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霧是有些涼了。    幾滴露珠下來,燭台垮下一層層已凝固的蠟。焦黑的燭芯殘餘點火星:一閃一閃的,確實帶出幾縷如絲般的藍煙了。  鳥兒撲翅打上窗戶,在厚重沉悶的樹蔭裏,努力發出吵鬧的聲音。  安娜悠悠轉醒,先閉目活動一下身軀,伸腿。守在旁邊的女巫將主子身上的紫羅蘭原色貂被收起來疊好,老神在在的垂下眼瞼,閉合了滿是皺褶的嘴。  “現在幾點了。”安娜公主抬起盛有波光的杏眼,朦朦朧的,比整片伯韓湖都要來的壯麗。  “已是八點二十一了,殿下。”女巫聚精會神的拍掉殿下褲腿上的一丁點毛塵,再為其捋平袖口,往後些仔細檢查殿下的儀容;雙手交錯疊在了腿上。  安娜揉揉眼眶,抬起下巴,向棋盤對麵的空位啟唇道:“他人呢?”  “在鍛煉,殿下。”羅斯瑪麗語調未改,“從與你連輸十七局之後,他也早早休息了,四點轉醒,托我尋了一個清淨地方,現在應當在仆人小院洗漱換衣裳。”  “起這麽早。”安娜抿唇一笑,想起某人的丟盔棄甲,眼眸裏的笑意更濃,便對女巫問,“小院也是你安排的?”  “是他自己尋的。”羅斯瑪麗感知一下那頭的波動,悄然抬眸,再讀到了主人的好心情後繼續出聲,“您在昨夜吩咐的事情已經完成了,後續影響還不清楚,但關於簡爵士的事情……確是落下了。”  安娜點點頭,伸手撥動麵前這枚“皇後”,轉而問:“你覺得他的棋藝怎麽樣。”  “很差。”羅斯瑪麗不假思索,“許多思路宛如七八歲稚童一般,說得好聽叫天馬行空,自由散漫,說得實誠些,”她抬頭,對著主人的笑聲道,“完全就是一臭棋簍子。”  “這都是在嘉獎了。”安娜笑得肩頭一顫一顫,杏眼彎彎,宛如月牙兒。  羅斯瑪麗跟著露出淺淺的笑,躬身,等待殿下的後文。  氣氛重歸靜謐,安娜重新撥正這枚棋,再把它轉過來,看著其講:“我剛開始學棋的時候,那位國師曾與我講,棋盤是最好了解一個人的地方,‘靜而生慧’,也是他與我對手第一把所說的話。”  “我對於這個還是有許多相信的。”  門簾掀開,滿屋的千紙鶴與紙星星輕輕搖動,端著早茶的仆人跪在她身邊,著手為其洗漱。  “那倒也確實。”羅斯瑪麗慢慢點頭,也說起自己的看法,“我昨夜細致觀察過,從入這座莊園再到與您下棋,他期間最多的是笑,從未露出丁點愁緒,再結合上一次送藥,就單論耐心和韌性來說,在這個年齡段是少有的。”  “且不說他這厚臉皮。能爬上這個層次,入您堂弟眼的人,理當是有所優點罷。”  話到此,她看向殿下的目光裏露出了心疼:“隻是殿下你不必親力親為,隻許幾個命令,昨夜那些人自然會老實。”  “還是穩妥些的好。”安娜搖搖頭,仰起素臉方便老仆擦拭,並發出軟柔的聲音,“昨晚事我雖然看不大懂,可他身上背負的總歸是數千億枚晶幣,以那些人對於錢的珍視程度,想來是一場牽扯極廣的預謀吧。”  “殿下您是在擔心嗎?”羅斯瑪麗輕抹這張吹彈可破的嫩臉,動作平穩。  安娜抿嘴笑了笑,抹勻擦在手上的香香,歪著頭問:“難道沒有新的消息傳來嗎?”  她的聲音依舊很柔。羅斯瑪麗緩緩停下動作,誠惶誠恐地彎腰趴跪,出聲說:“殿下明-慧,今早確實有幾份消息傳來,不過都不算要緊事,我想您昨夜下棋勞累,就沒有匯報了。”  “那都是什麽呢?”安娜端起熱氣騰騰的花茶,垂下睫毛,呷一口濃香。  “普拉塔尼在今早立下了戒嚴令,說是提防北麵奧斯曼帝國的探子,陸陸續續趕走了許多人,還有一兩位法官也被他貶了職,現在正要去君王那裏對峙。”羅斯瑪麗保持跪伏狀,“至於院內倒沒有什麽大的響動,維奇目送他進入這座莊園就消失了,至於您叔叔……”  “他已經回去了?”杯後的美眸一輪,帶幾分幸災樂禍。  女巫聞聲長歎,額頭貼在毯上,聞著這股清香:“他是絕不會饒恕您堂弟的,啊,他又折回來了。”  話音剛落,占星塔下方猛地響起頭碰牆壁的聲音,再過一會兒,這一層的門簾便被拉開了。  一身紅袍的光頭老人把手裏拎著的人一扔,臉色陰怒地看著這隻賤犬:“一天正事不做,盡想些狗苟蠅營,早知你有這麽多事,那天就該直接殺了你!”  “廢物!”他再次沉聲喝罵,仰躺在地上的少年兒擦去嘴邊血,抿嘴抬頭,滿臉血汙的樣子確實不能看。  “還在發什麽愣?”跪坐在毯上的老女巫抬眸。  仆人立即慌慌張張地來到少年身邊,直接抓起衣袖,將那些差點就要掉落在地毯上的血都擦拭幹淨。  “我很抱歉。”濃鬱的血味直衝腦門,簡-艾斯咽下這股鹹,桃花眸裏的光平靜。  老人麵色更為陰沉,幹瘦的手臂露出一根筋,又想到之前查探的氣血情況,總歸是忍了下來,最後罵了句“蠢如豬狗”,便不再管他,轉眸看向了棋盤邊上的少女,慢慢平息了怒火。  “大伯。”安娜從軟椅上起身,拉住老人的手掌,調皮的吐了下舌。  老人顯然沒有什麽招架能力,幾番深呼吸,還是舍不得多說這顆掌心珠,隻能悶悶地問道:“你昨晚就在這裏睡的?”  “啊。”安娜點點頭,“挺好的呀,我以前經常下棋到天亮呢。”  “胡鬧。”老人眉頭一皺,看眼跪趴在地的老女巫,隻能碰了下少女的頭發,略略歎息地道,“安娜,我知道你性格善良,這段時間你聽我說,”他稍微加重了語氣,“任何人送到莊園的禮物都別要,後天大後天喊這個廢物到莊園來吃茶,之後他就是死了你別再管,也別與他產生聯係。”  安娜看到了大伯身上溢出來的波動,於是頷首答應,又忍不住問:“有這麽嚴重嗎。”  “嗬。”她無疑精準踩在了老人的情緒,使之麵露冷笑的,看眼王都方向的天,恨恨握緊拳頭,“加爾家這小子就是個惹禍精,你以為昨晚我為何隻在上麵看?”  “這可是查理家的內部事呐。”老人輕輕歎息,麵色複雜的看著侄女,“現在這兩個小的已然鬥到了白熱化,每一份助力,都會產生極其深遠的影響,奪嫡之戰隻有你死我活,你昨晚惹怒的不隻是查理-詹姆斯的本家,還有與他一條船的勢力,與他一個陣營的盟友,這大大小小加起來是多少人,坐了多少的位置?”  “這遠不是你讓人銷毀那份死鬥就能解決的。”  他跳過沉默不語的侄女,看眼躺在地上擦血的狼狽少年,送出胸內濁氣,說,“這小子總歸是逃不掉的,你這次出手幫忙,下次,下下次隻會更加猛烈,更加歹毒,如今你正好圓了他頭上主子的意,這四千多億……還真是花的值呐。”  “你也別想了。”老人找到侄女藏起來這點小情緒,語氣溫和的勸道,“這些人事本來就與你無關,一時摸不清也正常,千錯萬錯,全都是加爾家那個臭小子的錯,我會好好教訓他的,你就安心養好身體,健健康康的,就是我們這些長輩最大的期望了。”  話完,他最後看眼躺在地上的人,收起靈壓,甩袖消失在風裏。  晨霧濃鬱,枝葉花草被其遮掩的嚴嚴實實,讓風景顯淒清,亦將人心底那點悲涼和苦悶全都勾了出來;纏繞的,緩緩發散。    他真就像是一隻病犬:衣物皺巴巴的,滿臉血汙,幾次嚐試站立都失敗了。  