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家人不幹兩家事。此事,也何其簡單!隻要花木蘭將軍入可汗後宮,無論妃嬪也好,尚書女郎也罷,於禮通通都說得過去。眼下馮左昭儀,不也是文武雙全的嗎?花將軍,這可是你麾下的一眾將士之願呐!”


    “……”


    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再一次麵麵相覷,除了在心裏嘀咕“薑是老的辣”之外,更在心裏反複罵過尉遲敬天的祖宗十八代。


    以尉遲敬天這一出言辭,不但是把花木蘭往火坑裏推,更是把花家一族一姓往火坑裏推!


    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更不願花木蘭不明不白的與馮左昭儀入後宮,是不忍孰不可忍。


    “尉遲老將軍,方才之言,這是可汗詔令?還是假傳詔令?……”


    “尉遲老將軍,身為六朝元老,可不能做陷害忠良之舉!……”


    “尉遲老將軍,親者痛、仇者笑之事,為魏國千秋萬代不許!……”


    “……”


    尉遲敬天早已怒不可遏,旋即厲聲反駁大罵道:“埋汰旮旯!一個個兔崽子,目無尊長又妄言朝政。無非打了一場小小的勝仗,就牛氣了是吧?覺得很牛氣了是吧?”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難道‘黃金八部’成了花家家奴不成?這可壞了祖宗規矩!‘黃金八部’隻能遵從可汗之意,忤逆可汗者,必定從‘黃金八部’除名,永世不用!”


    “……”


    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再一次無言以對,尉遲敬天能說出這樣的話,又持先王密令,無人再敢多說道一字半句,無非功高震主。


    於魏國祖宗規矩而言,“黃金八部”隻能聽命於拓拔皇族中的可汗一人。如今,花家一族一姓驟然而起,名震拓拔皇族,自古以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多不勝數。


    於尉遲敬天而言,先王密令就是要鏟除非魏國土生土長的部族與萬民,功高“黃金八部”與拓拔皇族者,必定得打壓,即使無中生有又或者陷害忠良,那都是先王密令。


    唯有如此,才能保證“黃金八部”高高在上,才能保證拓拔皇族身邊的“黃金八部”無一族姓能及!


    眼下花家驟起,已經打破這一種默契,為國殺敵從來沒有錯、為國開疆拓土也從來沒有錯,錯在不姓拓拔、錯在不是“黃金八部”。


    要不及時止損,在這一代的“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心目中,又多了花家一族一姓淩駕與“黃金八部”之上,先王密令著實不許。


    眼下,除了花木蘭入可汗後宮一法可行之外,別無他法。


    花木蘭已經身居高位,又有萬人盯著,即使想要抽身,眼下光景箭在弦上已經沒有機會抽身了。


    要是花木蘭不入後宮,以先王密令,早晚也會暗除或陷害之。


    至於花木蘭入了後宮,已經不在先王密令之責內,馮左昭儀又有何想法,那也隻是分屬宮闈之爭。


    況且,馮左昭儀明麵上以師傅相稱,暗地裏以亞父相稱,無論怎麽說,怎麽都得暗助馮左昭儀。


    所以,無能怎麽樣,花木蘭從與不從,想要全身而退,萬難!


    自古以來,能功成身退者,即使漢初張良,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命出來。不要怪帝王無情,隻要帝王有情,一定會亂了祖宗規矩。


    自古無情帝王家,名副其實。況且善不為官,帝王為百官之首,心善不了,也容不得半分心善!


    花木蘭埋頭不言,從來都言: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確實可見一斑!


    阿依咕叻護主之心心切,好不容易為魏國打了一場勝戰,居然受如此禮遇,實在極其憋屈!


    “尉遲老將軍,你們,你們,你們這是要逼死花木蘭將軍啊!”


    “花木蘭將軍十年以來,身先士卒,為魏國、為可汗,從來不敢懈怠一分一毫,何故相煎如此?”


    “……”


    馮左昭儀臉色陰沉,案台上重重一聲“嘭”,而後冷冷又道:“好一個花家家奴,蹬鼻子上臉了呐!你可知,麵前的是‘黃金八部’的尉遲師傅,還有魏國可汗寵愛的左昭儀,就憑這一點,足可殺你全族!”


