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工地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地,適合騎兵奔跑,禁軍們丟盔棄甲,四散奔逃,可是兩條腿怎麽能跑過四條腿的,不少禁軍被漢王衛隊從身後趕上,技術嫻熟的騎士們連刀都不用揮,歪著身子,彎刀平舉,借助速度直接將逃敵的腦袋切掉。


    還有人嫌用刀費事,抽出騎弓一箭箭射過去,箭無虛發,禁軍們應聲而倒,五百輕騎就如同五百頭猛虎一般,將三千禁軍趕得漫山遍野的跑,在騎兵們的圍追堵截和武力威懾下,嚇破了膽子的禁軍們紛紛跪地投降。


    騎士們如同驅趕羊群一般,將俘虜們趕了回來,此時元封正在撫慰逃出生天的百姓們,喜極而泣的父老們將漢王團團圍住,山呼萬歲,場麵熱烈感人。


    俘虜們押到,按照漢軍的政策是願意歸降的就編入軍隊,不願歸降的就地釋放,這也是漢軍所向披靡的原因之一,此時俘虜中已經傳開一條消息,朝廷大敗,皇帝棄了徐州,他們已經絕無退路了。


    漢軍對於收編俘虜已經是駕輕就熟,立刻有條不紊的開始收編工作,那名帶隊的將軍從俘虜中走出,撲通一聲跪倒,口稱漢王千歲,小的情願歸降。他的算盤倒是打得不錯,漢軍優待俘虜,對於願意歸降的軍官通常也是品級不變的收錄,他隻要搖身一變就能成為漢軍的軍官,照樣淩駕於這些泥腿子民夫們之上。


    眾百姓認得他就是屠殺民夫們的元凶,一時間群情激奮,洶湧著向前湧來,那將軍嚇得麵色慘白,磕頭如搗蒜道:“漢王爺爺,小的在禁軍中當差多年,很有些人脈,留小的一條命在,情願結草銜環相報哇!”


    元封眉頭一皺剛要說話,身後的柳迎兒悄悄拉了下他的袖子,元封回頭,隻見柳迎兒伸出手掌做出切瓜的手勢,心中便明白了,高聲道:“屠殺無辜,罪不容恕,來呀,給我拖下去斬了!”


    那將軍嚇得哇哇大哭道:“漢王爺爺饒命啊,漢軍不是絕不殺降的麽!”


    元封一揮手,早有兩個士兵上前,象拖死狗一般將此人拖到旁邊的小山包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手起刀落,一顆大好人頭用一丈八長的大愬挑著展示給下麵的民眾看。


    頓時歡聲雷動,萬歲的呐喊聲響徹雲霄。


    河工現場仍有上萬民夫,黑壓壓的一大片全是情緒激動的人群,元封受到感染,想登上山包說幾句話,柳迎兒緊隨著他,緊張兮兮地問道:“元封,你想講什麽?是不是要就地遣散這些河工?”


    元封猛然停步,回轉身注視著柳迎兒的眼睛問道:“你如何知道?”


    柳迎兒得意的抿嘴一笑,道:“猜出這個太簡單了,不過我勸你先別遣散這些人,正值人心可用,不如將運河繼續挖下去了。”


    元封道:“周帝暴政,民不聊生,運河乃是暴政中的一條,我繼續興修運河,與周帝王何異?”


    柳迎兒正色道:“錯的不是挖運河這件事,而是具體實施的人,興修南北通渠是利國利民的大事,不管誰坐江山都要修的,百姓們給朝廷修運河出的是徭役,不領工錢的,口糧也被貪官汙吏克扣,所以才會民怨沸騰,咱們可以廢除徭役,出錢雇傭他們幹活,而且管吃管喝,這下老百姓就不會怨聲載道了。”


    元封道:“言之有理,我也曾經考慮過。可是現在時機不對,爭奪天下,正是用錢的時候,南北運河開銷巨大,即便是平時也負擔不起,更何況現在。”


    柳迎兒笑道:“又不是讓你現在就修,咱們隻需花費一些銀子養著百十個工人,維持著工程不斷就行,等到農閑時分,百姓們閑著也是閑著,隻要稍微給點錢,自然就會來幹活的。”


    元封恍然大悟,赫敏也暗暗稱奇,柳迎兒當真是才女啊。


    漢王登上土山,宣布河工繼續,頓時百姓嘩然,但是元封話頭一轉,又宣布廢除徭役,河工隻在農閑時進行,而且管吃管住發工錢,本來大失所望的百姓們的心情從穀底又升上了高峰,農閑時候幹點活賺外快,還管吃管住,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啊,不用人帶領,百姓們如同潮水一般跪了下來,磕頭行禮,山呼萬歲。


    ……


    漢軍進駐徐州,占領了這座五省通衢,大周就此被截成兩段,燕趙之地和江南的聯係基本上中斷,元封的勢力範圍大大擴展,所轄地域內無論是人口還是糧食礦產都足以和江南抗衡了。


