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遜之的家裏離開,孔清跟舒綽高別之後,帶著自己的小奶貓,拐了一個彎就去了西市。


    雖然說在李遜之家裏動手的這個盜賊是個高手,從始至終都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讓舒綽這個老江湖都一頭霧水,孔清的鑒定術也無所施展,好像這個事情真的就成了無頭的懸案。


    但問題是動手的盜賊再厲害又怎麽樣?


    背後的指使者一點都不難猜,對於孔清來說就是個非此即彼的二選一。


    選項a:為了古鏡弄死了李黃的蛇妖袁白衣。


    選項b:昆侖奴摩利。


    不會再有其他的選項了,因為知道黃帝古鏡秘密的一共也就這麽點人和妖怪而已。


    而且孔清覺得這個事情李遜之應該也想到了,所以他才會一直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妖怪偷的鏡子,當自己讓舒綽給出了鏡子不是妖怪偷走這個結論的時候,李遜之當時的表情才會有點遲疑……


    不過這還隻是孔清的推斷而已,究竟是不是事實,等孔清到西市跟摩利見一麵才能知道。


    “哎呀,這不是清微郎君嗎……”


    就在孔清剛剛進入西市之後,迎麵就撞上了一個幹瘦幹瘦的家夥,就是上次找蛇找到了搜索狐的那個遊俠兒。


    “您來西市是買東西呢,還是找摩利大兄的呢?”


    孔清停了下來,禮貌的給對方打了一個稽首。


    “貧道找摩利有些事情……”


    “那可真是不巧了。”遊俠兒滿臉堆笑的說道。“大兄剛才就已經收攤回去了,郎君您要找他的話,得去歸義坊他的家裏去找了。”


    “摩利已經收攤了?”孔清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現在不是才下午三……未時剛過,為什麽摩利就收攤了?”


    “這個某等也不知道……”遊俠兒臉色輕鬆的說道。“大兄今日雖然急匆匆的,但卻麵帶喜色,應該是有什麽好事吧!”


    孔清默默地點了點頭。


    早早收攤,麵帶喜色,再加上作為東西兩市遊俠兒的大哥大,他一定認識一些厲害的神偷……沒跑了,肯定是這個家夥見寶起意,找人去偷了古鏡。


    原來這些老黑手腳不幹淨的毛病唐朝就有了啊。


    不過雖然事情是清楚了,但怎麽處理孔清還沒想好。


    畢竟被盜的這個東西不是什麽普通的珠寶,而是軒轅黃帝手製的古鏡,是有著靈性與自我的東西。它要是真的不願意離開李遜之的家的話,再厲害的小偷也不可能把它無聲無息的偷走。


    既然鏡子沒有反抗,那是不是就說明其實鏡子在李家也住膩了,想要搬個家,換個環境?


    孔清覺得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對了,小郎君。”


    就在孔清正低頭沉思的時候,幹瘦幹瘦的遊俠兒忽然一拍自己的腦袋,好像想起了什麽一樣。“您之前的時候不是讓我們留意坐車的白衣女子的事情嗎?”


    “嗯!”


    孔清警惕的抬起了頭。


    “怎麽,你們發現袁白衣的蹤跡了嗎?”


    “某等也不確定這個車中的女子是不是叫袁白衣,雖然她的鈿車很華麗,而且人也穿著白衣,很漂亮,但她身邊帶著的不是兩個侍女,而是一幫年輕後生,各個看著都很剽悍,就像……”


    幹瘦的遊俠兒往左右看了看,然後湊近孔清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邊塞的那幫亡命之徒一樣!”


    “哦,是嗎?”


    在聽到對方似乎是帶著很多彪悍的小夥子的時候,孔清就已經差不多排除了對方是蛇妖的這個可能性了,因為他從黑奴的過往中發現袁白衣並沒有帶著一幫男人一起行動的習慣。


    不過檢查還是要檢查一下的。


    萬一真的是袁白衣改換了做事風格,開始招兵買馬了呢?


    “你說的這個白衣女子在什麽地方?”


    “就在西市那邊臨街的客棧裏,”


    幹瘦的遊俠兒一臉豔羨的給孔清指了一個方向。“她們包下了整整一座跨院,晚上還能聽見飲樂的聲音,真讓人羨慕……很好找的。”


    “多謝!”


