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又有刺客行刺江陰子。”


    “越人?”


    “齊人。”


    “……”


    最近來新鄭想要取某人狗頭的家夥多不勝數,光越國刺客就有七八個被格殺,什麽強弓勁弩神箭手,什麽烹者侍者潛行者……遠程近戰都玩了一遍,然而李專員依然毛都沒有掉一根。


    反而還大大咧咧上街溜達,生怕別人不來行刺他。


    鄭國高層慌得要死,就怕李解死在這裏,當然死在這裏也不是說不好,但還是怕。


    誰叫潁水、汝水入淮口,還有數萬大軍呢!


    “這吳解行事,真是……真是令人……”


    魏氏子弟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們實在是想吐啊,正常來說,不是應該被行刺的正主要擔驚受怕嗎?


    李解他不,他浪,他浪得飛起,還專門公開場合嘲諷刺客都是廢物,站著讓刺客行刺都能失敗,更是廢物中廢物。


    這一波嘲諷也連帶著不少江湖老狗出馬,幹不死李解,還幹不死李解手下?


    然後看上去很好欺負的鱷人……是真的惡啊。


    思維定式會產生很多誤判,比如說看到鱷人嚴整,就因為他們是“老實人”。當然鱷人也的確算是“老實人”,但在被李解收編之前,他們是野人啊,還是每天都要跟大自然搏鬥的野人,“百沙”野人可比王畿地區的野人慘烈多了。


    然後行刺的事件,伴隨著大量的刺客送菜,也就逐漸減少。


    新鄭,又恢複了和平。


    “子羽,‘昭娘’一事,夫子如何回複?”


    “可。”


    “呼……”


    提問的人鬆了口氣。


    至於“昭娘”的個人意見,魏氏內部並不會無視,隻是會做工作。就像當初商無忌直接問自己親妹妹,願不願意給李解做妾。


    換成別人,商無忌肯定不情願,尤其是名門大族。妾,就是自取其辱,自尋死路。


    但是在李解這裏,商無忌卻相當的大膽,因為李解無禮,甚至可以說是不知禮儀。


    妻妾名分,在李解那裏的份量,大概也就是一張紙的事情。


    “今日,吾欲拜訪雲軫子。”


    魏羽拱了拱手,告辭離開,最近的事情,麻煩相當多。


    作為最近幾天才冒頭,才顯露頭角的魏氏新生代,魏羽想要將來在家族中脫穎而出,不僅僅需要個人努力。


    外出遊曆,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但有些前期準備,必須要做好。


    “子羽慢行。”


    目送魏羽離開,剩下的魏氏子弟也是嘖嘖讚歎:“子羽內秀其中,乃是良才。”


    作為良才,魏羽並沒有樂觀,越是對李解及其團隊分析得越多,越是感覺到心驚。


    在魏羽看來,這種興盛極快的草莽人物,根基不穩,早晚會被老世族帶歪。


    可結果並非如此,李解的根基居然很穩,尤其是鱷人。


    “鱷人……”


    想起鱷人,魏羽長長地吐了口氣,冬季,呼出來的氣形成一片白霧,倒是讓人知曉這是個活人。


    街頭已經有凍死的人,每天新鄭都有專門推著板車收屍的,這些大多都是老邁的奴隸或者失去了雇主的仆役,沒有私產,也沒有遮蔽殘軀的禦寒衣物,就算想要找個地方貓冬,也沒有合適的洞穴,連幹草都很少。


    因為幹草也是冬天的重要物資,用來引火。


    空氣中忽然就傳來刺鼻的氣味,那種帶著一點點硫磺“辣味”的氣息,魏羽知道由來,這是煤爐在工作,爐子中,要麽有煤塊,要麽有煤球、煤餅。


    魏羽不得不承認,有了這個東西,新鄭今年凍死的人,其實少了許多。


    有些大戶,甚至給奴隸也準備了爐子,一個大通鋪,有一個爐子,就能讓人暖和起來,靡費算起來,其實也不算多高。


    “唔……”


    行走在街頭,魏羽突然發現,哪怕是在新鄭,那頭吳國禽獸,居然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


    隱隱間,魏羽覺得有些奇怪,似乎其中,有什麽奇妙的道理在,但卻沒有頭緒。


    一時想不通,沒有糾結下去,魏羽徑自前往雲軫甪的臨時宅邸。


    說是臨時宅邸,其實已經買了下來,進出的人物,除了雲軫氏之外,還有雲氏。


    雲氏不方便前往白邑、淮中,但是來中夏之國,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子羽?!”


