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清與裴欣茹兩個人互相行禮之後,彼此落座,有少年從一旁給孔清端上來了菜肴,順帶還拿了一個嵌金帶花的華麗酒壺以及同樣華麗的酒杯,放在了他的跟前。


    “清微道長,”


    裴欣茹端起自己麵前的酒爵,英姿颯爽的對著孔清一舉。


    “可能飲酒嗎?”


    “貧道方外之士,酒自然是飲的。”


    一邊說話,孔清一邊微微的揮了揮袍袖,好像是在趕蒼蠅一樣,同時借機朝著酒壺,酒杯的上麵丟了幾個鑒定術。


    外壁擦著迷藥,裝著迷藥濁酒的嵌金銅酒壺:


    這是幽州豪強羅氏專門打造用以祭祖專用的嵌金酒壺,裝飾華麗,內裝有綠色的迷藥濁酒,在酒壺的把手處還擦著隱殺特製的迷藥。


    混著迷藥的濁酒:


    這是一種過濾不完全的淡綠色濁酒,其中還混合了一種隱殺特製,藥效強烈的迷藥。


    外壁擦著迷藥的嵌金銅酒杯:


    這是幽州豪強羅氏專門打造用以祭祖專用的嵌金酒杯,裝飾華麗,外壁上看似銅綠的地方還擦著一些隱殺特製的迷藥。


    孔清的目光一掃,眼角頓時微微的跳動了一下。


    這位幽州豪強羅家到底做了什麽孽,居然連祭祖的東西都被搶走了。


    而且你說你在酒裏下藥也就算了,還在酒壺和杯子的把手附近塗藥做什麽?難道你還打算請貧道吃手抓羊肉……


    還沒等孔清心裏的吐槽說完,他就目瞪口呆的看到兩個少年端著一大盤烤的焦黃的羊肉走了過來,盤子上沒有任何其他的餐具,在羊肉的側麵插著一把短柄的匕首。


    孔清的眼角又跳動了兩下。


    這已經不是下藥了,而是掰開嘴把藥朝裏麵懟了。


    “抱歉……”


    孔清微笑著站了起來,對著裴欣茹微微躬身。


    “貧道雖然是道士,但是也算是研讀過儒家的學問,尤其是對孔子所言的‘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這兩句深以為然,所以這麽大一塊的羊肉,貧道實在是不好下嘴。”


    “唉呀,這是奴家的錯。”


    裴欣茹依然是滿麵春風,十分熱情的樣子。


    “那奴家讓人把肉抬下去給清微道長你切一下?”


    “不必了……”


    孔清一隻手下垂,摸到了古塵劍的劍柄上。


    “貧道自己來就好!”


    唰!


    一道劍光如同閃電一樣,在空中閃爍了幾下。


    嚓!


    還沒有等在座的這些少年人看清楚那一道劍光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孔清手中的長劍已經反手入鞘,另一隻手從容的捏住了匕首的刀柄,緩緩的把它拔了出來。


    下一刻,孔清的嘴角就抽動了一下。


    刀柄上擦著迷藥的錯金匕首:


    這是幽州豪強許氏重金打造的錯金匕首,裝飾華麗,鋒利異常,是傳家之寶,在它的柄上纏著的繩索中還擦了一些隱殺特製,藥效強烈的迷藥。


    我擦,居然貧道還是中招了!


    唰!


    孔清反手一揮,那把錯金匕首脫手飛出,直接釘在了院子側麵搭建起來的那個燒烤全羊的架子上,刀刃直至沒柄。


    刀一離手,孔清就立刻拿出了一張濕紙巾,開始反複的擦自己的手。


    此時從周圍的那些少年們紮堆的地方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剛才的那一劍你們看清楚了嗎?”


    “我沒有……”


    “而且他不是說切肉嗎?怎麽我看著肉還是原封不動的樣子。”


    “是啊,的確是原封不動的樣子……”


    “……”


    將孔清這閃電般的一劍盡收眼底的裴欣茹聽著下麵這些少年的話,臉色逐漸變得陰沉了起來,最後她終於忍無可忍的一拍桌子。


    “住口!你們這些微末的實力怎麽能看得清楚人家如此高妙的劍法,不要給我丟人了。”


    就在裴欣茹說話的時候,一隻小奶貓從孔清的身邊躍到了幾案上,圍著羊肉轉了轉,順手用小爪子拍了一下。霎時間,孔清麵前的那一大塊看似沒有任何異樣的羊肉直接崩碎,坍塌了下來,變成了一堆直徑最多一點五厘米的小方塊。


    “嗷嗚……”


    小奶貓用小爪子在羊肉中間指指點點,狀若無事,而院子裏則是響起了一片此起彼伏式的驚呼之聲。


    “這怎麽可能?”


    “這樣的劍法,已經超……趕上大娘子了吧?”


    “蠢貨,外人的麵前應該叫主人。”


    “大……主人的劍法有這麽好嗎?我怎麽不知道?”


    “廢話,主人會飛劍,當然更厲害……”


    “……”


    “都給我閉嘴!”