也沒了初見時的靈氣,不再有昨晚與人談生意時的那種自信幽默,就連最突出的樣貌,也顯得是這般的可笑。  安娜公主無聲移開了目光,剛要下令,好不容易倚著牆麵站起來的人卻率先邁步,朝著門簾的方向走。  “謝謝你。”他與她擦肩而過,語調平淡。  一丁點說不清的感覺突然在心頭發癢,使她側過頭,看著這雙狹長的桃花眸,鬼使神差地說:“現在好像還屬於早晨,簡爵士。”  “啊。”踉蹌邁步的人停住,聲音低啞,帶有磁性。  額頭上磕破的口子又流淌出鮮血,他動作幹脆地用手帕堵住,沒有擦藥,就這般躬身,用教科書般的禮儀,向安娜殿下問候道:“日安,我尊敬的殿下。”  “日安,簡爵士。”安娜伸直手臂。  簡-艾斯一隻手捧住這抹芬芳,一隻手捂住額頭上的傷口,低頭,未有讓任何血漬汙穢了對方。  安娜隻感覺到手背被碰了一下,這種例行公事的態度令她微微蹙眉,收回手,其上殘留的觸感在擴散,使整顆心好似被蜜蜂蟄了一下;越發的癢,帶起一圈漣漪。  “你要走了嗎?”她一改初衷。  “是的,我的殿下。”簡-艾斯直起腰背,扯到傷口,疼得嘶了聲,大大方方地站立,也不在乎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狽,“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本來是想詢問一下情況,現在看來,有點多餘。”  他表情無奈的聳肩,配上這張狼狽的臉,揮去了安娜心底的烏雲。  “你還好嗎?”她目光盈盈的看著對方,一雙杏眼內好似有無盡秋水。  “這不算什麽啊。”簡-艾斯張嘴就答,又不知是想起了什麽,目光躲閃地摸了摸鼻子,悄然往前挪了點步子。  安娜將他所有的小細節都收入眼中,於是心情更加明媚,歪頭看著這個盡在自己麵前出洋相的人,開口道:“早宴已經準備好了,請不要讓我得到一個小氣的稱呼好嗎,簡爵士。”  話落,已默不作聲貼在牆邊上的騎士猛地抬頭,眼裏裝滿了驚愕,與她預想中的大相徑庭。  “這……”  簡-艾斯動作隱蔽的瞥了眼那頭的棋盤,清清嗓子,露出極不好意思的笑,“我尊敬的殿下,我確實有著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去處理,我內心裝滿了熊熊複仇之火,所以,請原諒我殿下,我真的真的很感激您在昨晚對我的幫助。”  “你要去複仇嗎?”安娜盯住他的麵色,語氣有些重,“我認為這是一個愚蠢的做法,簡爵士,難道你還不清楚昨晚的事情有多複雜嗎?”  “嗯?”簡-艾斯疑惑皺眉,大大方方展示出自己的淺薄。  安娜慢慢搖頭,邁步走向出口,未曾注意到自己語氣中的抱怨:“你應當學習的東西還有太多了,簡。”  “啊……”簡-艾斯小心看眼對方,杵著不敢動,又在對方快要停下時邁開步子,跟著其下樓,兜兜轉轉的來到了莊園城堡。  周邊的霧濃到令人分辨不清方向了。  終於來到一個花叢小院,鮮嫩欲滴的花草被白霧悶悶籠罩著,葉尖有幾滴豆大的露珠——悠悠地滑,最後被一縷風吹了下來,落入霧裏沒了聲響。  食物的香氣已極為濃鬱,簡-艾斯向拉開了椅子的侍從點點頭,彎腰入坐,雙手撐在腿上,挺直腰背的,顯得十分正經。  “你需要上點藥嗎?”跟了一路的老女巫忽而出聲,目光始終放在這張臉上。  “不用了。”簡-艾斯接住目光,態度坦誠直接。  