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囑咐的話不少,可說到最後,無非就是“路上小心”、“常寫信回來”這類的話。


    梁安見時辰差不多了,率先起身,看著他們家三口人,說:


    “差不多了,快走吧。二哥第一次趕馬車,路上慢著點兒,別貪快。”


    “放心吧,哥哥心裏有數。”梁廬跟著起身,看著齊妙張了張嘴,最後仍舊沒有說出來。


    梁安一家三口送他們去到縣衙後院,馬車已經清理過了,裏麵的炭爐也都加了炭,車後還給放了一袋子黑炭。


    蔣氏不舍地拉著曹氏的手,長了好幾次嘴,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剛剛在屋裏,能說的都說了,再說還是那些話,可就是……不想鬆開。


    梁安來到梁漢柏麵前,伸手拍拍他的肩頭,道:


    “大小夥子了。過了年來縣裏,好好念書的同時,也不能荒廢功夫。等你去京城,三叔可要考你的。”


    “放心吧,三叔。柏兒一定不會荒廢您的心血。當年若不是三叔,柏兒現在肯定就是紈絝子弟。”


    梁漢柏說到這,撩袍跪下,恭敬地磕了三個頭,說:


    “三叔、三嬸兒一路順風。”


    梁安走上前,把孩子扶起來之後擺擺手,不再說話了。


    梁廬過來,破天荒的把梁安抱住,哥倆就那麽緊緊擁著,誰都沒有先鬆開。


    這在古代男人中,算是很難表達的情感。


    離別,最難捱的就是離別。


    況且在這個世上,他們哥倆是彼此的親人,也是唯一的兄弟。


    送走了梁廬,梁安心裏很失落。不過也沒失落多久,他們再次出發了。


    王子睿沒有過來送,估計是前麵的事情太多,忙不開。


    仍舊是三輛馬車,流虹趕著獨孤寒這輛,馬車“吱喲……吱喲……”的緩緩離開縣城……


    ……


    梁廬一家從縣衙出來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打聽著人,然後去了騰飛書院。


    沒有進去,就在外麵瞅了瞅。


    很氣派,門雖然關著,可看著匾額、朱漆的大門,就知道裏麵肯定好。


    蔣氏拉著兒子的衣服袖,重重歎口氣,說:


    “柏兒,年後來這兒,可要爭氣啊。爭取像你姐夫一樣,一路走下去。”


    梁漢柏沒有回答,可臉上希冀的表情,無不透露著他的期待。


    鎮上念書的同窗們,每一個都想來這兒念書。可若沒有門路,即便再出眾都很難進來。


    想不到……


    “走吧,咱們去買點兒江魚,明兒還得去看芳姐兒他們呢。”梁廬嘴上說著,可身體、眼睛一刻不離的看著大門。


    沒有誰不想自己的孩子有出息,縣裏教書跟鎮上教書,自然縣裏更好。


    兒子能在這兒念書,也算是托了齊妙的福。


    馬車緩緩離開,縣衙內仍舊混亂不堪。


    許久,縣衙門口站著人,微微蹙眉,沒有轉頭的道:


    “他們走了?”


    “是。”


    “李子言呢?可被抓了?”


    “回雨少爺的話,已經順利讓黑炎抓了。”


    “很好。”雨少爺點頭,雙手背後繼續又說,“白叔那邊,可又有什麽動作?”


    “白管事仍舊忙著追查藍金,並沒有……發現少爺離開。”


    “走吧,拖住了王子睿,倒也方便那些人離開。記著,嚴密監視,若有不對,直接……”


    “明白!”


    兩個人說完之後,一前一後快步離開了。府衙內仍舊亂轟,誰也沒察覺到剛剛門外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


    酉時正,梁安的三輛馬車終於到了府城。


    朱成果老早的等在那裏,見人到了,趕緊走過來,恭敬的站在門口,說:


    “恭迎殿下、郡主。”


    流虹將車門打開,獨孤寒率先下車。隨後扭頭,把齊妙從車裏抱下來,自然的扯手往裏麵走。


    被無視掉的朱成果也沒什麽尷尬,畢竟都已經習慣了。走上前,衝梁安夫妻倆拱手,客氣的說:


    “梁大人跟夫人一路辛苦,咱們裏麵請。”


    梁安對這聲“梁大人”有些肝兒顫,很想糾正,但又怕說錯話,隻能含混的點頭應著。


    朱成果親自帶著他們去了客房,都是早就收拾好的,被褥也全都換了新的。


    屋子裏,隻有梁安夫妻倆,曹氏把蔣氏給的荷包交給梁安,說:


    “二嫂給的,你收著吧。”


    梁安接過來掂了掂,輕笑著搖搖頭,道:


    “這是把咱們給的又給拿回來了。”


    “是啊。”曹氏把布包放在一旁,坐在炕上,摸著褥子又說,“本來沒想要,可看到二嫂的樣子,還是決定收下了。這樣,她也能安心用那馬車。”


    梁安把銀子塞進布包裏,挨著媳婦兒坐下,道:


