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忍不住低頭抿嘴一笑,突然覺得這樣的秦越有些可愛。


    但是抬起頭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又完全收斂了起來,變成那個認真的,用蘇夏的立場和秦越在說話的人。


    隻是剛剛想說什麽,抬頭卻對上了秦越的眼睛。


    那雙眼睛漂亮明亮到讓人心悸。


    蘇夏想說的話,就被這樣一雙認真的的眼睛,完全堵了回去。


    秦越已經抱著她,坐到了寢宮正中的椅子上。


    那椅子十分寬大,上麵還鋪著金黃色的,繡著威武而精致的龍紋的錦緞,坐上去十分溫暖柔軟,但卻令人覺得無法心安。


    蘇夏忍不住動了動身體。


    秦越卻索性緊緊摟著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之上,暖暖的呼吸一點一點透過衣服滲透到她的肌膚裏。就好像有輕柔無比的羽毛,輕輕拂過她的肌膚。又像是有一雙溫柔的手,一點一點撫平她心上的漣漪,然後蕩開新的漣漪。


    蘇夏忍不住又動了動身體,不自在地想要躲開秦越這個人。


    “別動。”秦越低沉的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讓朕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最後的聲音,淹沒在她的耳垂上,秦越潮濕的呼吸,就那樣打在她小巧可愛的耳垂之上,讓她有一種他似乎是含著自己的耳朵在說話的錯覺。


    蘇夏臉紅了。


    滄瀾皇帝陛下高貴典雅的寢宮之中,在往日隻有皇帝陛下可以坐的禦座之上,蘇夏被當今世上曾經赫赫有名的鐵血帝王緊緊抱在懷中,就好像她是他溺水時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一點都舍不得鬆手。


    她原本算不上極其美貌的女子,但是此刻霞飛雙頰,一雙眼睛明亮溫潤,帶上幾分少女獨有的羞澀……秦越轉過頭來輕輕放開她時,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對著這張露出羞澀的,甜美動人的少女嬌羞的臉,不由露出了懷念而向往的眼神。


    “蘇夏……”秦越的聲音在安靜的寢宮內響起,帶著一點懷舊的味道,刻意拖長了的尾音,有些熨帖地打在蘇夏的心間。


    他的聲音非常好聽,如果忽視其中冷冰冰的味道,不,就算仍然是冷冰冰的,一樣可以打動少女們的心,勾走她們的魂靈。


    他忍不住又親了親蘇夏的臉,看著她的臉頰變得更加紅潤,溫柔笑道:“我真想不到,竟然在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在我的寢宮之中,還能夠這樣抱著你,和你說話。”


    蘇夏覺得自己的臉變得更燙。


    她在玲瓏身上重生之後,雖然失去了引以為傲的鳳凰和白虎,失去了武技,但如果真的不想被秦越這樣抱著,她相信隻需要自己稍微露出掙紮的意思,秦越就不會真正強迫於她。


    就好像之前在床上,她不過露出一點推拒之意,秦越就非常主動地放開了她一樣。


    可是就在她想要掙脫秦越溫暖的懷抱的瞬間,卻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輕聲地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沒有用一向代表帝王的,那個孤高絕傲的“朕”字,而是說的“我”。


    在那一瞬間,蘇夏隻覺得自己想要推拒的手又是一軟,再也抬不起來了。


    秦越緊緊抱著蘇夏,不知道情況的人看見了,肯定會以為這兩個纏綿親昵,似乎正湊在一起說話的青年男女,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此時正在低聲傾訴著別後的思念之情,一刻都不舍得分開。


    蘇夏卻知道,她和秦越之間,從前不是戀人,不僅不是戀人,兩個人之間還隔著家國天下。


    她終於將手放在了秦越環在她腰間的手上,低聲喚道:“陛下。”


    秦越的身體,非常明顯地僵硬了起來,連環住她腰間的手,都突然加大了力道。


    蘇夏輕歎一口氣,再次低聲喚道:“陛下。”


    這一次秦越低聲應了她一聲:“嗯。”


    蘇夏微微側過頭,眼睛看著秦越的眼睛,她的手,仍然輕輕放在秦越的手上,輕聲說道:“陛下,蒼茫山是一處禁地,在那裏,武技和召喚獸都會被封印,所以平時再堅強厲害的人,隻要進入了那裏,就會變得要脆弱一些。”


    秦越又輕聲“嗯”了一聲,但卻仍然沒有放開蘇夏的意思,隻是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扯了扯嘴角。


    蘇夏在這樣認真執著的目光之下,反而無法坦然同他對視,緩緩轉過了頭,微微偏頭,沉吟道:“所以三年前和陛下初次見麵,是在蒼茫山中,就注定了我們之間,必須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才能從那裏走出來。也就注定我們之間,留給對方的印象,其實並不算是最真實的自己。”


    秦越沉默片刻,突然揚了揚唇角,可惜蘇夏卻並未能看見,她隻是又繼續說了下去:“所以蒼茫山中的蘇夏,根本就不是真實的蘇夏,也不是現在的蘇夏了。”


    秦越的右手,原本環在蘇夏的腰上,此時卻抬了起來,輕輕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將她的臉微微轉向自己,靜靜說道:“你在害怕。”


    蘇夏忍不住“噗嗤”一笑,這句話,蘇瑾言對她說過,現在秦越又對她說起。可是她卻想不明白,自己現在有什麽可害怕的?


