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覺得自己快可以和懶羊羊比懶了。


    窩在床上半天,感受著天蠶絲江薄被的柔軟舒適,眯眼看著陽光從金黃色的窗簾間斜射進來,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給房間灑下一室溫暖。


    最少八九點了吧?


    她怎麽就是覺得一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就想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江小魚怎麽也沒想明白,為何向來勤快得不能再勤快的她如今變得這麽懶洋洋。應該是懷孕的前三個月才有這些不適的症狀。可她反過來了,前三個月基本上沒有什麽不適,五六個月大的時候倒是變得這麽嬌貴。


    難道真是自己跟著喬爺爺喬奶奶住久了別墅,把人給住富貴了不成。


    那也有可能。


    江小魚想到這兒,暖暖地笑了。雙手小心地折疊在肚皮上。這一放,整個人忽然就跳了起來。


    都八九點了,她睡著就睡著吧,可一身還是光果果的,果然不像話。萬一喬奶奶什麽時候突然心血來潮,要進來看看她怎麽還沒起床,那不是丟大了。


    華麗麗地嚇出了一身冷汗,卻有著無可奈何的小小抱怨。她是想遵從她老人家的意思,注意保養,注意“養精蓄銳”,可是人家大男人不同意,她總不能大半夜地和她孫子幹架……


    穿好睡衣,打開窗簾,立即大放光芒,整個房間灼灼生輝。同時鹹鹹的海風撲麵而來,掠起她如絲的長發,也掀起一室的風情,以及無窮無盡的心事。


    看著窗外,江小魚沒有感覺到冬天的來臨。已到公曆十一月,全國各地都已陸續進入了冬天。北方的大興安嶺現在零下十幾度,皚皚白雪覆蓋了大片森林。大風雪肆虐著行人,基本上沒人敢出戶外。


    但是這裏就是不一樣,仍然隻需要穿件薄薄的羊毛衫,偶爾那天居然天氣熱得就穿著一件襯衫就夠。


    喬雲濤就不時穿著件白襯衫在她麵前晃悠。


    這地方養老實在太好了,她老了的時候也到這邊來。


    不過江小魚常常看著喬雲濤皺眉:“你就不能多穿一件麽?多穿一件讓人看著放心。”


    “穿白襯衫帥氣。”喬雲濤揚眉輕笑,朝她眨眼,“我的小魚不是常常說我穿白襯衫看上去陽光。”


    江小魚翻白眼給他看:“那是不是回到北京時你也這樣穿著讓我看?那的確帥氣多了。我相信全北京人民都認為喬先生很帥。”北京也是零下幾度呢!


    “那又何妨。”喬雲濤偏偏還笑給她看,細長的眼都眯到了一塊兒,一雙手卻逮住了她,“沒良心的老婆。”


    江小魚偷偷地走到旁邊又是咬牙又是笑。什麽溫度,他居然隻管風度,三十歲的爺們還這樣耍帥,真是受不了他。為嘛她以前就從來沒有感覺到他這麽在意外表呢!本來就已經帥呆了,再那麽注意形象想讓外麵的女人迷死不成。


    想著他對注意儀表的認真,江小魚噗哧就笑了出來。


    一陣海風把江小魚吹醒了,淡淡一笑,把窗戶玻璃拉開一點,掛起窗簾,毫不意外地又看到母親坐在不遠處的沙灘上,一個人在看海。看著那麽全神貫注的母親,不認識的人還以為是哪個詩人來看海,對海有著狂熱的追求,才會這麽癡迷。


    可是母親隻是一個衰老的漁民,照樣能像詩人一樣看海。或者可以這樣說,和詩人一般地正在想著心事。


    母親自從來到別墅住就有這個習慣。一開始這樣待著,喬爺爺和喬奶奶還會常常找開門看看,注意下田若蘭的身體狀態。可日子一久,什麽事也沒發生過,這二老也放心了,直覺地認為原來這個親家並沒有病得那麽嚴重。於是二老一門心思在花園裏管他們兩人的花花草草,和司機廚娘開開玩笑,說說趣事。


