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龍微微一笑,“大明乃天朝上國,是不會死抱著過去的一點兒恩怨不放的。孤以往派的使節都被趕了回來,可孤並不氣餒,大明那邊趕一次孤再派一次也就是了。楊卿文武雙全,與大明修好之事由你去做,孤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一提到重回大明,楊牧雲的心裏就湧起一絲激動,要是以身為安南臣子的身份去見朱祁鎮的話不知會是一副什麽場景。但是承認安南為藩屬,就再無恢複交趾行省的可能,這位年輕有為的大明皇帝能答應嗎?他心裏沒底,於是道:“王上,臣資曆尚淺,出使大明恐有不妥,請王上三思。”


    “這個楊卿不必擔心,”黎元龍道:“孤會派朝中一位大臣作為正使,你當副使好了,即便出使大明沒有所獲也沒有關係。孤相信經過一次次表明心跡,大明皇帝定會解除對我大越的敵意。”


    這位安南王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楊牧雲不敢再推三阻四,隻得道:“那臣勉力為之。”


    黎元龍點點頭,“這事孤也不急於一時,總得和朝中大臣商量過後挑一個合適的日子出使,孤先對你說說也好使你有個心裏準備。若你能不辱使命的話,孤會重重的封賞於你。”


    “謝王上。”


    “好了,你下去把,”黎元龍道:“記住孤與你所說的話萬不可說給第二人聽。”


    “是。”


    ————————————


    仁安宮。


    崇院正給黎邦基上好藥後,正欲告辭離開,卻被阮氏英叫住。


    “崇醫正,”阮氏英一臉的憂色,“阿基他傷的要不要緊?”


    “回娘娘,”崇院正說道:“三殿下不過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歇息幾天就好,請娘娘放心。”


    “真的不要緊嗎?”阮氏英還是有些不放心,“那個姓楊的打我兒打得那樣賣力,都快把我兒給打死了。”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抽泣起來。


    “娘娘勿悲,”崇院正勸他道:“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樣,那位楊統製深諳杖刑之道。板子落下看似凶狠無比,可大部分力道在擊打在三殿下身上之時就已經卸去了,所以三殿下的傷並不重。”


    未等阮氏英再開口,瞿嬤嬤便道:“多謝崇醫正告知,您這一說,娘娘這心裏呀就寬敞多了。”對阮氏英道:“娘娘,奴婢去送送崇醫正。”


    “嗯。”阮氏英輕輕點了點頭。轉向趴在榻上大聲小聲叫喚的黎邦基去了。


    瞿嬤嬤回來時,阮氏英正坐在榻邊和兒子說著話,看起來兩人的氣色都好了些。


    “崇醫正回去了?”阮氏英問道。


    “是的,娘娘。”瞿嬤嬤回道,又補了一句,“奴婢塞給他了一袋銀子。”


    “嗯,”阮氏英下巴輕點,凝視著黎邦基道:“還疼不疼?”


    “好......好多了。”黎邦基展開擰結的眉頭說道。


    阮氏英歎了口氣,“希望今後你的脾氣能收斂點兒,不要再招惹你父王生氣了。”


    黎邦基咬了咬牙,“父王偏心,我不過仍了那賤種一下,他卻讓那姓楊的打了我這麽多板子......哎喲!”原來是胳膊被母親狠狠擰了一下。


    阮氏英臉一沉,“你要是再敢胡說,本宮也要打你板子!黎思誠也是你父王的子嗣,你叫他賤種,不是在罵你父王嗎?”


    “我......”黎邦基下麵的話生生憋了回


    去,漲的滿臉通紅。


    “是呀,三殿下,”瞿嬤嬤也勸道:“你要是再出言無忌的話,被小人學了去給王上聽,可就要吃更大的苦頭了。”


    阮氏英瞪了兒子一眼,“以後嘴裏不許胡說,要是被本宮聽到了,不用你父王出麵,本宮先責罰你。另外,你見了克昌和思誠,定要以禮相待,不許擺架子。”


    黎邦基哼哼了一聲,把臉扭向他處。


    “本宮的話你聽到了嗎?”阮氏英抬高了聲音,一臉嚴肅道:“你又不是世子,身份就和他們一樣,憑什麽趾高氣揚的?”


    “可我是您的兒子,”黎邦基不服氣道:“您可是正宮王後,而他倆的阿娘不過是什麽貴人充媛......”隻聽“啪——”的一聲他話還未說完臉上便重重的吃了個耳光。


    黎邦基捂著熱辣辣的臉頰一臉錯愕。


    “這渾話不準再說,”阮氏英厲聲道:“原來那楊氏賁也是王後,你不知道嗎?可這又能怎樣?王上一句話就把她給廢了。連宮裏也不許待,你想讓本宮也落的如此下場麽?”


    “三殿下,”瞿嬤嬤也在一旁勸道:“您現在所要做的是討取王上歡心,隻要把世子之位握在自己手裏,還怕別人再給你臉色看嗎?”


