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蕊不動聲色的將那個丫頭擋了下去,恭敬地答著話,“早安排好了,就知道您今天一準兒坐不住,剛才已經打發人去找保慶大哥傳了話過去呢。”


    出了院門,一抬軟轎停當在那裏。眾小廝躬著身子見過,行動間頗有風度,不急不躁。末蕊簡單掃了一眼,才扶著安如上轎。


    剛才那個被尷尬了的丫頭已經從另一側繞前迎了上去,快手挑起簾子笑道,“如夫人,聽說園子還遠著呢,主子早吩咐了,出了這院子您一定得做軟轎,省得傷了身子!”


    安如無所謂地笑了笑,就著末蕊的手臂穩穩坐了上去,簾子放下後,忽的又揭了起來,對著那丫頭道,“叫什麽名字?”


    “奴婢紫瑰。”丫頭眼睛一閃一閃的,福了下去,“這名字是從那邊帶出來的……還請如夫人為奴婢改個名兒。”


    放下簾子,“嗯”了一聲,含糊不清的。轎子抬了起來。紫瑰站起身,低頭不語,看不清是什麽表情。末蕊冷眼瞧著並不說話,也不指責,跟著轎子往園子裏去了。


    後來安如向末蕊埋怨道,“你怎麽能找個比我還好看的人來!”


    末蕊現在確實不知道夫人怎麽也不喜歡這個人,隻是這一回略放下心,近了園子,心情就被轉移了。一路上景致安排的挺有心意,似乎從沒有重複過,連亭台廊會,也是一處一個樣兒,含蓄而優雅。這工匠一定是大手筆過來的,光看著格局安排,就夠小眼界的學一輩子了。


    忽而繞過一處青翠的石假山屏障,影影疊疊,攔住了去路,可再往前兩步地過了滿地鬆枝針葉的,忽然豁了眼界,諾大的假石連拱著,跨著上界,森森的石頭下涼氣透人,讓人忍不住叫好!


    轎身轉了個彎,安如隻覺得轎門簾子迎了股風,身子頓時一冷,耳邊傳來淙淙著隱約幾不可辨的激流聲,待仔細豎耳又恍然卻無。安如心道,怕是近了水源,正合心意!軟轎左右行拐,出了這石假山的陰涼道,眼前一麵鏡一樣平波的大湖洋洋地滿了眼。


    隻聽得“啊”一聲低吟,末蕊情不自禁的出了聲,安如終究禁不起誘惑,掀了簾子往外一瞧——足有兩三個正規足球場那麽闊的水域,碧波盈盈的就在眼前!


    那天水一合的感覺,安如仿佛眼中含滿了水意,也變得多情起來。


    …


    史繁生聽得安慶將事情的原委稟報一番,心下思量不斷。手中的念珠一圈圈的抹過,速度並不見有多少波動。


    安慶揮手讓那幾個作證的人退下,小心的候在一邊。


    早上確實有些孟浪了,史繁生眯著眼,原本等幾天她身子好了也不是不行,怎麽突然就收不住手了。那裏怎的如此美妙!


    若不是那一晚被珠大爺硬拉著去那裏,怕是——史繁生冷哼了一聲,驚得安慶更加低垂了眼睛不敢出一絲差錯。


    “如夫人那裏打聽的可有消息?”


    安慶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是那件事,背上的冷汗涔涔的往下流,“回主子的話,原本很快就有結果的,可下麵來報,有牽扯到金陵,安慶自作主張,讓他們不要亂來,穩妥著再來交代。”


    史繁生“嗯”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麽意思。


    他自己心中也是煩亂得很,既想知道這個妖精一樣的女人是怎樣被遣來並州,又極其痛恨那些作踐的人,若是那裏失了一分毫的差錯,興許,興許這個女人就在別的男人身下承歡!


    注意到自己急火上升,史繁生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轉移視線,“安慶,陸頭那邊準備得怎樣了?”


