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軍雪上加霜,四月初,在渭南與李克用、龐從、白誌遷大戰。


    一日三戰,均告失敗。


    無法突破渭水一線,就無法逃脫李克用布下的長安包圍圈,此時黃巢已經盡顯老態,當年的武科場狀元,如今也覺得力不從心了。手中長槍越發沉重,胯下老馬越發笨拙,留給他的多是唏噓,而無壯誌。


    不過黃巢並不後悔,人一輩子能做的事,他幾乎做盡了。雖然僅僅當了兩年的皇帝,但問人間,有幾人能如黃巢,成為占據前朝首府的皇帝呢?


    他雖然沒能消滅大唐,卻真正意義上的摧毀了大唐的體製。此時,原本嚴苛的戶籍製度不再被人看重;原本非世家不為提拔的官場製度也被攪亂;唐朝的銅幣不再是唯一通行錢幣,原本不當錢用的碎銀卻成了硬通貨。


    雖黃巢將敗,可全國各地匪患不斷,各地節度使各懷鬼胎,虎視眈眈,唐末亂世,必然無法扭轉。


    即使是如今給唐朝賣命的李克用、朱全忠,哪個不是心懷大誌之人?


    能起兵造反並且獲得高權的人,哪個願意被無能的皇帝擺布呢?


    唐朝還能堅持幾時?


    不久後,義成、義武等軍相繼趕到,黃巢見敵不過李克用,便退兵了,重新回到長安城。前幾日,朱全忠雖然占領長安,卻並未駐守,而是搶掠一些錢糧物資便走了。


    黃巢再回長安城,一片破敗,多數坊市牆體倒塌,昔日無比輝煌的長安城,已經是滿目瘡痍破壁殘垣之地,不禁讓人感歎唏噓。


    甲辰(初八),李克用等從光泰門進入長安,黃巢心中不服,領兵與李克用巷戰鏖鬥,不能擊退李克用,便放火焚燒宮殿後逃跑。長安城裏火光衝天,一場浩劫。


    這一戰,黃巢損失不少兵力,有戰死的,有投降的,而且走的時候,又擄掠一次百姓。


    雖然官軍重新占據長安,可與賊寇幾乎沒有什麽區別,李克用的部隊,又在城內搜刮了一遍,此時長安城百姓,已經所剩無幾。別說百姓,連完整的房子都不太好找了。


    逃出長安之後,黃巢從藍田進入商山,在路上丟下許多珍寶,見財寶,官軍紛紛爭搶,而不急於追擊,於是黃巢逃脫。此時,李克用不在渭水,黃巢趁機北上。終於逃離長安包圍圈。


    見黃巢徹底離開長安,楊複光派遣使臣去往蜀中,向唐僖宗報捷。


    見捷報,朝中無不歡欣鼓舞,於是大慶三日。


    僖宗頒詔,留下忠武等軍二萬人駐軍長安,並委派大明宮留守王徽和京畿製置使田從宜處置長安事物。不日,皇駕將重返長安城。此時唐僖宗還以為長安是以前的長安,卻不知如今長安,已經破敗成一片廢墟。


    皮日休在洛陽休息了幾日,崔府果然浩大,在這裏遊玩多日,仍然還有沒走到的地方。


    崔安潛之妻雖醜陋,卻極賢惠,沒幾日的工夫,便與黃雛菊相交甚厚,並欲拜姐妹。


    “想必姐姐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如今不棄,雛菊本應感激,可卻不好連累姐姐。”黃雛菊自謙道。


    崔夫人道:“無論如何,你也是當過大長公主的人,雖如今黃公不再那般輝煌,可在我的心裏,黃公仍然不失為一名英雄。反觀唐僖宗,懦弱無能,整日貪戀玩樂,他照比黃公,可是英雄嗎?如若不是皇親,讓他給黃公當個牽馬墜蹬的人,黃公也未必用他。”


    聞言,黃雛菊落淚。


    崔安潛尚有公務,不能時刻陪伴皮日休。皮日休便獨自在崔府遊蕩,當然他身邊少不了詩蘭陪伴。


    大夫人黃雛菊應付場麵,每日在崔府吃飯,五十口人,鬧得灶台不斷炊火。黃雛菊於心不忍,拿出些許金銀贈送灶台。崔夫人不肯收,黃雛菊命巧菊,把金銀暗送灶台,並且買來許多米麵,填補崔家倉庫。


    見黃雛菊出手闊綽,崔夫人道:“黃夫人這般客氣,我家夫君回來,又要責備我了。”


    黃雛菊道:“如若責備,姐姐但凡有空也要告訴我一聲,這男人也不能慣著,比如我家那廝,時常被我打罵,也不見他把我怎樣。”


    崔夫人聽後皺眉道:“文韜賢弟對你有愛,自然不必說了,隻是這般瘋鬧可有失體統。年輕時候,倒無甚可說,可如今文韜也年近而立之年,卻不好不給夫君留有麵子的。”


    “姐姐說的是。”


    就在她們閑聊的時候,突然傳來消息,說,詩蘭夫人邀請崔夫人和黃夫人來湖邊玩耍,有驚喜事。


    二位夫人不明所以,不好拒絕,便來到後花園,正見一群人圍在人工湖邊,指指點點討論著什麽。二位夫人大惑不解,於是加快腳步走了去。


    一看,詩蘭竟然在湖中網來一條半丈長的大黑魚,見狀崔夫人忙道:“哎呦,這湖裏何時有這般大魚兒?”


    詩蘭笑道:“聞聽姐姐家丫鬟說,這湖裏有鬼怪,因此放入多少鯉魚也活不成,於是我與文韜在此垂釣,才引它上鉤。有這般大的黑魚在,投送什麽能喂飽它呢。uu看書  如今逮住了,以後便可在這湖中喂養鯉魚了。”


    崔夫人笑道:“咱家良人,從來不關心水榭之事,倒不如文韜賢弟,能與夫人們玩耍一處。你們可真是有福氣。”


    古人迷信,認為如此巨大的黑魚乃是蛟龍,因此不敢隨意處置,尋來方士,欲度化之後,再送到別處去。


    這時皮日休卻說:“崔兄,你罔有豪才,如何如此愚昧?如若你不敢得罪此獠,弟願自作主張,手韌了它!”


    “文韜賢弟,你這話從何說來,你當我是怕這魚嗎?”


    “那是為何?”


    “嘿嘿,還不是為了哄得家人安心。那些婦人,嘴巴最是厲害,煽風點火鬧得家裏不安生。既然他們信鬼神,便讓她們去請方士。待她們瞎忙活一陣,咱兄弟二人便把這黑魚燉了。倒要嚐一嚐龍肉是何味道!”


    說罷,二人哈哈大笑,當夜,趁人不備,二人把那大魚當了下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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