    喬家二老在這邊雖然沒什麽同齡的老人,可並不寂寞。不但不寂寞,有時候還會嫌吵。平時都有人來拜訪,一到周六周日更是忙,那些市藝術學院的師生都過來和喬爺爺聊聊天,談談藝術。


    喬奶奶比喬爺爺還忙。她是國家級的教育家呀。現在哪個家庭都重視孩子們的教育,所以差不多天天都有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過來請教――他們謂為閑談。


    把目光從喬家二老身上收回來,江小魚緩緩地梳著如絲長發。鏡子裏那個女人正在逐漸變得豐腴中。秀氣的臉兒白裏透紅,眉梢眼角盡是迷人的風韻。看著看著她就笑了,鏡中的女人就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呀!


    記得喬雲濤昨晚還在抗議:“好像初見時就是一個清雅宜人的妞兒嘛!可如今……嘖嘖,什麽清純,真是見鬼的清純,越來越勾魂。我喬雲濤快要被榨幹了。妞兒,男人當真精力有限的。那些什麽一夜幾次幾次都是騙無知少女的。”


    他說一句,她笑一下。前段時間要她時不正是拿出了騙無知少女的的和手段,隻是這會兒為了訓她,暫時忘了。


    這男人越來越有家居味道。可惜這些羅嗦的話真把他的男人味給打折了呀!


    不過,她喜歡。所以好笑得厲害。


    “還笑?”男人才不喜歡,“以後不許在外麵和人這樣笑。否則我就把你鎖起來。”


    結果更把她笑得要死,挑戰他的忍耐力:“我偏笑。要不你就就把我藏起來,那樣誰也見不到。如何?”


    “這主意不錯。”喬雲濤大為讚賞,累得軟趴趴的男人本來已經合了眼要睡,這會兒又側身眯眸獎了她一個熱吻。


    “不錯你個頭。哪有男人這樣小家子氣,更何況你身為父母官呢!”江小魚笑得睡意全無,還偏派他,“一個男人沒事長得這麽漂亮幹嘛。我還要天天擔心你酒席上應酬,不知哪會兒就紅杏出牆。唉唉,我真是快累死了。”


    “我長得漂亮就是為了勾引你。瞧當年就勾上了。”喬雲濤在眯著眼說夢話。


    江小魚卻笑得再也睡不著覺。


    就是,男人長得漂亮真不是個事啊!


    江小魚正想著,門口傳來車子的聲音,江小魚眼睛一瞄,就看到門口停下了一輛加長林肯。


    就算隔了近兩百米遠,江小魚也在第一眼就看出,那是尹飛揚的車。


    也許尹飛揚就在裏麵。男人愛車就如女人愛美,特別是這麽好的車,尹飛揚一定不會讓了人家用。裏麵坐著的十有八九是尹大少本人。


    江小魚的笑容慢慢收斂了起來,手底下倒不失鎮定,三下五除二把頭發梳得直直地披散在肩頭。再氣定神閑地走進洗手間洗漱好,換上一身淺藍色秋裝,套上件淺綠色的著羊毛衣,這才把被子折好,打開門下了一樓。


    走到大廳門口,她遠遠地就看到她見過數次麵的趙倩坐在裏麵,開車的可能不是尹飛揚。側影不像。


    這時趙倩正優雅地從車內鑽了出來。


    葡萄紅的大波浪卷發,一直傾瀉到腰間。名牌冬裙裝,背著個看上去十分華麗的米色皮包。那加上那慵懶而溫和的神情,看上去就是典型的香港豪門貴婦。


    隻是這個豪門貴婦讓人感覺到有風情而不風塵罷了。


    不得不說,那張鵝蛋臉讓趙倩看起來非常年輕。江小魚有種見到趙倩一次比一次年輕的感覺。也許第一次是太多後輩在其中,所以她穿得比較老氣。如今卻完全沒再有那種感覺。


    趙倩一下車,哪裏都不看,先拿出鏡子來打扮審視著自己。看來她這審視挺仔細,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