    ————————————


    夜晚,一個黑影飛速躥至仁安宮的宮牆下,“噌噌——”幾下便躍上牆頭。看看下麵無人,那個黑影便一躍而下。剛朝著仁安宮衝出沒幾步,突然火光大起,無數京撫司的侍衛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將那個黑影團團圍住。


    抓刺客的聲音響徹夜空。


    那人似乎吃了一驚,抽出利刃砍翻了一名侍衛,想要脫身,來路已被堵死。人影翻飛,數柄大刀閃著攝人的寒芒朝他身上劃了過來,那人不想束手就縛,拚死抵抗。


    他武功不弱,以一敵眾,勉強還能招架的住,可時候一長便不行了。數招過後,他連傷幾人,可自身也受了兩處刀傷。眼看他再也抵敵不住,忽然“蓬——”的一聲,一個圓球從牆外擲入,瞬間碎裂開來,一時煙塵四散,所有人眼睛感到一陣刺痛,忙閉上眼揮刀護住自身,待得侍衛們睜開眼再去看時,那人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快,快追,不能讓他跑了。”一名侍衛首領叫道。眾侍衛紛紛衝出仁安宮,沿著甬道兩邊追尋。


    火把閃爍,神武衛的官兵們也適時出現,和京撫司的侍衛們一起四處搜索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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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宮內亂成一團,這時老天也來湊熱鬧,漆黑如墨的夜空降下了雨滴,不大會兒工夫雨便下得大了起來,把很多火把都給澆滅了。搜索無法再進行下去,隻能作罷。


    王宮東關台值宿室內,楊牧雲一臉嚴肅,正在給一人上藥並包紮傷口,那人正是牟霆。他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臉色有些蒼白。


    “如何?”楊牧雲給他包紮好後問了一句。


    “還好,死不了。”牟霆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偷偷去仁安宮做什麽?”楊牧雲厲聲問道。


    牟霆默然片刻道:“大人,你把我交出去吧!小人決無怨言。”


    “我若想這樣做,又何必救你?”楊牧雲道:“說吧,你究竟想幹什麽?”


    “我......我想殺了他們母子倆。”牟霆講出這句話時臉上泛起一抹紅潮。他口中的母子倆指的是阮氏英和黎邦基。


    “為什麽?”楊


    牧雲的目光眯了起來。


    “他們對阿瑤娘兒倆不利,”牟霆道:“我想除去他們。”


    “胡鬧!”楊牧雲斥道:“你以為宮裏跟江湖上一樣嗎?拔出刀子就能解決問題?”


    “我......”牟霆一怔。


    “這件事情不大,而且已經揭過,”楊牧雲道:“你忽然毫沒來由的橫插一刀,不怕害了他們娘兒倆嗎?”


    “......”


    “仁安宮戒備森嚴,是那麽好闖的?”楊牧雲皺著眉頭教訓他道:“你要失手被擒,王後會拿你大做文章,把你押到王上那裏說是吳氏玉瑤派你來行刺他們母子,你這不是害了充媛娘娘嗎?”


    牟霆一震,“我不會被他們生擒的,死也不會。”


    “你以為死了,就沒事了?”楊牧雲哼了一聲道:“要知道王後與充媛因為兩位殿下而生了齟齬,你適時出現在仁安宮欲行刺王後跟三殿下,會讓人怎麽想?再說你雖然剛入我神武衛,以為無人能認出你麽?你是我的人,而我與充媛娘娘和四殿下一向走的很近,整個下來會牽連多少人,你知道嗎?”


    一番話說的牟霆出了一身冷汗,“小人......小人不曾想這麽多。”


    “你呀......”楊牧雲搖頭苦笑,真有些後悔收留他了。


    “大人,那現在該怎麽辦?”牟霆憂心忡忡道。


    “你就待在這裏,不要再露麵了,”楊牧雲說道:“看事情會走到哪一步吧!希望王後將此事低調處理,這樣大家都可以糊弄過去了。”


    “大人是怕王後會將此事告到王上那裏?”牟霆看著他複雜的臉色一拍胸口道:“要是真這樣的話,大人您就把小人交出去,小人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牽扯上任何人。”


    “你以為這一切還會由得你辯駁麽?”楊牧雲瞥了他一眼,“你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沒有我的話決不準再輕舉妄動。”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胡文廣匆匆過來道:“小舅舅,那個老太監又來了。”


    “孫公公?”楊牧雲霍的站起身,“快,快帶我去見他。”


    ......


    “楊統製,”孫士淼這次見了他沒有往日般那樣客氣,“宮裏發生了這樣大的事,你還能安臥於榻麽?”


    “哎呀,是孫公公,”楊牧雲裝作懵懂的說道:“在下剛從東邊巡視歸來,被雨淋濕了衣服,準備換一身,就聽說西麵的仁安宮出了事。王後娘娘和三殿下怎樣了?刺客可抓住沒有?”


    “你就別多問了,”孫士淼不耐煩道:“快隨咱家去見王上,等見了王上你再問吧!”


    在漆黑的夜雨中,楊牧雲隨孫士淼沿著甬道穿過幾座庭院,便來到了黎元龍休息的養心院內。


    一進到裏麵,楊牧雲便聽到了阮氏英一陣陣的哭泣聲,心不由咯噔一下,這位王後娘娘的動作還真快,剛鬧完刺客,便跑到王上這裏哭訴來了。


    當下垂首入內,向著黎元龍與阮氏英行了個大禮道:“臣參見王上,王後娘娘。”


    “楊卿,不必多禮,”黎元龍問道:“可抓住了刺客沒有?”


    “回王上,”楊牧雲心中早有說辭,便道:“臣得了消息趕緊從東邊趕來,正帶人搜索中,相信應很快就有結果。”


    黎元龍聞聽皺了皺眉,正待開口,就聽阮氏英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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