    “子翼!”


    快要抵達雲軫甪宅邸的時候,突然有人喊住了魏羽。


    魏羽出行沒有坐車,而是步行,步行緩和一些。


    而喊住魏羽的人,卻是坐車,車相當豪華,是鱷人帶來的一種漆板重新裝潢,又墜飾了大量絲綢、貝殼、彩石,這才顯得與眾不同。


    一匹個頭不大的黃鬃馬,倒是顯得有些寒酸。


    “子羽這是……”


    “今日特來拜訪雲軫子。”


    “啊?!”


    見對方神色古怪,魏羽頓時愣道:“子翼……”


    “正是,今日前來拜訪雲軫君。”


    二人頓時覺得有點尷尬。


    雲軫甪來到新鄭之後就是罵遍全城,最慘的就是許國人和衛國人,被雲軫甪嘲諷成了智障,偏偏許國人還沒辦法反駁,最後許國財政危機,也沒人光明正大去拯救,當然內心是不是想要拯救,也不得而知。


    但總得來說,雲軫甪的名聲,比以前還要大一些。


    因為雲軫甪這一次的身份很微妙,同時……很有錢。


    非常有錢!


    “不若同往?”


    魏羽伸手邀請,對方同樣是晉國人,隻是並非是魏氏,而是胥氏,名飛,字子翼。


    “善。”


    兩族交往並不密切,但胥飛跟魏羽之間的關係,其實相對來說還不錯,都曾在“荊阮塞”這個地方為“士”。


    當時主要任務,就是跟“獫狁”人作戰,截斷“獫狁”人跟燕人之間的貿易。


    隻是後來因為外國勢力的介入,使得“獫狁”人有了喘息機會,這才作罷,然後被各自的家族,從邊塞召回。


    原本兩人,隻是工具人,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麽驚人的才學。


    各自家族提到這兩人,也無非就是認為劍術不錯,英勇善戰,僅此而已。


    “子羽此來,所謂何事?”


    “吾想入春之後,出使楚國。”


    “噢?”


    胥飛一愣,“實不相瞞,吾有此意。”


    兩人頓時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魏羽小聲詢問:“子翼出使楚國,有何企圖?”


    “聞吳解‘五年平楚’,時人皆以為笑談,吾卻以為,有此狂言,必有依仗。吳解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故……前往楚國一觀,一切,便是知曉。”


    在胥飛看來,楚國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去看看,就知道了。李解這條吳國惡狗敢說五年咬死楚國,那就算不能真的咬死,起碼是重傷吧。


    至於說李解有沒有這樣的實力,“負箭國士”都被楚國太後給搞死了,還用多想?


    更何況,眼前他們拜訪的,不就是曾經的楚國貴種之一?老牌大夫雲軫甪?


    現在的淮中城,去年還是叫州來呢!


    “唔……”


    聽得胥飛解釋,魏羽很是佩服地行了一禮,“子翼勝我太多。”


    “唉……你我何必互相吹捧,還是拜訪雲軫君罷!”


    “善!”


    兩人交情密切,自然沒有矯情,到了門口,見站得筆直的衛兵目不斜視,暗自稱奇的同時,又上前詢問:“煩勞通稟,uu看書.uukn魏羽。”


    “胥飛。”


    “前來拜訪。”


    原本像雕塑一樣的衛兵,頓時“活”了過來,手中的長矛靠在了肩頭,然後衝二人抱拳行禮:“還請兩位少待。”


    魏羽和胥飛,都是將特製的“名片”遞了出來,手藝是江陰邑的手藝,就是信息量較以前多了不少。


    以往的“名片”,也就是有個標識,材料也貴,一般都是玉石。


    至於現在,就是絲麻纖維搗爛之後製作的一種紙,堆疊粘合之後,賣相倒是不錯,信息量也大,什麽來頭做什麽的,一清二楚。


    等衛兵進門通稟的時候,魏羽和胥飛互相對視一眼,都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隻是一個看大門的小卒子,居然也有這樣的素質,二人對待此次拜訪,顯然更加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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