    瞧了一會兒,江小魚想了想放開了撐著的玻璃門,轉身又回了客廳。


    趙倩在門口下車,當然是來找她的。那就讓她找吧,江小魚不認為如今兩人還有什麽好說,趙倩再還為尹飛揚說話的話,她江小魚雖然是個淑女,也會笑掉大牙。


    旁邊在弄花草的喬爺爺和喬奶奶看到了門口的車,更看到了江小魚看到車時的情形。二老相視一眼,然後頗有默契地一前一後進了大廳。


    二老進來的時候,江小魚正在喝她的孕婦牛奶。


    “爺爺奶奶好!”本來是要說早,不是好。可如今太陽曬到了屁股,她還是改改老規矩吧!


    “小魚,早餐在桌上。”喬爺爺樂嗬嗬地提醒。


    “謝謝爺爺!”江小魚展顏一笑,非常文雅地喝著牛奶,同時看向了餐廳的一盤食物。


    西式早點?


    話說這東西難做,但對於她來說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她向來不愛吃這些東西。


    “挑什麽,什麽都要吃一點。”喬奶奶在旁不冷不熱地鞭策著。那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可看她的臉上又像在關心。江小魚有些想笑。這老人家就是別扭得不敢讓人親近嘛。自己家的人,想關心就大大方方地說出來,還這樣夾槍帶棒的,真讓人受不了。


    隻是對於江小魚來說,她已練就了本事,聽了沒感覺。


    正想著,喬奶奶從飯鍋裏拿出個雞蛋,不言不語地拿著,手掌攤開在江小魚麵前。江小魚趕緊雙手接過:“謝謝奶奶!”


    果然是熟的,而且還熱乎乎的呢。這喬奶奶原來也是南方人,習慣那種米飯鍋裏煮出一個連殼雞蛋最營養的說法。所以江小魚不管多早晚起來,都會有喬奶奶給的一個雞蛋。


    大家早上都不吃飯,但每天早上都有一鍋飯,為的就是把米飯的營養一起蒸入這個雞蛋。這一點,喬奶奶倒是平常得就如鄉裏鄉村的老太太一般。


    想著這別扭的老人貼心的舉動,江小魚突然就覺得心中一熱。她知道,她和喬奶奶的過節,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喬奶奶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放寬了對她的要求呢?江小魚不知道,隻是明白喬奶奶就是愛烏及烏。


    喬奶奶這會兒也坐回沙發,和喬爺爺一塊兒坐著,然後又硬梆梆地說出一句來:“真要覺得疲倦,就先回來休息幾天再說。橫豎佳家商場這麽多年都好好的,有你沒你差不多。你現在就是賣命地努力也起不了多少作用。”


    “小魚,奶奶這話說得可是很對。小魚呀,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喬爺爺把手中的報紙略微放低了點兒,雙眼從報紙後麵露了出來。


    “爺爺奶奶不用擔心。”江小魚淺淺笑著,神態悠然,徐徐道來,“現在所有的連鎖商場都是姐在撐著呢,我隻是觀摩觀摩,最多就在商場裏麵都走動了會,費不了多大的勁。醫生也說我要適當的走動,以後生的時候就輕鬆許多。昨晚雲濤還在說我,氣色比以前好多了,說我從來就沒找過這麽多肉。”


    那倒是,要是懷孕近六個月人還瘦了,那還生什麽孩子。


    正在這時響起了門鈴聲。


    趙倩終於來了。


    喬爺爺要走去開門,江小魚早起身:“爺爺你先坐著,我去看看是誰。”


    江小魚果然走了出去。可不,站在門外的不正是趙倩?而外麵的加長林肯還停在那兒,也就是說司機還在等著她。


    江小魚不想開門,隻淡淡地笑著:“趙姨好心情,這麽老遠地,就喜歡x市啊!”


    趙倩也淡淡笑了,笑出了無數的風情:“我大老遠的,就是為了你而來。怎麽,小魚不想讓我進來坐坐?”


