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獨孤寒的認真,齊妙不再反駁,緩緩點頭,拉著他進屋繼續琢磨方子。


    黑晴端水拿出去倒掉,站在高處看著疫症區那邊。


    雖然什麽都看不到,不過對於那邊的情況,她也略知一二。


    這樣的情況,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兩個時辰的時間,還沒等野草水熬出來,已經有二十個病人等不及,咽氣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敢有異議,駐軍戰士兩兩一夥,把病人抬出去、火葬。


    那個叫鐵頭的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等再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具腐爛的屍體。


    由於自己的任性妄為,自責而死。


    日照對這次議和特別看重,早早就頒發了告示,昭告天下人朝廷求和的決心。


    所有的事情,全部推給蠱峽的少當家——單梓珩。也就是原天狼大隊的白狼。


    老百姓並不知道什麽,這個地方沒有網絡、沒有電視,自然是朝廷說什麽就是什麽。


    齊妙坐在獨孤寒的懷裏,瞅著流虹帶回來的告示,撇嘴一下,道:


    “這會兒把所有不是全推給了旁人。當初組建玄武大軍,難道不是朝廷授意?真當所有人都傻不成!”


    獨孤寒聽到嬌妻這話,笑著拍拍她的臉頰,說:


    “傻丫頭,氣什麽!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至少我們知道是怎麽樣就行。”


    “知道怎麽樣又能如何?他們求和,放下一切姿態,總不能不答應吧。”齊妙翻白眼,心有不甘。


    若是每次都這般,東陵還有什麽威信?


    上一次的教訓慘重,反正她是不再相信了。那麽多東西要著,


    對方還不是起兵反抗,這一次……


    獨孤寒瞅著她心事重重的樣子,輕聲說道:


    “傻丫頭,兩州十城肯定不給了。至於其他的……不管他們怎麽說,隻要疆土不給,他們就該清楚東陵這次的態度。”


    疆土跟東西,自然是疆土重要。


    一個王朝的領地,那相當於這個王朝的麵子。若是東陵這次不給,那倒還可以……


    “家主,黑風從京城過來了。”


    黑晴話音剛落,齊妙“猛”地站起身,不安的開口道:


    “趕緊讓他進來。”


    黑風是她特意留在京城的人,如今突然過來,她怎麽就那麽……不心安呢?!


    很快,屋門推開,黑風從外麵走進來,單膝跪地,恭敬的說:


    “屬下黑風,給主子、家主請安。”


    “快點兒起來。”齊妙急忙開口,沒等人站起身追問著說,“可是家裏有什麽事兒?”


    如果不是京城有事兒,他不會突然過來。兄長帶兵在寧王封地,她又不在京城,家裏著實放心不下。


    黑風微微拱手,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


    “家主莫急,屬下過來是奉皇上的命,讓屬下把議和的使臣送過來。”


    齊妙聽到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


    隻要家裏沒事兒就好。


    獨孤寒聞言挑眉,看著黑風問道:


    “議和的使臣是誰?”


    “回主子的話,是譚毅譚大人。”


    齊妙一聽“譚毅”的名字,心裏更是放心不少。


    這人本分,為人正派,寒門出身。隻做皇上的臣子,不參與任何黨爭。


    獨孤寒放下茶杯,看著黑風挑眉又道:


    “家裏老爺的身體怎麽樣?可康複了?”


    梁安再挑蠱峽的時候受了些傷,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輕。


    如果不是他鋌而走險,也著實抓不到淩狼。


    黑風再次抱拳,恭敬的道:


    “回主子、家主的話,老爺的身子完全康複,不用擔憂。淩狼得到了處理,而且他臨死之前,說了關於白狼的一些事情……”


    “……大致就是這樣。老爺怕寫信被人截下,所以趁著屬下送使臣的機會,讓屬下親自過來跟主子言明。另外,老爺想問家主,大舅爺最近可好。家主在信中,並未提及。”


    齊妙聞言,嘴角狠抽,半天都沒有吱聲。


    她寫給家裏的平安信不少,但是的確後續沒有再提過兄長。


    因為具體不知道梁漢森那邊怎麽樣,所以她一直都刻意的避開,省的說假話跟京城得到的消息不一致,倒讓家裏人擔心。


    沒想到,還是讓他們擔心了。


    獨孤寒了解齊妙,看著她臉上的無奈,輕歎口氣,道:


    “等你回去的時候告訴老爺子,就說梁漢森那邊沒事兒,不日便會回來。”


    “是,主子。”黑風領命拱手,恭敬地站在一旁。


    齊妙看著他眼底的烏青,衝流虹擺擺手,說:


    “帶他下午休息,睡醒之後再過來伺候。”


