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笑彎了眼睛,靠著曹氏的肩頭,瞅著梁安開口道:


    “爹,我今兒回來路過老宅,聽到我大大娘罵我老姑了。爹最近回老宅了嗎?那邊怎麽樣?”


    梁安聽到閨女這話,無奈的搖搖頭。


    現在誰跟他提家裏的事兒,他都煩的要命。


    一個一個不省心,老大經常去那賭點兒,沒錢過去賣呆兒,那些人還總圈楞。


    早晚得出事兒!


    曹氏突然想起什麽一般,看著梁安說:


    “安哥,妙兒買回來的醬鴨,我留了一隻。明兒早上你給老宅那邊送去,給咱爹他們嚐嚐。”


    對於吃食,曹氏從來都不吝嗇。


    梁安聽著媳婦兒如此善解人意的話,打了個“唉”聲,說:


    “真他娘不想過去。唉,每次去,一看到梁敏霞的樣子,你都不知道,難受死了。”


    齊妙跟曹氏十分理解梁安的心情。


    對他來說,那是親妹妹。所托非人,鬧得如此田地,也實屬可憐。


    現在若是嫁給旁人做續弦,安安穩穩也能過一輩子。


    可偏偏……


    齊妙看著父親父親的樣子,想了一下,說:


    “爹,明兒我去送。”


    “真的?”


    梁安驚呼,巴不得有人接了這活兒。見閨女點頭的樣子,梁安也熨帖的舒口氣,道:


    “還得是我閨女,知道疼爹。”


    曹氏看他們父女的樣子,好笑的搖搖頭。打了個哈欠,說:


    “妙兒,你那會兒不是說讓李小姐來家嗎?李嬤嬤走了,抽空把人邀請過來小住幾日吧。”


    “嗯,好。”齊妙點頭,


    是該把李紫玫邀請過來了。那會兒還說讓人家過來吃瓜呢,現在過來正是時候。


    梁安看著閨女,想了一下問道:


    “妙兒,你回來有沒有聽說點兒別的事兒?”


    “什麽事兒?”齊妙下意識的問著,隨後反應過來又說,“是火鳳門嗎?”


    “火鳳門?你知道這個做什麽?”梁安反問。


    呃……


    齊妙木然,爺倆弄岔劈了。


    曹氏看著閨女,輕歎口氣,說:


    “你爹的意思是,問你知不知道府城王家。”


    “……”


    齊妙有些木,隨後試探性的問著:


    “爹說的是……王文良家?”


    “嗯。”梁安點頭,看著她繼續又說,“可聽說啥了嗎?”


    “沒有啊!”齊妙搖頭,微微蹙眉的看著父母,喃喃的說,“啥都沒有啊。獨孤寒過去作坊,沒提王家啊。隻是跟我說了他把火鳳門給挑了。”


    曹氏對火鳳門根本不在意。見閨女不知道,輕歎口氣,跟她講:


    “咱們村兒那幾天聽到消息。說是府城原來的王家,一夜之間滅門了。不僅如此,家都燒了。”


    “啊?!”


    齊妙驚訝,根本沒想到會這樣。


    關鍵是……


    她根本沒得到過消息。


    而且,獨孤寒也沒跟她說過。那日還真問關於賬簿的事情,難道……


    他瞞著她?


    梁安見閨女是真的不知道,擺擺手,說: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那家……也不是什麽好人家,滅門也活該。”


    曹氏聽了也附和的點頭,道:


    “是啊,不早了。妙兒你這些日也累了,趕緊歇著去。”


    齊妙點點頭,下地穿鞋,微微福身,說:


    “爹、娘,那我回去了,你們也早點兒。”


    梁安跟曹氏點點頭,一個便收拾起了炕桌,一個把她送出了正房。


    梁安掛上房門,曹氏放被,夫妻倆洗漱一番,草草的鑽了被窩。


    李嬤嬤走了,西屋沒有人,夫妻倆想做什麽都合理合法……


    轉天,齊妙起的很早。


    曹氏跟梁安還沒醒呢,廚房那裏沒有人,正房也特別安靜。


    齊妙體貼的沒有過去叫門,而是打了水,先去後院把雞、鴨、豬都喂了。


    抓的六頭豬,已經開始長膘了。雖然晚了許多,不過曹氏肯喂,看著長勢還挺不錯。


    昨天晚上,她沒睡好。滿腦子都是府城王家的事情。


    不過有一點,她差不多猜到了。


    那便是放火行凶的,八成是獨孤楠。


    如果說獨孤寒都知道有賬本這麽一個事情,那獨孤楠作為當事人,就更不可能不知道。


    抽空派人過來找,沒找到將人滅口、燒宅子,來個一了百了。


    的確如他們所說,獨孤楠不是一個明君之選。


    唉!


    王家罪有應得,可也白瞎了那些女眷。


    女人又能知道些什麽呢?


    下手真的太狠了!


    從後院出來,正房門開,曹氏從屋裏出來,見到閨女,詫異的道:


    “怎麽起來這麽早啊?”