    話說到這份上,江小魚也不好總把人隔在門外,隻得後退了一步,把門拉開了:“趙姨請進。”


    趙倩進得門來,左右打量了下,微微點頭:“這地方確實也不錯,難怪小魚對飛揚那兒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錯了,尹飛揚在香港的別墅可比喬爺爺喬奶奶的強太多了。不說別的,寬都寬了兩倍。氣勢就不一樣。


    早上的陽光還是不是那麽火熱。趙倩也不用她請,自己就在旁邊的石桌配置的石椅上坐下,把她昂貴的包隨意地放在石桌上。


    江小魚看了那個包一眼,露出了淺淺的笑容。


    “江小姐不會笑我趙倩俗氣吧?”趙倩倒是聰明。


    江小魚搖頭,也坐到了石桌旁。隻含笑看著趙倩:“趙姨,有事請直說無妨。”


    “你訂婚了?”趙倩笑問。


    江小魚立即點頭。


    “飛揚的傾城財富果然買不了你的青睞,趙姨也不得不佩服著。”趙倩淡淡地笑著,把玩著指頭上的翡翠戒指,好一會兒才又道,“領結婚證了沒有?”


    “趙姨,這事你說得太過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江小魚斷然回答。


    “我說得一點也不過。我如今厚著臉皮過來找你,也是我對飛揚的心意。如果我不盡心幫飛揚,人家會說我有後媽的心腸。不過,這隻是表麵上的說法,真正的說法是,我也希望飛揚娶個大陸女子回去,這樣我也有個膀臂……”


    “趙姨,不用再說下去了。”江小魚站了起來,“趙姨既然來過了,也表明趙姨用了心,沒人再說趙姨怎麽樣。趙姨,我已經訂婚,趙姨難不成還想讓我腳踩兩隻船不成?”


    趙倩有些愕然地看著江小魚,但她畢竟是見過世麵的人,馬上又溫和地笑了,依然的雍容華貴:“小魚,就算沒有心,我們見過數次麵,也算有點緣份。就算不能做婆媳,那做個朋友也好。譬如商業啊,金融方麵,兩方都可以相融的。我相信我們兩是有緣分的,一定會有。”


    江小魚沒有再說話,隻是淡淡地笑著,看著趙倩眸子裏麵一片清澄。


    “可惜了。”趙倩離開之前說了這三個字。


    沒有什麽可惜不可惜的。


    江小魚送走趙倩,去海灘上找母親聊了聊天。然後沒去佳家,直接去找了林小霞。


    不否認林小霞的事是她這兩天失眠的原因之一。不找到人看看現在是個什麽樣子,相信她接下來也睡不好。


    沒想到林小霞居然沒上班。江小魚一看到林小霞倒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個林小霞沒什麽變,麵色紅潤,依然愛笑愛說。身懷有孕的可能果然激發了她母性的光輝,一顆心心平氣和了起來。


    “真難得沒上班。”江小魚笑著,“我莫不是神算子,算著了你今兒偷懶。”


    “今兒慶祝,所以自動放假。”林小霞笑得明眸燦燦,手舞足蹈。


    “哦,有喜了?確定了?”江小魚也替她高興。


    林小霞笑盈盈把江小魚拖著走:“是有喜了,不過和你說的不是一件事。妞兒,咱們一起去法院。發生大事了,你還不知道嗎?”


    請問發生了什麽大事?


    誰也沒有告訴她有什麽大事發生。


    一看江小魚的神情,林小霞就搖頭:“妞兒,喬雲濤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什麽都不讓你知道。不過妞兒呀,你當人的老婆可太失敗了。這一個月喬雲濤忙得什麽似的,既為公又為私。你倒好,過得跟豪門少奶奶似的。隻虧得他身後那個跑腿的金牌律師,一天到晚跑得好象要冒煙。”


    馬玉良?


    好象確實又有好些天沒見了。


    最近她是過得舒服,也歸功於她這段時間身子泛懶。同時歸功於喬雲雪和雲維庸兩人生死對頭似的,讓她隻管了兩人的安寧,完全沒有心思管別的。


    這會兒細細想起來,是有幾次喬雲濤都推說忙,約會都黃牛了好幾次。而且晚上真的回來得晚,最少十點才進門。但他一個月前就說明了這一個月他很忙,所以江小魚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兩人果然相約去法院。


    江小魚心裏亂亂的,為什麽喬雲濤什麽都不讓她知道呀!