    “是,家主。”流虹應下,帶著黑風離開。


    齊妙等人都出去之後,繼續研究疫症的藥方。


    突發的疫症由於那個野草的關係,已經得到控製。最近隻要把藥方研製出來,讓西南境地的工廠把成藥做出來,分給大家吃就行。


    很好的一次推廣成藥機會,她也算是物盡其用……


    ……


    譚毅到來之後,獨孤寒便不再像以前那麽陪著齊妙了。


    天天早出晚歸,有的時候還徹夜未歸。


    具體忙什麽齊妙沒有問,她隻是專心研究她該做的事情,偶爾還問下黑風,京城那邊的境況。


    家裏一切都好,梁漢鬆因為上次貿然帶兵,沒賞沒罰。不過,有人刻意放出消息,倒是讓梁漢鬆在老百姓的心裏,頗有些地位。


    齊妙心裏很清楚,這是公爹刻意為之。目的就是等梁漢鬆三年之後丁憂回來,給他酌情提拔一下。


    皇後的母家殷實,朝堂上自然也就沒有人敢說什麽。


    用心良苦,她很懂。


    至於回報啥的……她也就隻能在自己擅長的方麵,發揮餘熱了。


    這天下午,齊妙停止了所有工作,帶著黑晴去廚房張羅晚飯。


    明天,獨孤寒跟齊雨澤就要出發議和。此去有多凶險,不用人說,她心裏清楚。


    擔心加害怕,可是麵上卻不能露,尤其是在獨孤寒的麵前。


    說實話,挺難為人。


    廚房內隻有她跟黑晴,沒必要再掩飾,把自己所有的情緒,全部釋放。


    動不動歎氣、打“唉”聲,隻是為了舒緩心裏的不安。


    黑晴在旁打下手,見她這般,不禁心疼的開口勸道:


    “家主,您別太過憂心,要相信主子跟齊將軍。他們二人的功夫,一般人都進不得身。”


    “一般人進不得身,那二般人呢?”齊妙喃喃的問著。


    “……什麽?”黑晴有些懵,不明白這二般是什麽意思。


    齊妙好笑的搖搖頭,吸吸鼻子收心,繼續做菜。


    在外麵不比宮裏,很多東西都沒有,隻能湊合著做。


    五菜一湯,算是齊妙的極限。日照春耕突降大雪,莊稼、青菜這些,的確晚了很多。


    飯菜做好後,齊妙坐在桌前等,並沒有讓人去喊他們。


    議和要準備的事情不少,尤其是最後階段。


    雙手托腮看著桌上的東西,齊妙一臉平靜,沒有任何表情。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黑晴進屋,把等點亮,齊妙這才緩過神來。


    沒想到天已經黑了。


    她竟然呆愣的在這兒做了那麽久,全完無知。


    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黑晴看著精致的擺盤,不忍心的說:


    “家主,屬下把菜熱熱,您先吃一些,別等了。”


    齊妙聞言搖頭,不在意的擺擺手,道:


    “沒事兒,我不餓。你去歇著,一會兒他們回來在忙活也不遲。”


    黑晴了解齊妙,一旦她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屈膝行禮,轉身出去,體貼的把門帶上之後,衝暗處比劃了個手勢。


    一人竄出來,抱拳行禮,還沒等開口呢,就被黑晴直接拉著遠離了房屋。


    走了一定距離之後,這才鬆開他。血衛見狀,納悶的問道:


    “黑晴姑娘有什麽吩咐?”


    黑晴抿唇,扭頭看著遠處的屋子,輕聲說:


    “你去找白潤,就說家主做了一桌子菜,正在屋裏等。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好,知道了。”血衛明白的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黑晴輕歎口氣去了廚房,把已經冷掉的灶膛,再次點燃。


    相信用不了多久主子就能回來,畢竟他舍不得家主一個人苦等。


    房間內,燭火亮。


    透著窗戶看齊妙獨坐的身影,是那麽的落寞、淒涼。


    獨孤寒出現在門口,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裏別提多難受。


    他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可當聽白潤說的時候,實在是於心不忍。


    原本還是沒法回來,若不是大舅子讓他先回,這會兒恐怕還要讓她白白苦等。


    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眼前的畫麵,可偏偏……


    “主子。”黑晴聽到院子裏的腳步聲,忙從廚房內出來。


    獨孤寒見她微微頷首,邁步朝屋內欲走。


    “主子,家主其實……很擔心您。下午做飯的時候家主不停地唉聲歎氣,時常晃神。”


    黑晴說完這話,突然驚覺失態,忙不迭跪在地上,道:


    “屬下該死,屬下逾越了。”


    獨孤寒見她這般,擺擺手,不在意的說:


    “起來吧,本座不怪你。”


    “多謝主子。”黑晴道謝起身。


    獨孤寒原本要進屋,想了一下折返回來,來到她麵前,說:


    “本座離開之後,家主你務必要替本座看管好了。不管日後有什麽事情發生,切記提醒她,一切以孩子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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