    “回主子的話,保慶剛剛遞了話進來,說是隻等主子的令了。”


    史繁生抬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台,眉頭漸緊,這趟事關重大,一定是要親自出馬才行。可是……史繁生心中擰了一下,臉色更加陰沉,說不出的凜冽。


    那一晚自己的位子於她極近,那一聲低歎輕柔婉轉就此傳入自己耳中,抬頭看去,居然看見的是那樣一個女子,眼中清淡的隻剩下高朋滿座,即便垂下頭默默不語,感受她不被束縛的心情。就想要了她。


    結果卻是同自己預期的相差千萬,以為她輕泠不馴,是自己絕美的獵物,卻反倒在她的反撲下一宿未眠。史繁生的心軟了下來,連眼神都輕柔了些,竟是不忍用堅硬冰冷去憶及那一晚的纏mian。


    她身上的千般美味……自己甚至還沒有完全嚐到,怎肯就此罷手!猛地抬起頭,吩咐道:


    “剩下的事按規矩辦,爺不想讓多的人知道。”說完,大步離開外書房,留下安慶一個人在那裏,琢磨“按規矩”和“辦”的問題。


    原本自己以為周姨娘奶奶那裏興許還倒不了,這回看來,安慶嘿嘿一笑,晃著身子就去找陽慶他們了。想到陽慶心中又是一陣糾結,這話怎麽說都是討人嫌的。搖搖頭,兀自走了下去。


    外院一片清肅慘淡的氣氛,因為各自的職位忽然有了巨大的改變,也有的候在一處咬著耳朵,你一言我一句的,不時哄笑起來。有一人說話突然打了結巴,腳底甚至不穩。


    眾人正欲嘲笑,忽抬頭發現史繁生就在眼前,目光深邃冷鷙,森森然立在路上,身量高大凜厲,等著腳下那個哆嗦的小廝說話,一下子噤了聲。靜悄悄的。


    稍有大膽的瞧這陣勢,心下一橫,約摸著話兒,上前弓著身子答道,“如夫人興許逛園子著呢,方才聽見有人喊晚香館那邊如何,怕是已經到了清湖那邊樂。”


    史繁生鼻音低“哼”了一句,斥了兩句,不再多言,背手闊步往後園的湖邊去了。剛過了假石山,遠遠的就瞧見湖對麵一眾人,抬著一頂軟轎,隨行的裙帶飄揚,隱隱被風吹過的笑聲不斷。那方向仿佛是往湖心搭著的小亭子去了。


    這邊沿著湖邊圍廊走了好一陣子,末蕊的腳就要脫力了,才聽見小槐籽兒歡呼的聲音,“姐姐!你們可來了!”聲音漸大,清脆響亮的童聲在轎子前不遠處高唱道,“落轎!”聲音拉得長長的,“如夫人,青槐帶您過去吧!”


    陽光的溫度漸漸高了起來,煩躁的蟬按捺不住寂寞,有一聲沒一聲的衝破寂寥,小男孩兒涔涔的汗水晶瑩剔透,折射下不算黑的皮膚也有了小男子漢的氣概。眾小廝不曉得小槐籽兒,隻等著主持的喊話。


    安如扶起簾子,正前麵瞧見小男孩興奮的笑臉跟期待的眼神,不由得揚起一抹歡愉的笑,“落轎吧。”


    “噢!”小男孩歡呼了一聲,跳到轎子前,快速拉起安如的手道,“如夫人,青槐可是奉了保慶哥哥的命,專門將園子摸通透了,這會子帶著您,保證您玩的過癮!”


    末蕊上前擰著小男孩兒的臉蛋兒,“調皮!如夫人受了累怎麽辦!”


    “不打緊的,湖心有亭子,咱們不如上那裏坐一坐好不好?青槐已經讓人收拾好那裏了!”小槐籽兒特意地將自己的新名字咬得很重,且笑嘻嘻地。


    “若是不喜歡,咱們前麵過了石橋就有賞花的亭子,園子裏隔幾步都有休息的地方,左一進右一進的。”紫瑰接了話,不知什麽時候踱到安如一側,笑眯眯道,“如夫人若是累了,隨時都可以歇腳。”


    小槐籽兒拉著安如的手,歪著腦袋瞧了瞧她,“紫瑰姐姐,這邊你都來玩兒過呀!”一雙天真的眼睛眨巴眨巴,水靈靈的珠子尤其的明亮。


    安如抿嘴一笑,人小鬼大!(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安知玉如意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蔚絡深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蔚絡深白並收藏安知玉如意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