    江小魚這才知道,將近半年的時間,喬雲濤終於把x市相關的曆史遺留問題――貪汙開發商的受賄一回事悉數查清,而且查清了第一次來還沒上台就接到的那個威脅電話正是李子平指使人所為。


    包括那次在醫院刹車失靈,也是李子平雇的人。


    但奇怪的是,北京的那次貨車相撞,李子平堅決不承認。


    不管怎麽樣,李子平幾樣罪證確鑿,於是幾個罪名同時成立:貪汙,雇凶行凶,恐嚇。除了這些,居然還有別的。自然也把他的幾個利益相關的同黨牽涉了進來。原來強製程心鵬huan妻的那個禿頭,這會兒也被一起拉下了馬。


    這會兒連審的人都有幾批人,包括省委派下來的紀檢幹部也在內。


    莫怪乎林小霞那麽高興。


    “你在李子平那兒拿了什麽證據?”江小魚問。


    “他和那禿頭幾個人的分贓本本。而且原來心鵬就留給了我他們交易的項目。兩個合起來就是所有的帳都清楚了。”林小霞極為得意,“這可是關鍵。想想,我們連他們交易分贓的細額都說得清清楚楚,他們還不嚇得方寸大亂。要知道我們是分開審人的,他們狗咬狗,隻當是自己遇人不忠,把對方都揭發了。隻好一個個老實招待。”


    “真厲害。”江小魚是由衷誇讚林小霞。無厘頭的女人一旦用起腦,想不到也可圈可點。


    “那當然。”林小霞笑得得意洋洋,“不過你家那位更厲害,他居然能把那些行賄的開發商動員來作證。”


    怎麽可能?


    江小魚愕然,她回去一定要好好問問,這到底都是不是真的。他是英雄,她理該作為美女好好犒勞犒勞自家男人。


    到了法庭,果然形勢一片大好,數案並審。李子平已沒了往日的神采。江小魚想起當年在北京時他的不可一世,在天涯如歸時他的意氣風發,不覺感歎人三十年何西,三十年河東。


    世間的一切都無定數。李子平畢竟是倚著自己的老子,才在這裏當上父母官,但當父母官多少要點真本事不說,也不能貪得無厭。貪了銀子貪女人,哪有那麽多好運氣給他。


    老天爺到處巡查,一個人壞事做多了總有一次被老天爺碰到,那麽一切都為時已晚。


    原告是警局和醫院及人大代表。馬玉良就是正方的律師。原告居然沒有喬雲濤。江小魚大吃一驚又心領神會,遠遠地朝著坐在旁聽席的喬雲濤來了個飛吻。這男人果然厲害,懂得保護自己,懂得擅用強勢勢力。四兩撥千金,自己穩坐釣魚台。


    從政之人,最擅長的不正是借力推力,自己漁翁得利麽。這男人才真正從政幾個月,就把這些名堂學了個成精。她當年強要的男人果然非同凡響,她江小魚就是慧眼識真珠。


    而虧得她每天害怕他鬥不過不要臉的李子平,天天一顆心提得老高。


    紅十字會是國家的,警局是國家的,人大代表是代表民意,不是個人。李子平想怨恨想複仇都找不到真正的對手。


    喬雲濤看著江小魚淡淡笑了,淡淡的笑意裏傳過信息給她:沒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旁邊坐著個白小柔。


    以前看著白小柔不可避免有些小心思,可是那天白小柔離開別墅時的那一番話,讓江小魚更加舒心,也更加糾心。


    然後依然看著審訊過程。


    等著宣判。


    隻有雇人行凶這一條馬上定了李子平幾年牢飯。其餘的因為涉及人多,所涉的金額巨大,所以還要遞交上一級法院及高官裁決。


    雖然原告裏麵沒有喬雲濤,可江小魚仍眼尖地看到李子平投給喬雲濤陰毒的目光。然後回頭看著了江小魚,那被審著的男人忽然就定住了――他認出了江小魚是當年那個女人。


    “湘妹子。”法庭之上,這個貪色鬼居然喊了江小魚。


    江小魚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華麗麗地全部起了起來。但她隻是平靜地看了李子平一眼,似乎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隻那麽幾秒鍾,然後江小魚把目光移到了旁邊的法官。