羅斯瑪麗又盯了他許久,直到確認無誤,才耷拉下眼皮,又是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巫。  一滴汗落下來了,簡-艾斯不露聲色的用餐巾擦拭,卻撞見了對麵這雙眼。  “你喜歡什麽的酒?簡爵士。”安娜柔和出聲。  “謝謝您的好意陛下,能為我取一支霞多麗(Chardonnay)嗎?”簡-艾斯吸了下鼻子,向對麵笑笑說,“如果可以,我希望是產自氣候涼爽的夏布利(Chablis)的酒款,畢竟它的清新脆爽令人十分難忘。”  “你對酒水的了解很透徹。”安娜向簡-艾斯柔雅一笑。  “畢竟霞多麗是我最喜愛的酒款。”簡-艾斯看眼去取酒的侍從,回應給對方一個得意眼神。  “那除了夏布利的呢?”她眼裏笑意更濃了。  “那當然就是卡薩布蘭卡穀(Casablanca  Valley)的酒款了。”簡-艾斯想想就答,神情自然的好似與朋友閑聊般,“我在許多書籍裏都看到過它的介紹,聽說它的口感十分不錯,隻可惜它屬於奧斯曼帝國的領土。”  “這樣嗎?”安娜看他一眼,粉嫩的唇慢慢上翹。  “卡薩布蘭卡穀已經被戰爭摧毀了。”負責擺盤的女執事插了句嘴,“就在七年前。”  一道雷劈穿心頭,簡-艾斯猛地閉緊喉管,好不容易才咽下酒水;急促咳嗽兩聲,十分不好意思的向安娜殿下露出幹笑。  “看來你對曆史的了解遠低於酒水。”安娜略微狹促地接上話,愈發喜歡看這個人出洋相。  簡-艾斯摸了摸鼻子,將纏在額頭上的手帕取下來,確認這傷口是結痂了。  安娜又看了他一會兒,開始優雅進餐。  簡-艾斯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拿起刀叉,動作幹練地切割頂級火腿,沾點鹽粒,放入嘴裏品嚐。  他的吃相算不上優雅。臉上的血痕將五官顯得愈發深邃,幹淨利落的寸頭更是編織出男人獨有的陽剛氣息,總體來看,完完全全就是一名剛從街頭鬥毆回來的壞少年。  可偏生所有的動作都合乎禮儀,愈發讓人印象深刻。  至少,安娜已是第三次觀看他吃東西的模樣。  “你很餓嗎?”她出聲問。  “是的。”簡-艾斯咽下口裏的食物,伸手捏住高腳杯轉了圈,有種粗獷風格。  “謝謝您的盛情款待,我尊敬的殿下。”他舉起酒杯,顯示出十足的尊敬。  安娜舉杯示意,喝一口酸爽的氣泡酒,便沒再動過麵前的食物。  氣氛逐漸安靜,坐在對麵的簡-艾斯絲毫未察覺的大吃特吃,用餐速度極快,每一刀都極為精準,能將龍蝦肉直接從殼裏剃出來,令人覺得新奇。  他就這般專注的應付著美食,也不找話,更在此期間望了幾眼對麵人,點頭示意食物美味,就也在沒有別的動靜了。  於是安娜平靜的等,順便看著對方吃飯的模樣,又多了點新鮮感覺。  “你吃飽了嗎?”她輕柔發聲。  餐盤內的食物見空,簡-艾斯慢慢呼出口氣,端起酒杯敬向對麵,十分實誠的點了點頭:“謝謝殿下的款待。”  “不用謝,簡爵士。”安娜用手帕擦了擦手,望著對麵人,聲音平和的啟唇道,“冒昧的問一句,你現在是什麽水平的武士了?”  “我,”簡-艾斯慢慢咀嚼剩餘的食物,“我現在隻有初級武士水平。”  聲落,始終默不作聲的老女巫睜開眼睛,仿佛要一次性記住這個少年。  安娜公主有些愣住;看著這人許久,語調轉為平淡地啟唇:“我聽聞你在那座賭場的表現十分出色。”  “這並不是一個性質的事情,殿下。”