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不見,宋翔宇的容貌蒼老了許多,黑色頭發裏支棱著簇簇白發,像是宣戰一般耀武揚威地在叫陣,臉上的胡須明顯是刮過的,看起來還是黝黑一片,不如以前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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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淑芬意外死亡有一年,孩子平時都在外麵上班,家裏就剩宋翔宇一個人,衣食種種都要他操心,巨大的精神消耗得不到物質上的補充,人難免會變得粗糙。


    宋翔宇說他很久沒有吃過一頓稱心如意的飯了,這麽多年都是老婆在弄,自己也不會做飯,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自己來操心這些事。


    偶爾他會去街上吃,更多的時候是自己在家煮麵。


    白水煮的麵,加上油、鹽、醬油和醋,談不上有多好的味道,隻是能吃,餓不死人。


    孩子見他過得苦,催促他找個老伴。


    宋翔宇不願意,說這輩子對不起老婆,老婆剛走,自己就另娶新歡,那和畜牲有什麽區別?


    他現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完成老婆的遺願,把房子修好,讓兒子早點成家。


    衛煌聽他講了一會近況,免不了問楊淑芬的案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宋翔宇估計衛煌聽過一些風言風語,不想老婆死後還被人詆毀,講起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原來殺人犯叫蔣琦,也是宋村人,平時素愛買彩票,有一次趕場,蔣琦賣了糧食就去彩票店買彩票,剛好碰到楊淑芬,便邀請楊淑芬和他一起合買彩票。


    楊淑芬沒有買過彩票,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拿了十塊錢和蔣琦一起合買,五注排列三,五注排列五。


    令兩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誰都抱著玩票的心態,沒有想過要中獎的彩票卻中了,其中一組號碼中獎了,完全穩合。


    排列五是十萬塊錢的獎金,加上排列三的一千多塊錢,就有十萬零一千零四十元,這對於農村人來講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彩票在蔣琦手中,蔣琦想獨吞大獎,就裝著沒事發生,不告訴楊淑芬。


    楊淑芬在問蔣琦的時候發現他神色不自然,估計他在說謊,正好手機上當時拍下的彩票照片,就借趕場的機會去詢問。


    老板想起這事,告訴她蔣琦確實是中獎的,錢都已經兌走了。


    楊淑芬找到蔣琦,蔣琦說他把這事記在心裏的,隻是當時急用錢,沒有錢分給楊淑芬,所以才說沒有中獎,等有了錢他一定會還給楊淑芬。


    楊淑芬一聽就知他明顯是在狡辯,但錢在他手上,一時也沒辦法,就讓蔣琦寫了一張欠條。


    這一欠就是幾年,原來的錢也被蔣琦花光,打彩票想中獎就和瞎貓碰到死耗子一樣,是一個極低的概率,後來再也沒有中過大獎,基本上都是虧錢。


    臨到楊淑芬要給兒子修別墅,就讓蔣琦還錢,不然就去法庭告他。


    蔣琦被楊淑芬催債催得不厭其煩,心中很是不悅,想到明明是自己選的號碼,搞到現在還欠人五萬塊錢,決定假意還錢將欠條騙回來,然後撕掉之後不認帳。


    這麽多年過去了,其他證據肯定早就沒有,隻要自己不認帳,楊淑芬即便去法院告自己,她也打不贏這個官司。


    蔣琦來到楊淑芬家,假意還錢,讓楊淑芬把欠條給他,拿到欠錢他就轉錢。


    楊淑芬要帳心切,沒有多想,就把欠條拿了出來,蔣琦奪在手中就要往嘴裏吞,楊淑芬見狀不好,就去爭搶,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蔣琦力大,在慌忙中又顧不上其他,隻想著掙脫楊淑芬的控製,猛地用力就把楊淑芬推倒在地。


    楊淑芬見欠條被他吃進嘴裏,知道他要賴帳不還,抱住蔣琦的腳杆,一嘴就咬了上去,說蔣琦如果不給她錢,今天就是死也不會讓蔣琦離開。


    蔣琦腳上吃痛,使勁一踢,一腳踢在楊淑芬的胸上,楊淑芬發了狂性,就是不肯鬆手,任由蔣琦踢她。


    楊淑芬忍著疼痛,放狠話道:“你隻管踢,今天要是踢不死我,以後我就是你媽,吃你家住你家,這輩子都得供著我,醫院的醫藥費,精神損失費……”


    她的本意就是想嚇唬蔣琦,好讓他不敢再下狠手。


    誰知蔣琦聽在耳中,就像頭上多了一道緊箍咒,覺得此事再難善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楊淑芬,反正也沒有看到。


    蔣琦直接扭斷了楊淑芬的脖子,將她拖到屋簷後的土坎下,頭朝下丟下去,做了一個失足摔死的現場,然後又清理了一下痕跡,跑離了宋家。


    那天剛好宋村有人去逝,做道場的鑼鼓聲掩蓋了宋家的爭吵的聲音。


    宋翔宇又在逝者家打麻將,沒有回家陪伴妻子。


    幸好蒼天有眼,蔣琦進宋家門的時候被一個老婆子看到,老人將這個信息給了警方,警方結合楊淑芬口中的殘留物與蔣琦腳上的傷痕對比,才抓住了他。


    鐵證麵前,蔣琦再狡辯也是空談,隻得如實交待。


    現在最終的審判還沒有下來,但宋翔宇心中有自己的答案,這是入室殺人,是一種惡性事件,他不要蔣家一分錢的賠償,隻要蔣琦的命。


    殺人就應該償命!


    說到這,宋翔宇雙目落淚。


    他勸告衛煌道:“人在生的時候,身邊的親人,不管是誰你都得對他好,隻有活著的時候好,才是好,人死了,一切都是空。”


    “以前她活著的時候,我沒有發現她有什麽優點,反而覺得她有事沒事管著我,束縛著我,不自由。”


    “她不在了,我才知道生命中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她。”


    “單是這一口吃的,吃了這麽多年,就喜歡她的手藝,其他人都吃不慣。”


    衛煌聽完整個事情,心中也是萬分感慨,又覺得鬱結難受。


    像是這段時間的愁緒都堆在了一起,堵死了氣管,呼吸困難。


    這種情境是他所未經曆過的,能做的事也隻有將手捂在宋翔宇的手上,安慰道:“節哀,嫂子在天之靈也希望你能過得更好,逝者已去,生者當自強不息,未來一定會更好。”


    等到包工頭打來電話,兩人去工地現場查看,將存在的問題一一做了交接,衛煌沒有吃飯,就往黔州趕。


    在中巴車上,衛煌拍了幾張照片,發在朋友圈,附文:天地之性人為貴。


    吳清賢看到衛煌的朋友圈,問衛煌去哪兒。


    衛煌說從城關鎮趕回黔州。


    吳清賢立即邀約衛煌去他那裏玩,他現在在黔州市裏自己搞了一個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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