    這個法官是上一級派來的。


    就這麽雲淡風清的轉了幾次目光,把李子平才起的疑惑又壓了下去。江小魚看著李子平頹敗的臉,心裏有著舒心,她江小魚可也不是完全不懂計謀。就這麽淡定無心的幾眼,把李子平的懷疑全打回了原型。


    然後李子平劇毒的目光轉向了林小霞,那眸光要是一把刀的話,鐵定能把林小霞千刀萬剮。


    被那麽惡毒的眼睛盯著,林小霞當然也能感受到。但她隻是對著李子平眨著她迷人的大眼,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然後讓李子平也不得不滿腹狐疑地收回目光――也許這一切跟麵前這個與他親近了近月的女人無關。


    哼哼,女人要用起心計來,男人隻有看著的份。林小霞唇畔間的那點微笑,說不出的意味,說不出的深奧。笑完,一絲寥落也就浮上了眉頭。


    心鵬,所有的遊戲都已落幕,你的仇我的仇都已完滿得報,李子平的數宗罪行,足夠讓他這輩子把牢底坐穿。


    而我,也將功成身退。


    當庭審結束,也到了中午。


    喬雲濤上前去和各官場中人一個個打了招呼,讓人見識了他的八麵玲瓏,然後才大步走向江小魚。


    麵目含笑,玉樹臨風。


    三人相約著一起出來。雖然這是人多口雜的地方,江小魚盡力保持著和喬雲濤適當的距離,讓人體會他們這對夫妻的相敬如賓。可眉梢眼角的濃烈熾愛,卻瞞不了任何人。


    林小霞見狀輕笑打趣:“小魚,我瞧你再這樣下去,也就看不出當初那個悄然獨立的江小魚的原形,越來越像豪門少奶奶般嬌貴華麗,讓人羨慕妒嫉恨啊。好了,我先走了。”


    “什麽時候去我那兒?”江小魚笑問。這女人現在應該放下了心事,可以安心地過她的日子了吧!


    “隨時,也有可能永遠不會再過來你那兒。”林小霞笑著朝她直眨眼睛,“我也許真的會去爬珠穆朗瑪峰。我一直喜歡挑戰高難度。而且以後可能直接去支邊,不再回來了。”


    “此話當真?”江小魚大吃一驚,林小霞這話說得雖然有些吊兒郎當,可眼睛裏就如一潭死水。這馬大哈的女人沒有和她開玩笑。


    “當然當真,我林小霞從來不打誑語。”林小霞依然輕笑如花。


    江小魚本來旖旎的情思瞬間灰飛煙滅,淡淡地憂傷便浮上了心頭。林小霞向來追求完美,這會兒打定主意把麵前所有的一切都拋開不要,自然是打算開始她的新生活。


    隻是她的新生活沒有她江小魚在內不說,連程心鵬都不在內。


    “什麽時候離開?”多年相知,焉不知林小霞淡笑間其實已經沒有了回旋的餘地,江小魚隻得換了心腸。


    “把我那套房子賣了後,然後我就走了。不管去哪裏,人都要吃飯,都要用錢。”林小霞輕笑如花,走上前來,和江小魚抱了個滿懷,“放心,除了媽,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放不下的人。不管去哪裏,我都會和你鄭重告別,會告訴你我會在哪裏。你的那些錢,我還會和你好好交割。再說了,說不定我耐不住寂寞,一兩天後就又賴到你家裏來了呢!”


