟是怎麽了?如果是失控的話,明顯還有著少許意識,甚至還有腦子在,至少和一兩歲的孩子差不多。


    小心翼翼避開怪物的視線,獨眼的它顯然視力不太好,隻有繞過它,把那位處在“沉睡”中的靈教團成員喚醒,這樣勝算還會大一點。


    這是克萊恩擅長用的方法之一,遇到危險,就把另一個危險也引來,製造更混亂的局麵。對於“律師”途徑的非凡者來說,這是極為有利的。


    畢竟羅塞爾說過:混亂是向上的階梯。


    沒有觸動那隻怪物,羅爾斯就繞到了它的一側,離那位依舊“沉眠”的靈教團成員隻有十來米的距離。


    又踏出一步,怪物的視線陡然移了過來,看著羅爾斯拿著手杖的左手,發出痛苦的嘶鳴聲。


    羅爾斯眼睛一轉,毫不示弱,同樣回了一聲嘶吼,屬於野蠻人的怒吼,“吼!”


    怪物一愣,沾染深紅的燃燒著蒼白色火焰的獨眼閃爍了幾下,又發出了一聲嘶鳴,羅爾斯也不客氣,又是一聲怒吼,順帶朝著靈教團成員方向邁出一步。


    怪物看了看羅爾斯,看了看不動的靈教團成員,在羅爾斯汗水沁滿額頭時,終於發出了一聲嘶鳴,不過他也朝著靈教團成員邁出了一步,直接來到他幾米遠處。


    羅爾斯愣在原地,這下他徹底不知道該怎麽做了?繼續的話,下一步,那個怪物就可以直接邁到那個靈教團成員身上;不繼續,僵在這裏,自己也對付不了這個怪物。


    怪物看著愣在原地的羅爾斯,發出一聲低沉的嘶鳴,羅爾斯知道這是在催促自己,呡了呡嘴唇,保持不動。


    聽著怪物越來越急促的嘶鳴聲,羅爾斯感覺自己的冷汗已經要把風衣都沁濕了,剛想再次回應嘶鳴聲,關節摩擦的聲音響起,他和怪物都順著聲音看去,那個陷入“沉眠”的靈教團成員已經醒了。


    隻是狀態似乎有些不對!


    仿佛是重新站起來一樣,僵硬地活動四肢,他的臉龐戴著僵硬的笑容,就像是馬戲團裏的人偶那樣的笑容。


    他隨手摘下咬在手上的“靈魂歌者”,順手一扔,將它砸向了那個最先昏死的“看門人”,把他頭頂的的半高絲綢禮帽砸掉。


    怪物抬起自己的失去手掌的右臂,又抬起鑲嵌著圓盾的左臂,纏繞在上麵的血肉收縮回來,甩動左臂,將圓盾直接飛在了“看門人”的臉上,然後轉過頭來看著羅爾斯,發出嘶鳴聲!


    所以,你的意思是該我了?


    羅爾斯臉上也掛上了人偶的僵硬的笑容,看著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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