    阿依咕叻氣得牙癢癢,為了阿依一姓一族,隻得在憤憤不平中止聲,萬語千言也隻得強忍而咽下。


    尉遲敬天見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不敢多言一字半句,自持已經壓製住了這一些後生小輩。


    隻要壓製住這一些血氣方剛的後生小輩,後麵也便容易多了。眼下,不但吃定了一眾“黃金八部”的將軍與勇士,更吃定了花木蘭。


    即使這一些後生小輩想要為花木蘭嘩變,前路與後路的出口盡在尉遲敬天一人手中,就是一個個圈養的兔崽子,拿誰開刀易如反掌。


    尉遲敬天見勢暗喜,緊接著雲淡風輕又道:“花木蘭將軍,既然方才麾下一眾將軍與勇士能接受尚書女郎一職,老夫想來也不錯,馮左昭儀又多一個得力幫手、可汗又得一個文武雙全的能人,魏國確實當興!花木蘭將軍,無異議了吧?”


    花木蘭一時無言,這官場上的規矩,誰提拔即是誰的人。眼下馮左昭儀與尉遲敬天風塵仆仆同來,無非是為了借勢合力扳倒皇後。


    隻是,以這樣的方式驟然而入後宮,都說天無二日、後宮豈能有二主?眼下都是苦苦相逼之勢,即使從了可汗之願而入後宮,早晚必為馮左昭儀與尉遲敬天所害。


    想到這裏,花木蘭從湧泉穴而上百會穴的都是一股從未有過的一陣激過一陣的拔涼,比在戰場上中了萬箭、傷了千刀,還更為心痛。


    除了心痛,還更心碎!


    眼下光景就似一根懸空的冰掛子,風中淩亂之際,落地便為一堆冰渣滓,而後粉身碎骨於無形。


    雖然,上對得住魏國、中對得住雙親、下對得住營中一眾將士,可誰又對得住這一身戎裝?


    花木蘭隻得繼續沉默。


    尉遲敬天見勢大喜,仰頭一通輕笑道:“沉默勝過萬量黃金。眼下花木蘭將軍既然已經默許為可汗後宮,那麽尚書女郎必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來啊,來啊,安排!……”


    尉遲敬天言畢,從不遠處又疾步上前一個宮女,手中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副極其精致的黃花梨擔子。


    擔子偏右是一個通體碧綠的玉壺,壺高一尺,單耳帶嘴,極其尊貴。擔子偏左是一個通體碧綠的玉盞,盞中暗紋盡是山河與日月。


    看來,這是可汗賞賜不假!


    尉遲敬天緊接著抱拳又道:“可汗口諭:花木蘭將軍勞苦功高,賞賜美酒一壺,以壯大魏國士氣!”


    花木蘭見勢,不得畢恭畢敬禮畢,鎮定道:“大魏國,拉基阿路;大魏國可汗,拉基阿路;……”


    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見勢不知所為,隻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胸腹之中的心肝脾肺腎已經被尉遲敬天、馮左昭儀捏疼了又揉一揉、揉夠了又使勁再捏!


    與尉遲敬天、馮左昭儀這樣的官場高手過招,完全連其出招的招式都摸不清,又如何見招拆招?完全就似一個個看戲的小孩子!


    在尉遲敬天、馮左昭儀眼裏,眼下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即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孩子!


    此時此刻,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隻在內心乞求,不要再出幺蛾子。花木蘭將軍已經為大魏國替父從軍,善始必要得善終!


    尉遲敬天微微一笑道:“這是可汗所賜美酒。u看書 ww.uukanshu.m在痛飲之前,不想與帳中追隨多年的將軍與勇士,說一說這一些年是如何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嗎?可汗英明,愛才惜能,可從來沒有怪罪你忤逆欺君之罪!”


    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盯緊花木蘭,畢竟尉遲敬天所言,也正是一應大小將士想知道的事,居然男裝騙了大小將士整整十年!


    花木蘭太能裝了,阿依咕叻也跟著一起太能裝,一主一仆,無論是在軍中,還是朝中,在魏國無一人能出花木蘭與阿依咕叻之右!


    事已如此,花木蘭也不再避而不談,沉思之間,左右踱步,微微仰頭道來:“唧唧複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歎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昨夜見軍帖,可汗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爺名。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征。……”


    一眾“黃金八部”將軍與勇士聽得入神,尉遲敬天卻是眉頭一皺,馮左昭儀更是心生不快。


    以馮左昭儀看來,花木蘭要是武強而文弱,入可汗後宮還可以做一對有用的好姐妹。


    隻不過,眼下花木蘭言辭不俗,文武兩強,要再入後宮,無非驅虎而得一匹狼!


    馮左昭儀長歎一聲,更為佩服尉遲敬天的計謀,果然尋了一個上好的亞父。還未等花木蘭言盡,厲聲道:“尚書女郎,夠了,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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