    這樣就好。江小魚緩緩鬆了一口氣。隻要讓她們知道彼此在哪,那麽一切都會有轉寰的可能。生活充滿了變故,誰知她江小魚不知什麽時候一句話會讓林小霞改變她的旅途,突然間又回到了身邊,回到了摯友相伴的當年。


    目送著林小霞輕快地離開,江小魚何嚐不知道林小霞的滿心酸楚。


    她可以好好地留下來生活,但不可避免會被眾人指指點點,和李子平相處過的女人哪有好的風評呢!


    林小霞不想自己被當成茶餘飯後的主題,所以選擇了華麗麗的離開。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但江小魚依然飛淚如花。林小霞於她而言,是她這些年來唯一的姐妹。這女人年前到年尾被程心鵬捧在手心裏,卻反過來把她江小魚當娃娃般捧在手心裏。


    孤獨寂寞,有多少拜林小霞所消散。


    望著林小霞的背影,江小魚的淚掉得越來越厲害。喬雲濤望著身邊紅鼻子紅眼睛的小女人又憂心又好笑,他認識的這個女人已經和他第一眼見到的那個女完全不像,卻也深深地陷進了他的心裏。


    氣質是用來欣賞的,用來動心的,可是真正的情深,卻是人的酸甜苦辣交相融合,變成了醇厚的陳年老酒,一口一口地品出不同的味道來。


    他的小魚就是這樣,風貌萬千,一品再品,永遠嚐不盡的好滋味。


    “走吧!喬先生請喬太太吃飯。”喬雲濤笑笑地挽住了她。


    江小魚訝然笑了,不著痕跡地甩脫了他的手。以眼製止他的逾矩:喬先生,大庭廣眾之下,你開什麽玩笑,你不想保持你的父母官的形象了嗎?


    喬雲濤當然看出了她的意思,隻溫和地笑著:“小魚,疼妻的男人才有愛心。大家一看我們這麽相親相愛,誰都會想喬副市長知道家庭的可貴,一定會讓每個家庭都過上幸福美好的生活。所以我得好好表現才行,有沒有民心,小魚你功不可沒。”


    江小魚噗哧笑了出來,他有理,可是還真是不可否認。這個說法相當經典。


    不過江小魚打起了電話。


    “打給誰?”喬雲濤疑惑地含笑問。


    “程心鵬。”江小魚說。


    程心鵬還有沒心她不知道,但江小魚知道,也許他和林小霞就隻有麵前最後的機會。林小霞那個女人向來馬大哈得很,大多數的時候還貪玩,瘋得很。也許這一走,真的再也回不來。


    姑且先讓程心鵬有這個心理,他要怎麽做,還有沒有念著兩人那麽多年的情份,卻不是她江小魚能管得了的。


    “心鵬,小霞替你報了仇了。李子平有望終生牢獄,禿頭也有幾年的黑屋子待吧。”江小魚平靜地告訴他,“還有,小霞說她會去珠穆朗瑪峰。”


    又是一陣寂靜,江小魚都不知道程心鵬為何變得如此高深莫測。等了半天,隻聽見裏麵終於傳來一聲:“由她去吧!”


    由她去吧?


    這是什麽意思?江小魚愕然放下手機。沒弄明白程心鵬的心。許久,才有著淡淡的笑容,沒有歡喜,隻有心涼:“雲濤,這世上最善變的就是愛情。”


    “不會。”喬雲濤驀地握緊了她的手。


    “走吧,吃飯。”喬雲濤牽著江小魚一起走。


    走進餐廳,兩人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喬雲濤看著麵前那張笑顏,覺得陽光燦爛。


    而江小魚亦如是。她瞧著他的清俊容顏,淡淡的笑容慢慢地在一張白裏透紅的秀臉上漾了開來。


    喬雲濤忍不住就笑了,修長的手輕輕撫上她稍稍有著嬌羞的容顏。舍不得放開。


    “你要死了。”好多人看著呢,江小魚低聲喝斥著。


    “我相信他們很樂意看。”喬雲濤倒是沒什麽感覺。臉皮厚得像牛皮。


    江小魚卻沒有吃飯的心思。等菜上來,她隻一個勁地替喬雲濤挾菜,自個兒卻在想心事。


    “小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坎要過。林小霞已經不是個小女孩,她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喬雲濤輕言細語。深知自己的心上人向來和林小霞姐妹一體,看到林小霞無歸無宿,自然這時格外難過。


    “雲濤,我們會有坎嗎?”江小魚有些茫然地看著喬雲濤。


    “我們不會。因為我不是那麽輕易動搖的男人。”她不吃,他哪裏吃得下去,伸出他修長的手指,細心地替她把散落的發絲放到耳後。看著那張有些惆悵的臉有些心疼。


    生活對於她來說永遠都是那麽多變,她有不確定的心情他能理解,但千萬別失了信心嗬!


