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遁聽了大驚失色,慌忙站起身來,指著王慎之,渾身都有些發抖。


    “你為何誆騙貧僧,為什麽~貧僧,貧僧~”


    支遁氣的幾乎都說不出話來了。


    邊上的眾弟子也是錯愕的坐著,不敢言語。


    “大師別慌~”


    王慎之站起身來,拍了拍支遁的肩膀,安撫他坐下。


    “我可沒有騙大師啊,這菜確實名字叫知肉味。”


    所謂知肉味,隻是因為這豆腐幹經過這麽的一番處理之後,質地變得有彈性了許多,再搭配著王慎之調配的醬料,有一股子肉菜的味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時代,產自南美的花生還沒有傳進來,王慎之八成還會給這個支遁大和尚搞一點豆幹配著花生米嚼一嚼,也好讓大和尚知道知道火腿是一個怎麽樣的鹹香滋味。


    心裏想著這些個壞主意,嘴上的解釋確實很謙恭。


    “大師啊,這個菜啊,雖然不是肉,滋味上,卻勝似肉,所以啊,才叫知肉味,你再來一塊嚐嚐?”


    王慎之心裏憋著壞主意,想著一會定要給這大和尚好看,看他怎麽才能下得了台。


    手上的動作卻也不停,又夾起了一塊,遞了過去。


    支遁尋思了一會,看著眼前的紅亮,回想著嘴裏剛才的誘人香氣,不覺又吃了一塊。


    看著支遁嚼的正香甜的時候,王慎之突然身子往前一湊,大聲說道。


    “呔,大和尚,你破戒了!”


    “我~,我~,貧僧~”


    支遁一臉懵逼的抬頭看著王慎之,嘴裏還不自覺的嚼著豆幹,囫圇的說著不清不楚的話。


    感覺被噎住了一樣,咳咳的跑到外麵吐了半天,才氣衝衝的跑回來。


    “你這紈絝子,貧僧好心好意的收留你,想要讓你改些習氣,怎麽這般無禮,誆騙貧僧破戒,在菜中加入葷腥,走,跟我去公門裏見官,看看你們王家的丞相如何評說。”


    大和尚隻覺得血氣上湧,整個腦袋都是嗡嗡的作響,這個家夥簡直就是自己的業障,前些天燒了佛堂,自己原諒他了,昨天又跑來說要進香,自己好心好意讓他住到禪房裏,希望他有些改變,也以為這個惡棍改了些秉性,昨晚搗鼓了一晚上的豆腐,不想這所有的所有,竟然還是在設計自己,這種一心想要擾亂佛門修行的人,簡直是,惡棍,混蛋,王八蛋……


    說完,支遁一揮手,早就安耐不住的雞鳴寺僧眾,抄起棍子就把王慎之主仆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住,一絲風都透不出去。


    福貴看著陣仗,都快嚇尿了,而反觀王慎之,臉上一點驚懼的表情都沒有,雙手合十,嘴裏高聲吟誦道。


    “無量壽佛~”


    “大師隻是聽我說,你破了戒,那大師倒是說說看,自己究竟是破了什麽戒條啊?”


    王慎之有些得意的站起身來,來回踱著步子,問道。


    “貧僧,體察不明,被你設計,才有此無妄之災,破了葷戒,你~”


    大和尚說著說著,可能有覺得失了體統,便也不像剛才那般的激烈了,隻是手上還是極速的撥弄著佛珠,看起來心裏還是一片翻騰的。


    “非也~”


    “大師並沒有破葷戒,至於其他的偷盜,邪淫,妄語,飲酒之類的條律,也都沒有,大師隻是深陷三毒啊!”


    三毒,支遁是知道的,也就是佛語中常常說到的,貪嗔癡,身為佛法精深的支遁大師自然知道也這三毒的深意,隻是,自己怎麽就深陷三毒了呢?


    “所謂三毒,指的是貪,嗔,癡,《俱舍論》有雲,於他財物,惡欲,名貪,也就是說,對外界的事物有了想法,就是貪,大師吃了一塊鹵豆幹,覺得美味異常,心生喜愛,便有了貪念,再多吃了一塊,大師請說,是貪不是?”


    王慎之大搖大擺的繞著支遁轉起圈圈,高聲談論著佛法,不過他所引用的《俱舍論》卻是這個時代所沒有的,這本佛典,是大唐貞觀時期,玄奘法師翻譯出來的,現在說出來,自然是讓這些僧人覺得驚奇。


    “是~”


    支遁雙手合十,閉目沉思,這王慎之說的可是一點都沒有錯。


    “那我們就說嗔了,《大乘五蘊論》有雲,雲何為嗔?謂於有情樂作損害於性,也就是說,對於外界事物有了厭惡之心,心生怨念,就是嗔,大師聽說自己犯了戒,不去找自己的過失,反而把惱火都發在我和我的這些美味豆腐幹身上,看書 uuanshu 大師請說,是嗔不是?”


    這引用的第二部佛典好巧不巧的,也是玄奘翻譯的,東晉的這些僧侶,當然也是聽的一臉拜服,無力辯駁。


    “是~”


    支遁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至於說癡,癡為三毒之根本,有了貪,有了嗔,大師,你說說看,你癡也不癡?”


    王慎之說的句句入理,而佛法的論證又嚴絲合縫,支遁被說的心服口服,站起身來,深深的對著王慎之施了一禮,神情落寞的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旋即,又轉回來,滿眼期待的看著王慎之說道。


    “慎公子你佛法精深,貧僧眼拙,不曾識得高人法相,貧僧聽聞公子無心功名,可否出家為僧?”


    “哎哎哎,和尚,你可不要胡亂說啊,我們公子可不出家,不出家,那秦淮河畔,樓船畫舫裏可都是溫香軟玉等著我們公子去寵幸呢!還有拈花樓的綺煙,仰慕公子已久,怎能出家,不出家,不出家。”


    王慎之還沒有說什麽,小跟班福貴已經急了。


    出家?


    出家是不可能出家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出家的,念經又念得不熟練,隻能隨便從佛典裏抽出幾句話來糊弄糊弄你們這些沒見識小禿驢這樣子。


    福貴心裏可是打著小算盤的,這公子要是出家了,就沒法近女色,沒法近女色呢,就肯定不會再去找綺煙姑娘,那自己怎麽辦?誰帶自己去逛青樓,自己那如花似玉的佩兒姑娘可怎麽辦?


    不行不行,想著一片黑暗的前途,福貴就像一隻背踩了尾巴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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