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正月,整個京城上下都洋溢著喜慶。


    皇宮的龍鳳胎,預兆著今年東陵富貴吉祥。有些商賈為了圖好彩頭,紛紛往戶部善堂管理所,捐錢、捐物。


    京城就一處善堂,全國各地的善堂不少,他們也想雨露均沾,讓別地方的善堂,也能得到改善。


    一晃出了正月,齊妙也順利的出了月子。


    滿月這天,事情特別多。光是孩子的事兒,就不少。


    開祠堂、上家譜、祭天拜壇。


    一大早獨孤寒跟獨孤靖涵一人抱著一個,出了東宮。太後也一身朝服跟著,唯有齊妙在東宮沒有去。


    她今兒也是主角,得經曆發汗、吃麵線,還要收拾東西。


    東陵百姓家有個習俗,女子出月子,要帶孩子回娘家住幾日,這叫“挪窩”。


    梁安跟曹氏整個正月都在皇宮,也著實擔心家裏。


    太後開明,最後替大家做主,讓齊妙帶著孩子、乳母回娘家小住十天。


    說白了,這十天之後回宮,梁安夫妻倆想在見到孩子,可就不容易了。


    姻親歸姻親,宮裏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這會兒,齊妙坐在一個能容納一人的浴桶裏、浴桶外是一個超大型浴桶,裏麵放了她自己配的艾草、紅花、桂枝、麻黃、透骨草、桑枝等中藥。


    燒開的水倒入大型浴桶內,用熱氣熏著齊妙,那般的發汗。


    據說,這是卓老爺子當年發明的,太後、以前生過孩子的妃嬪,都用過。


    類似現代滿月發汗的那種設備,但卻比現代的粗糙很多。


    曹氏陪著,齊妙坐在了裏麵,一身一身的汗出著。曹氏兌了淡鹽水,見她嘴唇幹了,就趕緊讓她喝。


    整個偏殿,就他們娘倆,不過娘倆卻沒怎麽說話。


    一個專心發汗,一個專心看水溫。


    直到齊妙汗出透了,曹氏扶著她起來,把裏麵的桶拿掉,外麵的水溫剛好用來洗身子。


    一個月沒有洗澡,可想而知身上得有多髒。


    齊妙閉眼享受母親的搓背,滿足的開口呢喃:


    “娘,幸虧這殿內就咱們倆,不然……我都沒臉見人。”


    水因為有中藥的緣故,本就不清澈。但搓下來的灰,也看的清楚。


    曹氏聞言輕笑,不在意的搖搖頭,說:


    “誰坐月子都這樣,不單單是你,所以不用害羞。一會兒洗頭、通頭發的時候會難一些,咱們別急,慢慢來。”


    齊妙聞言點頭,乖順的趴在桶邊。


    從發汗到沐浴淨身,足足用了三個小時。當齊妙回頭看著斷掉的那些頭發,心有餘悸。


    艾瑪,不少啊!


    怪不得那天小九過來,讓她注意頭發,照這個速度掉下去,隻怕她可怕的法計量不夠啊!


    曹氏瞅著女兒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輕笑一下,說:


    “放心,用黑芝麻、何首烏磨成的粉衝水,能營養頭發。娘在家都磨好一些了,等你回去就給你衝水喝。”


    世上隻有媽媽好!


    齊妙伸手抱住曹氏,緊緊地摟了一下,說:


    “娘親,你最好了。”


    曹氏看著女兒的樣子,好笑的搖搖頭,道:


    “都是做娘的人了,怎麽還這麽能撒嬌,也不怕孩子笑話。”


    “怕啥,他們才一個月,我才不擔心呢。”


    娘倆正說著,外麵傳來黑冰的聲音,說:


    “家主、夫人,剛才白潤傳來消息,皇上的聖駕已經往宮裏方向走了。”


    齊妙聞言,跟母親交換下眼神,隨後衝著外麵說:


    “進來吧,把衣服拿進來,直接上妝。”


    孩子今日上家譜,齊妙的名字也要上。說來都覺得好笑,跟獨孤寒成親一年多了,她的名字沒有真正的上過獨孤家的家譜。


    隻因當時祭台的時候,不是她本人去的,在上家譜時,老淩王直接反口,說是錯過了吉時,等孩子生下再上也不遲。


    如今龍鳳胎產下,上家譜便是理所當然,沒人再敢說話。


    莊重、高貴的太子妃服質加身,曹氏在旁看著,緩緩點頭,說:


    “我的女兒真的是漂亮。看看這一身裝束,真是太像了。”


    “像娘親、像爹爹。”齊妙說完,母女倆會心一笑。


    曹氏走上前,挽著她的胳膊起身,拍拍她的手背,道:


    “一會兒去了那邊,盡量別跟老淩王有衝突。到底是長輩,忍讓一些。”