    “我們會是最親密的愛人。我們會是最堅定的愛人。”喬雲濤語音依舊溫和,可言語間自有一股鎮定人心的功效。那微微地笑著的臉,是那麽的氣定神閑,好象天塌下來自有他撐著。


    “我們是最親密的愛人,最堅定的愛人。”江小魚喃喃著,看著他的臉一動也不動。


    “對的。喬太太是喬先生的一切。”他輕笑著揉了揉她那顆多思的腦袋。女人這生物都是這麽的善感,說麻煩確實有點麻煩,然後就是她的善感才讓她成為女人,才一再牽動男人的心。


    如果女人無心,無愁,無感,那也差不多就成了男人婆了。


    “雲濤――”她的語音裏竟夾著鼻音,“雲維庸說,我不該嫁你。”


    “他是個懦夫。小魚,別理他。他要是個男人,今天的局麵不會是這樣。”喬雲濤毫不客氣地指責自己的前姐夫。


    “是嗎?”江小魚不明白,雲維庸怎麽看都不像一個懦夫。他冷淡,他無心,但是他在商業上的勇往直前令人刮目相看。雲維庸是個勇敢的男人,她一直這樣認為。


    “他當然是個懦夫。怕自己的女人的人,怎麽會不是個懦夫。再大的困難,也不能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從懷裏推開。這是做男人的底線。男人可以流血,可以受傷,可以委屈,但是絕對不能傷害自己的愛人。”喬雲濤以曾所未有的神情嚴肅的告訴她。


    他有如宣誓的堅決讓江小魚安下了心,同時一抹淺淺的笑容浮上了秀臉。一會兒,那張憂心如焚的臉終於鮮活了起來:“雲濤,過幾天你把這些話告訴雲維庸。我真的很怕,佳家最終會落到他手中,姐的信心會落到穀底。雲濤,我真的很怕,很擔心姐……”


    “姐很堅強。別怕。”看著那張總是為別人擔憂的臉,他淺笑,俊逸的容顏刹時像數縷陽光從天而降,把她的臉兒照得燦亮起來。


    “雲濤――”江小魚笑了,漾起的笑容就如初開的清荷,那般清新而美麗。


    “要不,我們把結婚證拿了好不好?”他笑得白牙晃晃,請妻入甕。


    “好呀!”她沒意見。如今什麽都已經經過,一張結婚證勢在必得。


    “如果現在已經領了多好。”喬雲濤再接再勵。那事兒壓在他心頭也夠久了。她有心,他有情,為何要把這種大事成天壓在心頭,兩不坦白。


    “如果我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領了結婚證呢?”喬雲濤揚眉,輕笑著看著那張如花容顏。


    江小魚噗哧一聲笑了:“雲濤,你真愛開玩笑。”


    “我沒有――”喬雲濤一個大男人,竟然裝作很委屈給她看,“我告訴你……”


    無巧不巧,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把這麽好的氣氛頓時就給打亂了。喬雲濤從來覺得沒這時這麽惱火過,隻得壓下心中的熱情接電話:“爺爺,中午的時候就不要打電話給你孫子我好不好。”


    那邊傳來喬爺爺有些焦急的聲音:“雲濤,你快和小魚回來。小魚她媽不見了,我和你奶奶及所有的人都找遍了。找了兩個小時都還沒有找到。”


    ------題外話------


    謝謝親親平光鏡和zhq0630的票票,親親一直跟文哦,畫畫本來覺得碼字辛苦都不覺得了――因為追文更辛苦滴說。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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