簡-艾斯抿了下薄唇,抬起漆黑的瞳,大咧咧的聳肩,“純粹的搏擊隻考驗一個人的身體和戰鬥素質,如果要考慮氣血方麵的事情,前兩者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他的解釋簡短易懂,安娜公主緩緩點頭,又問:“克裏曼沙知道這件事情嗎?”  “這是當然。”簡-艾斯微微一笑,眼裏有了之前出現過的溫暖,“他還好嗎?我的意思是……他目前在做什麽呢。”  “學習。”安娜公主記住他此刻的神態,語中亦有笑意地講,“但是從今天開始,就要過上一些苦日子了吧。”  她說,旁邊的老女巫雙手交叉在一起,看了眼對麵人。  果然,這雙桃花眸裏的暖意頃刻消散了,化為一潭幽泉,深不見底。  安娜公主回神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誤,不由聲音放低了點,顯出真誠的道歉道:“對不起簡,我不是有心的。”  “不,殿下,做錯的人一直是我。”簡-艾斯淡笑搖頭,抬手方便侍從收起餐盤,又接住了安娜公主的目光,“必須要承認,是我搞砸了一切,如果不是我強迫克裏曼沙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而如今,我也像個廢物一樣,這也都是事實。”  他攤開手,仿佛在述說一件平常話的事。  安娜一時沉默了。  簡-艾斯依舊笑容溫和地看著她,伸手點了下額頭,聲音真誠的講:“所以殿下,我十分感激您昨晚為我做的一切,感謝您的善意與慷慨,如果有機會能讓我抒發這種感激,請您一定要告訴我,哪怕我隻是個微小的人。”  “這與我無關。”安娜公主搖搖頭,“我隻是完成了對克裏曼沙的約定,是他救了你,請將這份感謝留給他吧。”  “我好像找到了原因。”  她端起剛熱的茶,聞著這股香,聲調依舊平柔的出聲道,“不過契約我已經讓人銷毀,你不需再與他死鬥,至於你與查理之間的契約,以及昨晚剩餘的種種影響,原諒我幫不了你。”  “我勸你還是專注提升實力吧,你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  對麵人的臉又重歸波瀾不驚,安娜公主看著他這層保護色,破天荒的生出種煩悶,於是話語,也就變得更多了,“簡,這世上沒有完美無缺的人,也沒有絕對完美的人生,哪怕是我,也隻能是盡量不要犯錯。”  “殿下。”一旁女巫出聲,被她抬起的手壓住。  “公平是相對的,你要熟悉挫折極多的生活,要堅強。很多時候,人們所求的隻是一個溫飽,那些五顏六色的人生,是為生來有條件的人準備的。”  “你要貼近現實,簡。”她將語調放得更加溫和,就像是輕風,“你隻是個練氣都拘謹的人。”  “那是他們的王座,你根本無法挑戰的。”  這道語落下,對麵人已是側頭看向濃霧,好似這是什麽美麗的風景。  安娜越看越有種熟悉的感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正在教導自己的弟弟妹妹。  於是乎,她的態度愈發親切了。  沉默的少年也隱晦地摸了下鼻子,低垂著頭,狹長的桃花眸子裏,  裝有多少的不認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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