    洗三之後老淩王來過幾次,說是看孩子,不過就是仗著叔爺爺的輩分,挑三揀四。


    一會兒孩子這麽帶不好,一會兒又說那麽不好,甚至說獨孤寒粘齊妙不合規矩。


    大家心裏清楚,老淩王有個嫡孫女,今年中秋及笄。那個時候就不停地躥騰,要讓東宮收人,齊妙坐月子的時候就更是了。


    不過沒等齊妙發火,太後直接就不願意了。碰了幾次釘子,老淩王就記恨上了齊妙。


    今兒這麽好的日子,隻怕那老家夥不會這麽容易放過。


    齊妙深吸口氣,看著母親點點頭,說:


    “放心吧娘,隻要他不惹我,我肯定不理他。否則……”


    “你自己把握分寸。”曹氏明白,說了也白說,倒不如讓閨女自己解決……


    ……


    皇室上家譜,都要齋戒三日,焚香沐浴,十分隆重。


    齊妙直接在寧安樓等候,離老遠看到聖駕走上前,側身行禮。


    一番禮數之後,獨孤寒把手裏的女兒交給媳婦兒,接過了父親手裏的兒子。


    樓門打開,獨孤家的人走進,太後跟在皇上左手靠後一些的位置,然後是獨孤寒夫妻,在後麵就是獨孤宗親家的人。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獨孤靖涵看著淩王,沉穩的道:


    “叔父,當初讓你給妙兒上家譜,當時因為一些事情沒有做。今兒還是你來吧,把妙兒的名字放在文彧身邊,倆孩子的朕來做。”


    赤裸裸的打臉,“啪啪……”作響。


    獨孤寒麵無表情,太後也一臉淡然,齊妙眉骨輕挑,一言不發。


    再看淩王,猶如吃飯吃出蒼蠅一般,臉色極度難堪。


    皇上親自要求,自然沒人敢忤逆。老淩王即便再不想,也得咬牙走上前,接過太監手裏的毛筆。


    看著重新單立的家譜,上麵再也沒有他的名字,雖然不甘心,可還是在獨孤寒的旁邊,添了“齊氏”兩個字。


    獨孤靖涵見了,衝獨孤寒微微頷首,隨後接過老淩王手裏的毛筆,在他們二人名字下麵添上獨孤金晨四個字。淩王沒有走,見他還要寫,不禁出聲說道:


    “皇上,女子不得上家譜。”


    獨孤靖涵抬眼,瞟了他一下,說:


    “不寫曦兒,如何體現龍鳳呈祥?”


    說完,在獨孤金晨平側,填上了“獨孤金曦”四個字。


    齊妙滿足了。低頭看著仍舊沉睡的女兒,心裏明白這是獨孤靖涵給她的女兒撐腰。


    告訴眾人,即便日後長公主成人,也不會走上和親的道路。她的終身大事,由父母做主。


    原本,齊妙覺得生了龍鳳胎隻是僥幸。如今再看,豈止是僥幸,簡直就是中了頭彩。


    跪下、行禮、磕頭、謝恩……


    所有繁瑣的事情結束,滿月酒擺在了昭陽殿。


    齊妙跟獨孤寒隻是露了個臉,隨後便帶著孩子離開了。梁安夫妻還等著他們,得趕緊收拾收拾回娘家小住十日。


    這事兒誰也沒提,太後當時說過,這是他們家務事,不用告知宗室裏的人。


    一句“家務事”,分清了裏外,也讓齊妙徹底覺得,她是這個皇宮的一份子。


    不管古代還是現代,有多少女人出嫁,都覺得自己身份尷尬。


    說是婆家人,人家不認可。說是娘家人,可到底是嫁出門子的人。


    類似這樣的雞湯,她沒少看。當時還覺得那些女人矯情,沒有擺正狀態,可真正嫁人之後才明白,根本不是矯情。


    公爹、皇祖母對她好,可宗室內的人,始終沒有接納。


    可往後就不一樣了。


    不管他們接納與否,他們自己過日子,還用得著旁人指指點點。


    若是誰在說她帶孩子有問題,那對不起了,直接開懟。


    齊妙想到這兒,頭靠著獨孤寒的胳膊,喃喃地說:


    “文彧,今日我的名字上了家譜,是不是他們就不會在質疑我的身份?”


    二人坐了一個步攆,獨孤寒扭頭看著媳婦兒,平靜的回答:


    “即便沒上家譜,誰也不敢執意你的身份。你是我獨孤寒明媒正娶迎進門的,一千兩百抬的聘禮,不是兒戲。老淩王之所以這麽做,無非就是想讓榮寵再多一些。”


    說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齊妙坐直身子,抱緊了懷裏的小家夥,道:


    “你跟我一起住娘家,宮裏這邊怎麽辦?早朝呢?”


    “放心,大舅子也得上朝,我們一起。不過白天……你就得辛苦了,為夫抽不出時間。”


    最近奏折多,事情也多,各地廠房都開始招工,所以要看的東西不老少。


    齊妙明白,莞爾一笑,道;


    “安啦,有爹跟娘在呢。家裏有婆子,宮裏也有嬤嬤,我不會累到的。我還可以給你做飯,想吃什麽,晚上就做。”


    獨孤寒聞言輕笑,驀地傾身,在她耳畔輕聲呢喃著:


    “吃你,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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