    “估計她也不好意思,留下那麽多東西,咱們就算賣,也能賣不少銀子。你這銀子收的對,咱們收了,她會心安。這褥子不錯,挺宣和。”


    聽著丈夫轉移話題的話,曹氏伸手挽著他的胳膊,說:


    “安哥,我想哭。”


    “乖,先別說哭了,一會兒一起吃飯,被閨女看到不好。”


    “咚咚咚……咚咚咚……”


    正說著,外麵傳來了開門聲。


    梁安趕緊起身,曹氏也整理下衣服。


    門開,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站在那裏,看著梁安側身行禮,大大方方的說:


    “梁大人好。小婦人是我家老爺朱成果的內人,小婦人自作主張,過來見見您夫人。”


    梁安一聽是朱成果的媳婦兒,忙不迭的抱拳還禮,道:


    “朱夫人太客氣了,您請,您屋裏請。”


    小婦人?這府尹夫人還真敢說。


    朱夫人並沒有著急進屋,站直身子,視線稍微移開一點,說:


    “梁大人,我家老爺在前廳已經備了晚飯,此刻去請太子殿下。就由我府管家,帶您去前廳吧。”


    “好,多謝朱夫人。”梁安再次道謝。


    朱管家走上前,衝梁安恭順的拱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


    曹氏在屋裏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所以趕忙從屋內出來。見到朱夫人之後愣了一下,畢竟這女人太年輕,瞅著好像就比自己的閨女大點不多。


    側身行禮,客氣的開口說道:


    “奴家梁門曹氏,見過朱夫人。”


    論官職,朱成果的官位高。但是她們兩個人論,那就……


    朱夫人趕忙伸手扶住,忙不迭的搖頭,說:


    “您是孺人,我什麽都沒有,應該是我跟您行禮。”


    曹氏看著朱夫人,笑眯眯的擺手,道:


    “您屋裏請。”


    “不了,我是來找您吃飯的。”朱夫人搖頭,笑嗬嗬的看著她又說,“咱們女眷就在隔壁的花廳吃。我來找您,是想跟您一起去請文繆郡主。”


    曹氏聽了點點頭,明白了她的用意。深吸口氣,說:


    “妙兒沒有架子,況且她說了,現在在外麵,不要那麽多禮。朱夫人這樣客氣,她會不習慣。”


    知女莫若母。


    曹氏雖然不是她親娘,可卻勝似親娘。


    “好,那就有勞梁夫人了。”朱夫人很熱情,就那麽拉著曹氏的手,往齊妙住的屋子走。仿佛二人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一般。


    去見齊妙,自然又是一番客套。不過朱夫人也算是有顆七巧玲瓏心,聽到曹氏說齊妙不習慣禮數多,便也沒有太過拘泥。


    三個人有說有笑的來到花廳,飯菜都已經備好了。廳內,還點了好幾個炭爐,給屋裏取暖。


    “梁夫人、姑娘,您們請坐。”朱夫人牢記曹氏的話,所以並沒有喚齊妙為“郡主”。


    齊妙聽著這聲“姑娘”很舒服,點點頭,笑眯眯的挽著母親的胳膊坐下,看著桌上的菜肴,說:


    “真香,我都餓了呢。”


    “姑娘餓了便吃。屋裏隻有我們三人,不用拘泥。”朱夫人輕笑著道。


    曹氏見女兒這般,看著朱夫人客套的說:


    “您別見怪,這丫頭在家被我們夫妻倆寵壞了。”


    “不會。”朱夫人搖頭,拿起筷子,給齊妙夾了菜品,隨後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若我也有這麽個女兒,我也會如此做的。”


    曹氏聞言沒有多說,齊妙咽下嘴裏的東西,笑眯眯的看著她,道:


    “夫人這麽年輕,日後肯定會有好多個女兒。到時候您就寵著吧,女兒貼心。”


    “好,借姑娘吉言了。”朱夫人好心情的應著。


    一天的趕路,雖然車內點了炭爐,好吃好喝的供著,可仍舊會覺得疲憊。


    再加上曹氏今日又哭了,所以這精神不是很好。朱夫人察言觀色,並沒有拉著她,說太多的話。


    吃過晚飯,朱夫人拜年命人在耳房準備熱水,讓他們母女倆沐浴、休息。


    趕了一天的路,洗個熱水澡,舒服的睡一宿,轉天在出發時,會很舒服。


    不得不說府衙後宅東西很齊全,比縣裏要好很多。楚婆子手法很好,按的曹氏很舒服,閉著眼睛,喃喃地說:


    “妙兒,明兒你就跟殿下去西南那邊了,一切都要小心、注意安全,明白嗎?”


    “放心吧娘,女兒知道的。您跟我爹一路才要注意呢。楚嬤嬤,照顧好我娘,我給你的方子別弄丟了,多事我娘上火,記得給她抓藥。”


    “放心吧姑娘,奴婢一定伺候好夫人。”楚婆子邊說邊揉肩,並沒鬆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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