    孔清微微點頭,對著對方打了一個稽首,然後帶著好像在睡覺一樣的小奶貓就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離開了。


    在客棧的門口,孔清隨便掃了一眼,就發現了幹瘦遊俠兒所說的那個華麗的鈿車。


    鈿車是一種裝飾華麗的馬車,它的特點是外觀精巧,兩邊都有細簾幕,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車的車身上一定會鑲嵌著各種華麗的裝飾品。


    比如說金箔,寶石,珍珠等等。


    據說當年霍光的一輛鈿車裝飾非常華貴,就連上麵的插銷都是用金子打成了鳳凰的形狀,然後每天晚上金鳳凰都自己飛出去玩,後來飛的太遠,還被人當真鳳凰給抓住了。


    嵇康在《遊仙詩》裏的一句話,‘翩翩鳳轄,逢此網羅’說的就是這個事情。


    現在停在客棧門口的這輛鈿車肯定沒有霍光的車那麽誇張,但也是裝飾華麗,就連車上的簾子都是用珍珠串起來的。


    “可惜了,不是!”


    孔清在看到這輛鈿車之後,立刻就確定這個車裏的白衣女子不是自己要找的袁白衣。


    因為審美品味不同……


    袁白衣的車上裝飾的東西以玉質的配飾居多,而且不用金飾,從外觀上看車子並不起眼,但其實非常昂貴,屬於那種低調的奢華。而這輛鈿車則是極盡張揚,用了大量的黃金,讓這輛車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一看就很值錢的那種。


    “長安城裏的女人們都喜歡穿白色是嗎?簡直是給貧道找事……”


    孔清嘟囔了一句,轉身就打算離去。


    就在這個時候,從客棧裏走出了一個穿著麻衣的少年,徑直走到了他的麵前,雙手抱拳長揖。


    “請問您是清都觀的清微道長嗎?”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認識自己,但孔清還是從容的點了點頭。


    “正是貧道。”


    “我家主人久仰道長的名號,特請相見。”


    麻衣少年再次雙手抱拳長揖,恭恭敬敬的說道。“還望道長不吝撥冗,我家主人在客棧內恭候。”


    “敢問……”


    孔清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後用手指了指旁邊的那輛華麗的鈿車。


    “你家主人可是車中女子?”


    “正是!”


    麻衣少年伸手做延請狀。


    “道長請入內。”


    “那貧道就叨擾了。”


    聽到對方承認之後,孔清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晃著手中的拂塵,朝著客棧中走去。


    穿過客棧的前廳,拐進後麵的一座偏院之後,頓時場麵一下開闊了起來。院子的裏麵,遊廊的下方都鋪設著華麗的絨毯,在毯子的上麵鋪設的一張一張的幾案。


    幾十個穿著各色衣衫的少年正在院中觥籌交錯,拇戰猜枚(就是劃拳),吆五喝六,呼盧喝雉,整個場麵熱鬧非凡。


    在這些少年的中心主位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女子。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胡裝,非常豪放在萁坐在絨毯上,頭上帶著一頂帶著白色帷幕的帽子,放下之後就可以擋住自己的臉,不過因為在宴會期間,所以紗幕是撩上去的。


    在看到俊逸如仙的孔清晃著拂塵,昂然直入的樣子之後,白衣女子的眼中猛然閃過了一道精光。


    “久仰清都觀清微道長風姿出眾,今日一見,更勝聞名啊!”


    女子在席上站了起來,像個男子一樣對著孔清抱拳長揖。


    “奴家裴欣茹,見過君子!”


    “好說,”


    孔清也舉手回禮,然後趁著打稽首的時候,順手丟了一個鑒定術上去。


    姓名:裴欣茹


    年齡:十八歲


    過去:河東裴氏女,少時被隱門隱娘帶走,學技擊刺殺之術,隱門下一任隱娘的繼承者之一。奉師命下山刺殺‘佛敵’,有感於自己勢單力孤,於是孤身北上,在幽燕之地招收遊俠兒,盜竊富貴人家和豪強地主。


    現在:羽翼豐滿後,前來長安,準備搶在某個競爭對手之前殺死佛敵,在飲宴之時聽說與競爭對手交好的某個道士經過,於是準備把他搶過來,氣死競爭對手。


    未來:在長安三次刺殺傅奕,均未成功,後雖刺殺太仆卿張道源之後,被李隱娘所殺。


    主修:驚虹決


    修為:身與劍合


    神通:貫日擊


    臥槽!


    看到眼前的這個白衣女子的簡介之後,孔清差點驚訝的喊出來。


    原來這個女人就是某隻大蘿莉心心念念的那個‘裴家的賤人’,唯一一個可以和那個大蘿莉爭奪隱娘稱號的競爭對手。


    孔清又抬起頭看了看裴欣茹,接著目光又從在場的這些剽悍的少年的身上掃過,一種奇異的感覺頓時湧上了心頭。


    這位娘子,你是一個刺客,搞得這麽高調,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啊?


    此時,裴欣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眼前的這個英俊的小道士看透,她隨口低語了幾句之後,很快就有兩個少年把原先擺在她附近的一張幾案搬走,然後又搬來了一張新的幾案。


    “清微道長,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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