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梓蕭早早醒了,他看向旁側,發現景橙空好像比他醒得還早,一雙大眼睛在昏暗朦朧中看著他。


    葉梓蕭故作輕鬆,伸了個懶腰,用賤賤的語氣說:“老婆,快,給我一個早安吻。”


    他還沒反應過來,景橙空就貼了過來,在他唇上留下一個吻。


    葉梓蕭愣住了,神色慢慢變得驚恐,先是摸了摸後腦勺,發現沒有挨揍的包,隨即震驚地看向景橙空,顫聲說:“你...你不打我?!”


    景橙空搖了搖頭。


    葉梓蕭跟觸電似的一顫,驚恐地穿好了衣服,跌跌撞撞跑出帳外,正巧碰到了巡視的莫謙。


    莫謙一臉疑惑地說:“你怎麽跟見了鬼似的?”


    葉梓蕭被嚇得氣都喘不上來,神色惶恐地說:“莫謙,我跟你說個事,你千萬別害怕。”


    莫謙一頭霧水:“你說。”


    葉梓蕭表情詭異地說:“我剛才叫橙空老婆,她沒打我。”


    莫謙這輩子見過的大場麵太多了,先有帝國會堂獻計殺將宗,後有臨江刑場斬孽帥,哪怕天塌下來都不會眨眼。但此時,一聽到葉梓蕭的說法,莫謙下半身一涼,差點嚇得尿褲子:“我...我操...這是世界末日了嗎???”


    葉梓蕭不停哆嗦著:“趕緊拔帳趕路吧,逃命要緊。”


    莫謙縮著頭瞥了一眼軍帳,心驚膽戰地說:“你今晚來我帳篷睡吧。”


    葉梓蕭愣了一下:“啊?”


    莫謙打趣道:“我怕你半夜被橙空打死。”


    “哦...”說到這裏,葉梓蕭的眼中莫名出現了一些異樣的神色,他呼喚了一聲,“莫謙。”


    “恩?”


    葉梓蕭沉默許久,突然抱了抱莫謙,笑著說:“你是真的牛逼!當年聽你吹牛,大家都覺得你是二傻子,沒想到你真的當上大元帥了!”


    莫謙不停掙紮著:“哎哎哎,大庭廣眾你抱我幹嘛?我現在可是大元帥,要注意形象的!”


    葉梓蕭鬆開了莫謙,眼中出現了戰友間的流連,重重地說:“加油!好兄弟!”


    “一起加油。”莫謙沒聽出葉梓蕭話中的深意,隻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一輩子的好兄弟。”


    很快,軍號聲響了,意味著大部隊即將啟程,而且是兵分兩路,一路苟延殘喘,一路直達地獄。


    軍車停放場,這裏已經搭建起了臨時的統計處,士兵們拿著紙條在此簽到,以此分配自己的軍車。


    “1號車。”


    “3號車。”


    “8號車。”


    士兵一個個走進來,統計人員將他們的紙條拆開,宣告著去處。


    這時,統計人員拆開了一名士兵的紙條,突然一愣,起身恭敬地敬了個軍禮,沉聲說:“0號車。”


    士兵神情肅穆,回敬軍禮,大步向0號車走去。


    ...


    一個小時後,各處人員統計完畢,全軍啟程。


    葉梓蕭已經坐在了一輛軍車上,他手中緊緊握著紙條,由於心理壓力,他至始至終沒有打開看一眼,也不需要看,結果早就知道了。


    昨天,葉梓蕭抽到了空白紙條,但替景橙空拿到的卻是墨點,即敢死隊。


    葉梓蕭絕不會坐視景橙空去當敢死隊,也不會卑劣地利用身份逼迫其它士兵交換紙條,那就隻有一種做法了——換簽。


    葉梓蕭把自己的空白紙條和景橙空偷偷調換,把她的敢死隊紙條給了自己,好讓她能繼續活下去。


    此時,士兵們都在軍車中聊著近日的趣聞,一名士兵認出了葉梓蕭,笑嘻嘻地說:“葉少將,能不能給我們說說破虜將軍洛憂的故事?”


    葉梓蕭麵無表情:“有什麽好說的。”


    “說說嘛。我們入伍晚,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好奇得很。”士兵坐直了身體,興致勃勃地問,“聽說破虜將軍身高不高,但打架特猛,他到底多高啊?”


    葉梓蕭沒心思閑聊,隨口說道:“一米五。”


    士兵驚得下巴都掉了:“一米五??這未免太矮了吧???誒對了,我還聽說,破虜將軍長得特別漂亮,又這麽矮,他到底男的女的?”