    京師,依然是一派繁華盛世景象,似乎戰爭對他們來說還很遙遠,現在京城中最流行的話題是楊大學士和孟大學士的權力之爭。


    按照皇帝一貫的平衡之道,留守之責同時交給了楊峰與孟知秋兩人,比他們資曆老,官職更高的胡惟庸則處於半隱退的狀態。


    楊峰和孟知秋都是狀元出身,深得皇帝寵信,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權勢滔天,又都是單身未婚的男子,在京城社交界可謂炙手可熱,的粉絲眾多,那些名媛貴婦,大家閨秀無不趨之若鶩,男人們也拜倒在他倆的權力之下,按說兩人應該惺惺相惜,情同手足才是,可是事實卻是兩人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以前皇帝在的時候,兩人礙於麵子,表麵上還過得去,自打皇帝禦駕親征以後,便正式撕開臉皮,抱著有你沒我,有我沒你的決心對著幹了。


    孟葉落生的英俊瀟灑,身材挺拔,玉樹臨風,待人接物很豪爽大氣,在京城大家閨秀心中的地位相當之高,但是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來曆不明,在錦衣衛和內廠都幹過,所以很多官員對其很是忌憚,暗地裏將其稱為笑麵虎、鬼見愁。還有人造謠說他的狀元頭銜也是作弊得來的。


    而楊峰則完全不同,他是貧寒學子出身,和錦衣衛內廠沒有什麽瓜葛,雖然在外人看來,皇帝對楊峰和孟葉落一視同仁,但是那些在仕途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人都能從蛛絲馬跡看出來,其實皇帝最寵愛的還是楊峰,差點就做了駙馬爺的人,那是開玩笑的麽。


    至於孟葉落麽,不過是借了曹公公的助力才爬的那麽快那麽高,皇帝願意提拔他,恐怕也是為了給楊峰當磨刀石而已,就像當年立太子給其他幾個兒子當磨刀石那樣。


    經有心人分析,認為孟葉落的仕途已經到頭,除非曹公公死掉,孟葉落本人又願意淨身進宮接替老曹的位置,才有可能和楊峰有一拚,事實上那種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經過一段時期的鍛煉,楊峰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嫉惡如仇的年輕書生了,身居高位的他磨練的極有城府,待人接物很有一套,那些人該籠絡,那些人該打擊,他心中極有分寸,對於官場盛行的那一套潛規則,楊大學士也保持了相當的尊重,不破人的財路,不撕人的臉皮。有時候還幫著打馬虎眼,免得手下那些小官辦差不利被內廠逮去。


    這樣的上官誰能不喜歡,所以楊峰在官場上的人脈比孟葉落要略勝一籌,但是想就此扳倒內廠出身的孟葉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兩人明爭暗鬥,不知道交鋒了多少次,到後來連內閣都分成兩派,互相不搭理,內閣發出的公文,也往往是內容截然相反的兩份,讓下麵的官員苦不堪言。


    這天中午,兩位大學士很不湊巧的碰到了一起,車駕衛隊發生衝撞,將本來就不寬闊的大路擠得滿滿當當,互不相讓,雙方侍衛親兵推推搡搡,破口大罵,就差動刀子砍人了,兩位大學士卻都端坐在轎子裏裝作沒聽見,這種時候誰也不能鬆氣,不然麵子就墜地上了,第二天肯定要稱為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消遣:昨天誰誰又沒鬥過誰誰之類。


    道路兩旁,百姓群中,一個低級錦衣衛也在抱著膀子看熱鬧,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短打漢子,麵目猥瑣,捧著繡春刀點頭哈腰的,分明是個上不了台麵的幫閑。


    這位錦衣衛便是當年在太湖水寨混過的飛鷹堂副堂主沐臨風,自打上回舉報卓立格圖的事情過後,混得越發的差勁,差點被錦衣衛開革,幸虧文海念他的功勞,隻是將其降了一級,淪為最低級的巡街錦衣衛。


    即便是最低級的錦衣衛,也有人巴結,他身後這個跟班就是這種人,跟著當個跟屁蟲,混吃混喝,吆五喝六的,威風的緊,聽說這家夥當年在長安也是當過豪門公子的,有這樣的跟班,沐臨風倒也滿意。


    街道上的對抗還在升級,如沐臨風這等低級小吏根本沒有湊熱鬧的機會,隻能遠遠看點熱鬧,當看到著名的楊峰大學士先從轎子裏出來的時候,沐臨風笑道:“還是楊大人先撐不住勁了。”


    後麵幫閑跟著道:“楊大人好手段,他這一招叫以退為進,高明的很呢,孟大學士若是還不落轎,就顯得下乘了。”


    沐臨風拍一下幫閑的腦袋,笑罵道:“到底是汾陽侯家的三少爺,官場上這一套你很懂嘛,不當官可惜了。”


    這名幫閑正是當初橫行長安的汾陽侯府三少爺,呂叔寶。


    呂叔寶訕笑道:“風哥過獎了,當年咱……“話沒說完,人便呆住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遠處。


    沐臨風順著呂叔寶的目光看過去,隻見孟葉落大學士果然從轎子裏出來了,正笑容可掬的迎向楊峰。


    “咋的了?”沐臨風推了一下呂叔寶。


    “這……這個人……這個人我認識。”呂叔寶磕磕巴巴的指著遠處的人說道,手指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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