    她以為她自己,已經失去得足夠多,多到讓她再有不知道害怕是什麽東西了。


    可是秦越卻認真看著她的雙眼,冷冷地,再次重複了一次:“你在害怕。”


    他終於放開了蘇夏站了起來,在蘇夏麵前來回緩緩地踱了幾步,半晌負手傲然而立,鋒銳的目光直直射向蘇夏:“失去了鳳凰白虎的蘇夏,失去了一身武技的蘇夏,甚至連醫術都無法完全保全的蘇夏,不再懼怕失去,反而開始害怕得到……”


    他扯了扯嘴角,不顧蘇夏在聽見他的話之後瞬間變得蒼白的臉,有些嘲諷般繼續說道:“隻因她已經開始知道,在這個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並不是失去,而是得到之後再失去。”


    蘇夏的臉色,瞬間變了,就連雙手,都變得有些顫抖起來。


    秦越緩緩走到她麵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繼續對她說道:“因為那種痛苦,足以讓人萬念俱灰。”


    蘇夏的手已經變得冰冷,目光同樣變得冷冰冰的。


    她不該忘記,滄瀾的帝王,那個傳說中曾經的鐵血太子是個怎樣的人。


    他擁有鷹一般的目光,擁有敏銳的心思,擁有足以洞察一切的能力,否則他又怎能,讓蕭莫然,讓蘇瑾言,讓“戰鬼”這樣的人物臣服在他的腳下,又怎能成為滄瀾建國以來,最年輕,同樣也是最受擁戴的君主。


    更何況,她還親身經曆過,知道秦越其人,究竟有多麽強大和可怕。


    在蒼茫山中的七天七夜,秦越展現給她看到的,不僅是紳士的迷人的風度,更多的,卻是他出眾的能力,讓蘇夏深深為之折服。


    所以她才會許下那個諾言,隻要秦越需要她,那麽即使遠隔江山萬裏,她也一樣會前來相助。


    也才會在秦越主動議和班師之時,騎著鳳凰,千裏遠送。


    雖然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可是蘇夏卻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要尋找最了解她的人,秦越絕對是其中之一。正因為在蒼茫山中,他們失去了一切在外麵時引以為傲的能力,才會表現得更真實,才會更難隱藏起自己的弱點。


    秦越伸出雙手將蘇夏變得冷冰冰的手包入手中,輕歎道:“莫要這樣看著朕。”他俯身在蘇夏額上一吻,低低說道:“你可還記得朕班師回朝之時,你曾經騎著鳳凰,千裏遠送?”


    蘇夏緩緩點了點頭。


    她自然忘不了那一幕,也忘不了秦越騎在雄獅之上,驕傲卻顯得有些孤單的背影。


    秦越伸手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歎息道:“朕那時不敢回頭看你一眼,因為朕擔心隻要回頭多看你一眼,就會完全忘記自己放你回去和你的情人團聚的諾言,將你強行帶回滄瀾。”


    “可是……”蘇夏忍不住開口,呐呐說道:“那時我還並未和洛楓在一起。”


    “是還沒有在一起。”秦越似乎頗有些惆悵,想了一會兒才又說道:“可是我們在天瀾的探子,卻已經帶回消息,說那個在邊關逐漸聲名鵲起的神醫蘇夏,是蘇家的嫡女,是天瀾戰神蘇弈寵愛非常的親妹妹。還有,這個年芳十七的女孩,是為了她心愛之人,才會單騎遠赴邊關,從深閨之中,毅然決然追隨她愛的人,上了戰場。”


    秦越說的這些,似乎都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就連蘇夏回想起來,也恍惚有些記不清,當年的自己,究竟是怎樣執著地義無反顧地便跟著洛楓上了戰場。


    後來知道洛楓所愛之人並不是她之後,她甚至想過,若不是那一年,自己如此大膽地追隨洛楓去了邊關,若不是當時,自己的哥哥就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自家妹子為了洛楓千裏單騎而來。或許洛楓,根本就不會去演這樣幾乎騙過了天下所有人和自己的戲吧。


    所以現在再聽秦越說起這些往事,蘇夏卻覺得又是難堪,又是難受。


    就是從那一年開始,她就開始一步一步走入,那個用謊言編織而成的愛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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