    “女的。”


    “女...女的?!哇!這也太萌了吧!”士兵興奮得臉都紅了,他看著自己的同伴,哈哈笑道,“難怪她以前叫‘江南萌虎’,這絕對是帝國軍有史以來最可愛的萌娘。”


    葉梓蕭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眯眼看著這名士兵,深邃地說:“我說你們,心理素質真夠好啊?我的心髒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說笑?”


    長官神色不悅,士兵也不敢嬉皮笑臉了,他當即坐直身體,但憋了半天,有些無辜地說:“少...少將,您不喜歡說笑嗎?”


    “算了,隨你。”葉梓蕭冷笑一聲,默默地說,“反正咱們也是去死,笑著死總好過哭著死。”


    士兵莫名奇妙地說:“啊?去死?去哪死?”


    葉梓蕭愣住了,疑惑地說:“我們不是敢死隊嗎?”


    “少將!這個玩笑不好笑!”士兵一臉驚悚地拿出自己的紙條,將其打開呈遞到了葉梓蕭麵前,語速也快了幾分,“我們可不是敢死隊,這輛車是撤離車輛。”


    葉梓蕭愣住了,徹底愣住了,他趕緊去抓自己的口袋,一時手忙腳亂解不開紐扣,就將其直接扯壞,把自己的紙條拿出來看了一眼。


    當看清紙條時,葉梓蕭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慘白如紙。


    “少將?”


    “嘭!”葉梓蕭一腳踢開後車門,瘋了似的往回跑。


    撤離剛開始,軍車還沒開出多遠,葉梓蕭很快就衝回了駐紮地。而此時,承載敢死隊的軍車已經集結完畢,正在有序開往反方向。


    在一輛敢死隊軍車上,葉梓蕭看到了景橙空...


    “你幹什麽?!幹什麽??!!”葉梓蕭衝向敢死隊軍車,但被其它士兵攔住,他一邊掙紮,一邊目眥盡裂地喊著,“誰讓你去那的?!你給老子回來!!!”


    景橙空端坐在軍車上,雙目黑白分明,她看向不遠處的葉梓蕭,伸出手,將口袋裏的紙條取了出來,看了看上麵的墨點,隨即將其撕碎,平靜地說:“小爺用不著你可憐。”


    葉梓蕭年輕時是個強悍的進化者,但現在已經六七十了,體能快速下降,再加上這些隊伍末端的士兵都是憲兵精銳,輕輕鬆鬆就攔住了他。


    在士兵們的阻攔下,葉梓蕭奮力掙紮著,撕心裂肺地喊道:“抓住她!!!她偷了我的紙條!!!!你們快抓住她!!!!!”


    為首的士兵沒有理會葉梓蕭的嘶吼,沉聲說:“葉少將,請回到您的軍車,不要擾亂軍紀。”


    “回來...你給我回來...”葉梓蕭被士兵們攔著,打也打不過,衝也衝不開,隻能無助地流著眼淚,整個人跪到了地上,嗚咽著哀求愛人回來。


    軍車上,景橙空突然笑了,這或許是她第一次對葉梓蕭露出微笑,縱使這笑中帶著眼淚。


    “活下去。”在軍車門關上前,她對葉梓蕭這麽說。


    ...


    一周後,赤血帝國主力部隊抵達指定地點。


    沒有人知道前線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這一周中,敢死隊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沒有讓任何敵人漏過來。


    更奇跡的是,這一批敢死隊居然有人活著!他們在完成一周的堅守任務後,長途跋涉找到了大部隊,和戰友完成會和。


    此時,許多敢死隊士兵都和老戰友抱在了一起,歡呼著彼此的重逢。


    而在統計處,統計士兵已經根據敢死隊幸存者的匯報,列出了一份死亡名單。


    一位少將軍銜的將軍從人群中鑽了出來,u看書 .uukanshu 沒有人知道他在這一周中經曆了什麽,短短七天時間,這位少將的黑發竟已全部花白,猶若嚴寒時的冬雪,刺人眼瞳。


    少將奮力擠開人群,緊緊抓著死亡名單,渾濁的眼眸在上麵不停掃視,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最終,少將看到了“景橙空”的名字,她和許多人的名字排列在一起,是那麽的不起眼。


    一名敢死隊幸存士兵走到了少將身邊,對他敬了一個崇高的軍禮,熱淚盈眶地說:“我們和景橙空上尉共同完成了堅守七日的任務,在歸來途中,我們遇到一些失散的平民,她救出了兩個孩子,自己卻被騎士的弩箭射死。”


    少將呆呆地說:“孩子?...”


    敢死隊士兵回答:“是的,她救出了一對兄妹。”


    漫長的恍惚後,頭發花白的少將失去所有力氣,跪倒在地,猶如孩童般放聲大哭,悲傷撲麵而來,將他的所有愛與回憶全部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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