    聽到下麵亂七八糟的聲音,裴欣茹又是用力的一拍幾案,斷喝了一聲。


    “吵吵鬧鬧,大驚小怪……”


    下麵的這些少年頓時一個個的噤若寒蟬,不再說話了。


    裴欣茹看了看正在反複擦手的孔清,眼中出現了一抹遺憾的神情,然後默默地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個少年走到了孔清的幾案旁邊,將那些帶著迷藥的酒具全都拿了下去,又給孔清換了一雙銀色的筷子和一個新的酒杯。


    “清微道長,剛才奴家隻是試探一下道長你的本領……“


    裴欣茹站起身,端著酒爵走到了孔清的麵前,給孔清倒了一杯酒,毫不臉紅的說道。“想不到道長不僅如同傳聞中一樣的英俊,而且還身手不凡,這件事是奴家做的差池了,奴家自罰一杯。”


    說著,裴欣茹舉起酒爵,噸噸噸的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裴欣茹順手把酒爵朝著旁邊一遞,邊上立刻有人再次給她滿上了一杯。


    “其實奴家剛才的手段也沒有惡意,隻是想要與道長親近親近而已。”


    說著,裴欣茹再次舉起了酒爵。“現在看來奴家與道長終究是有緣無分了,為了安慰一下奴家,道長能陪奴家一杯嗎?”


    孔清將擦手的紙巾信手丟到一邊,默默地丟了一個鑒定術之後,這才端起了酒杯,跟裴欣茹手中的酒爵撞了一下。


    “飲勝!”


    接著裴欣茹一仰脖,噸噸噸的就把酒爵裏剩餘的酒全都喝了下去,孔清也一仰脖,就把自己酒杯裏所有的酒都倒進了煉妖壺裏。


    對飲了這一杯,算是表達歉意之後,裴欣茹這才退回到了自己的幾案之後。


    孔清也趁著這個時間,從自己麵前的烤羊肉裏挑出了一些肥瘦相間的肉塊,用旁邊的碟子裝好,然後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了一包椒鹽和辣椒麵,小心的撒上,拌勻,放在了小奶貓的麵前。


    “嗷嗚……”


    小奶貓很滿意。


    看來裴欣茹的這幫手下不愧是幽並之地的好手,羊肉烤的還是不錯的。


    酒過三巡之後,裴欣茹又端著酒爵走到了孔清的麵前,幹脆利索的在孔清幾案的對麵坐了下來,非常豪爽的再次給孔清添了一杯酒。


    “清微道長,奴家與你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奴家一見道長就覺得十分親切,所以才想要與道長親近親近。”


    孔清的嘴角默默地抽動了一下。


    你所謂的親切,就是指你一見麵就給貧道下迷藥的事情嗎?


    你那是饞貧道的身子……


    “實不相瞞,奴家這一次來長安,是有一件事情要做。”裴欣茹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爵,對著孔清示意了一下。“隻不過奴家在長安人生地不熟,所以……”


    “抱歉!”


    孔清禮貌的舉起了手,打斷了裴欣茹的話。


    “貧道在長安也沒有什麽熟人,所以估計幫不了裴娘子你了。”


    還你有事情要做?你們的事情不就是殺佛敵嗎?


    而佛敵不就是前任太史令傅奕嗎?


    所以不要跟貧道提什麽幫忙的事情,貧道可是太史令監候,跟傅奕是同僚……雖然傅奕已經從太史令的位置上卸任了,但我們還都是道門的人啊,和你們佛門完全不是一碼事啊。


    “看來清微道長對於我們隱門的任務似乎有所了解?”


    看到孔清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的提議之後,裴欣茹的眼睛微微轉了轉,聲音裏也帶著一絲絲的挑逗。


    “是不是奴家的那個好師妹告訴道長你的啊?嘿嘿……這個家夥平時裝的一本正經,沒想到遇到英俊的男人也這麽口風不緊。”


    “貧道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孔清一臉義正詞嚴,完全不接裴欣茹的話茬。“貧道確實在長安沒什麽熟人,實在是愛莫能助。”


    “你放心,奴家找你不是為了殺什麽佛敵。那種任務怎麽都好,實在不行奴家就直接找師妹硬搶隱娘的稱號,奴家要請道長你幫忙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裴欣茹湊近了孔清的耳邊,用低低的聲音說道。“奴家知道清微道長你跟法華宗不睦,正好奴家要做的這個事情也是要對付法華宗的一個和尚。”


    “你要對付法華宗的和尚?”孔清有些驚訝的抬頭看向了裴欣茹。


    你有沒有搞錯,要是貧道從你們師姐妹幾個人的經曆裏看到的事情不錯的話,你們隱殺是佛門的護法吧,這算是窩裏鬥嗎?


    “沒錯,而且還是一個法華宗的高僧大德。”


    裴欣茹在看到孔清那有些驚訝的目光之後,坐直了身體,得意的笑了笑。


    “他曾經是三論宗的門下,後來叛門加入了法華宗,還得到了法華宗主灌頂和尚的代師傳授,現在是長安延興寺的主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孔清已經把裴欣茹說的這個人跟自己當初在莊嚴寺的方丈精舍之外偷聽時候的某個和尚對上了號。


    “吉藏大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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