    “睡不著了。”齊妙笑眯眯的說著。


    曹氏聞言走過來,伸手摸著她的額頭,麵露擔憂。


    齊妙見狀,趕緊握著她的手,笑著搖頭說:


    “放心吧娘,我沒事兒。可能就是昨天回來換地方,沒睡踏實。”


    曹氏聽了心疼,揉了揉她的小臉兒,說:


    “那你白天補個覺,聽見沒?”


    見閨女點頭,曹氏去打井水。拎了一桶上來,齊妙就要拿著洗臉,被她直接製止並抻哆著說:


    “也不怕激著。上秋了,早晚井水涼。別像過夏天似的。”


    “嘿嘿……”齊妙傻笑,不敢造次。


    曹氏拎水去廚房,齊妙有眼力見兒的抱著柴禾過去。


    母女倆一個點火,一個燒水、淘米。


    突然,曹氏開口——


    “妙兒,你還沒來小日子嗎?”


    麵對曹氏的發問,齊妙愣了一下。隨後木然點點頭,算作回應。


    曹氏把鍋蓋兒蓋上,坐下之後,喃喃的道:


    “不應該啊。差不多該來了。”


    對於這個,齊妙特別有發言權。


    前世,她十七歲上高中才來,這東西有早有晚,所以根本不著急。


    況且她是大夫,自己身體有沒有毛病,她還是能知道的。看著母親犯難的樣子,小妮子反倒笑眯眯的說:


    “娘,您別擔心我。我是郎中,最知道這個了。身體沒事兒,不用擔心。”


    曹氏聞言,重重歎口氣,道:


    “我就怕去年的事情,傷了你的身子,別的沒啥。”


    齊妙心裏一暖,蹲在她的身旁,摟著她的脖子,撒嬌的說:


    “放心吧娘,不會的。”


    “嗯,不會就好。”曹氏說完,笑著搖搖頭。


    看著女兒恬靜的小臉兒,突然又問道:


    “那個……世子爺對你好嗎?有沒有……跟你提些過分的要求?”


    齊妙明白曹氏的意思,往灶膛內添了些柴,說:


    “沒有的娘,放心吧。他一直都想讓我進王府,可我不想這麽早去。我想等……齊家、李家的事兒平反,然後再說。”


    曹氏聽到這話,忙不迭的搖頭,道:


    “妙兒,娘不希望這樣。平反不平反,不是我們普通老百姓該做的。娘知道你心裏有疙瘩,可這疙瘩……不能解啊!”


    曹氏愛女心切,不喜歡女兒去涉險。齊妙輕歎口氣,喃喃的道:


    “娘,我哥都知道了,正在抓緊時間練功。一切的一切,成陽王府調查了十六年,他們不可能作罷。您認為,咱們還能成為普通老百姓嗎?”


    曹氏重重打了個“唉”聲,不再說話。


    鍋裏的水溫了,舀出一些放到盆裏,齊妙端著到院子裏洗漱。


    曹氏是個心裏素質極強的人,整理好心情,把那隻醬鴨放在食盒裏,瞅著院子裏洗漱的閨女,猶如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的說:


    “妙兒,收拾完就給送過去。等你回來吃飯。”


    “唔……嗯……嗯嗯……”齊妙胡亂的點頭應著,然後用帕子擦臉。


    見母親回廚房的背影,小妮子長舒口氣。


    還好,母親沒有攔著她,更沒有阻止她。


    不得不說,曹氏是個靠譜的母親,嘴角上揚,美滋滋的回到房間收拾自己。


    沒用多少時間,便拎著食盒出門。


    走了一會兒,梁漢柏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二姐,二姐——”


    齊妙聞言轉身,看著梁漢柏,笑著點頭答說:


    “哎,啥事兒?”


    小夥子跑到跟前,看著她憨憨的笑著說:


    “二姐啥前兒回來的?”


    “昨晚上到的。”齊妙說著,指了指自己家又說,“一會兒過去一趟,你三嬸兒有東西給你。”


    “行。”梁漢柏點頭,看著她想了一下又道,“吃過早飯忙嗎?不忙我去找二姐學寫字,行嗎?”


    齊妙笑著伸手,在他額頭輕彈一下,道:


    “有啥不行的。一會兒就過去吧。”


    “哎,那我去找三嬸兒。二姐再見。”梁漢柏笑嗬嗬的跑開了。


    齊妙拎著食盒,直奔梁家老宅。


    院子裏,梁敏霞正拿著掃把掃地,煙囪裏冒了煙,應該是做飯了。


    齊妙沒理她,直奔上房。


    她忘不了原主受的那些罪,更忘不了後期發生的事情。


    不同情,但也不踐踏,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梁敏霞咬唇,開口說道:


    “妙兒!”


    齊妙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問:


    “有事兒嗎老姑?”


    梁敏霞一聽“老姑”,頓時落了淚。


    從王家回來有段日子,這些天,讓她看透了人間冷暖。


    以前,總以為父親是愛她的,可沒想到被送回來之後,她也什麽都不夠看了。


    唯一疼她的母親,現在已成癡兒。大嫂說罵就罵,大哥管都不管,她在家裏過得……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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